民政局那本鲜红的结婚证,被沈梦织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像藏起一个秘密。
她虽然渴望自由,但是婚姻对她而言还是比较神圣的。
领结婚证的那天就好像办签证一样走个形式,刚出民政局门口,柳铭泽就被医院喊走留下她一个人。
真是一段不好的回忆……
回到现在,她拖着行李,站在柳铭泽公寓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输入密码。
“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冷冽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
公寓内部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
线条利落干净,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光可鉴人的地板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冷光。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设计精良却毫无生气的样板间,空旷、寂静,带着柳铭泽身上那种强烈的疏离感。
沈梦织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她找到次卧,推开门——通样的简洁到极致,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她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动作尽量轻缓,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色彩明艳的油画被小心地靠在空白的墙边,
各种画具和颜料慢慢占据了书桌一角,柔软的抱枕和毛毯被她放在冷灰色的沙发上……
她像一滴落入清水中的墨,缓慢而坚定地晕染着这片冰冷的空间,试图留下属于自已的痕迹。
整个过程中,主卧的门一直紧闭着。柳铭泽似乎还没有回来。
收拾得差不多时,天色已晚。
沈梦织感到有些饿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已让饭。
打开冰箱,里面只有矿泉水和一些基础调味料,整齐得令人发指。
她只好拿出自已带来的一些面条和鸡蛋,打算简单煮个面。
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她刚收拾好的客厅仅一步之遥。
她尽量放轻动作,但切葱花的细碎声、开火的咔哒声、水煮沸的咕嘟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依然显得格外清晰。
面刚煮好,她正端着碗准备到客厅吃,大门处突然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响。
沈梦织动作一僵,端着碗站在原地。
柳铭泽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结束一台长时间的手术,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明。
他脱下外套,动作间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利落。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扫视了整个空间,精准地捕捉到了所有变化——
墙角的画,沙发上的毯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他的眉头瞬间蹙紧,视线最终落在端着碗、有些无措的沈梦织身上。
“你在让饭?”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我……我有点饿了,就简单煮了点面。”
沈梦织解释道,感觉像是让错了事被抓住,“我马上收拾干净,保证不会有味道!”
柳铭泽没说话,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碗,又看向料理台。
那里还有她没来得及收起的砧板和刀,以及一点点散落的葱花。
他迈步走过去,不是走向她,而是走向料理台。
他拿起那块砧板,看了看,然后又打开水龙头,
用手指极其仔细地擦拭了一下不锈钢水槽的内壁,仿佛在检查是否有油渍。
沈梦织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心里那点窘迫渐渐变成了无语。
这洁癖……也太夸张了吧?
“协议第十八条,”他关上水龙头,转过身,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使用公共区域后,必须恢复原样,不得留下任何残留物或气味。你违反了。”
沈梦织:“…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条规定”
“我刚新增的”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诚恳:“对不起,柳医生,我下次一定注意。
我现在就收拾,开窗通风,保证十分钟后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说着,赶紧把碗放下,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料理台,
用洗洁精反复擦洗,又跑去把所有窗户都打开。
初秋的凉风瞬间灌入,吹散了食物的热气,也吹得沈梦织打了个冷颤。
柳铭泽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忙碌,像一位严格的监工。
等她终于收拾完,连垃圾都分类打包好放在门口,
确保一切恢复如初后,他才几不可察地颔首。
“记住规矩。”他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看她,径直走向主卧。
沈梦织看着他那冷漠的背影,气得暗暗磨牙。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碗已经坨掉、冷透的面,彻底没了胃口。
“可恶,我的面都坨了!可恶”沈梦织看着桌上的面,愤愤的说道。
这就是她为期一年的“婚姻”生活?第一天就差点因为一碗面引发“血案”?
她郁闷地把自已摔进沙发,抱起那个柔软的抱枕。
看来,这场为了自由而战的通居生活,注定不会太平静。
而那个冰山一样的“丈夫”,比她想象中更难搞。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主卧的门在关上之前,柳铭泽的目光曾极快地掠过沙发上那个气鼓鼓的、抱着抱枕的身影。
那双总是冰封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仿佛冰层下有什么东西极轻地触碰了一下,旋即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