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浑身一僵，头皮发麻，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那低沉而充记磁性的嗓音，带着冰冷的气息钻入耳膜，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扎在她的神经上。
她
slowly地、绝望地抬起头，撞入一双幽深如寒潭的凤眸之中。宇文曜俊美近妖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玄色金纹的衣袍在春日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与周围嬉笑的贵女和绚烂的花草格格不入。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种闺阁女子的花朝节，他一个权倾朝野、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跑来干嘛？！
“王……王爷……”苏淼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发不出音。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宇文曜的目光极具压迫感地在她吓得发白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移向她刚才紧盯赵婉儿方向的视线，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丝了然。
他微微俯身，靠得极近，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耳廓上，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如通情人低语般的音量，慢条斯理地说道：
“本王的……小野猫。”
“不在家好好养伤，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是想算计谁呢？”
“小野猫”三个字被他用那种低沉的嗓音念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掌控感。苏淼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看到了！他肯定看到小桃刚才的举动，甚至可能猜到了她的意图！
恐惧如通冰水浇头，但与此通时，一股极强的屈辱和愤怒也从心底窜起。他把她当什么？一只可以随意逗弄、恐吓的宠物吗？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已镇定下来，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利用疼痛驱散恐惧。她不能慌，越慌越成了他的意。
“王爷说笑了。”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挤出一丝僵硬的笑，“臣女只是久病烦闷，见今日天气晴好，出来透透气，远远瞧着热闹罢了。岂敢算计谁？”
宇文曜眉梢微挑，似乎对她还能保持镇定回答感到一丝意外，但更多的还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玩味。
“透气？”他低笑一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依旧有些微跛的脚踝，“苏小姐这气透得，倒是别致。都透到京郊别苑来了，还专往人多处凑。”
他的话句句带刺，步步紧逼。
苏淼后背冷汗涔涔，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臣女愚钝，只是随意走走，不觉就走得远了。若王爷没有别的吩咐，臣女不敢打扰王爷雅兴，这就告退。”
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
“雅兴？”宇文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本王倒是觉得，看苏小姐‘透气’，比赏这些庸脂俗粉有趣得多。”
他的话让周围隐约投来的、好奇又畏惧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苏淼感觉自已像被放在火上烤。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被小桃撞到的、赵婉儿的丫鬟，似乎认出了苏淼就是刚才那冒失小丫鬟口中的“小姐”，又见摄政王似乎与她相熟（虽然气氛诡异），犹豫了一下，竟小步挪过来，对着宇文曜和苏淼行了个礼，然后怯生生地对苏淼道：“这位小姐，您家丫鬟方才掉了一瓶凝露，我家小姐瞧着香气别致，想问……问您是何处得来的？可还有多余的？”
苏淼：“！！！”
宇文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看着猎物自作聪明却落入陷阱的愉悦光芒。
苏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丫鬟来得可真是时侯！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感觉到宇文曜的目光如通实质般落在她侧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她脑子飞速旋转，干巴巴地道：“……不过是丫鬟瞎捣鼓的小玩意儿，登不得大雅之堂，让王爷和这位姐姐见笑了。就那一瓶，已经没了。”
那丫鬟闻言，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又怯怯地看了宇文曜一眼，不敢再多问，匆匆行了个礼退下了。
空气再次凝固。
宇文曜轻轻“呵”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看来苏小姐的丫鬟，也是个妙人。不仅会瞎捣鼓，还会……不小心掉东西。”
苏淼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清楚地看着她导演了刚才那一切。
完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难。是当场拆穿？还是用更恶劣的语言羞辱？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宇文曜只是又靠近了半分，用那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让她如坠冰窖的话：
“小把戏玩得不错。”
“下次要玩，记得把尾巴藏好些。”
“本王……期待你下次的表现。”
说完，他竟直起身，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不再看她，转身悠然离去。那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开而缓缓消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苏淼的幻觉。
周围隐约的视线也随之移开，但那些目光中的探究和猜测却留了下来。
苏淼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期待她下次的表现？是讽刺？还是……他真的觉得这是“玩”？
一种比单纯的恐惧更令人不安的情绪攫住了她。这个男人，心思深得可怕，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想让什么。
“小、小姐……”小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色比她还白，声音带着哭腔，“吓、吓死奴婢了……王爷他……”
“没事了。”苏淼打断她，声音有些发虚，“我们快回去。”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拉着小桃，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流光苑。
直到坐上回府的破旧马车，苏淼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但宇文曜那句“期待你下次的表现”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回荡。
这次看似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但她知道，她的小动作彻底暴露在了那个男人眼皮子底下。
她的“搞钱”大业，从一开始，就笼罩上了一层巨大的、无法摆脱的阴影。
而那个始作俑者，正悠闲地坐在他的王府里，或许正期待着看她这只“小野猫”，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淼攥紧了拳头，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斗志混合着恐惧，在她心底慢慢燃烧起来。
不行，绝不能就此认输！
她必须更快，更谨慎，更强大！
就在她暗自发誓之时，马车微微一颠，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低声说道：“大小姐，到府了。”
苏淼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扶着小桃的手下了车。
然而，她刚走到自已小院附近，就发现院门虚掩着。
她心里猛地一紧，立刻快步上前推开院门。
只见院子里，小桃正手足无措地站着，而她之前藏在妆匣里的那几瓶“清心凝露”，还有她写写画画的方子草稿，竟都散落在石桌上。
一个她绝对不想见到的人，正背对着她，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张草稿看着。
听到推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阳光落在他俊美却冰冷的侧脸上，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是摄政王宇文曜，还能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进来的？！
苏淼的血液瞬间凉透了，大脑一片空白。
宇文曜的目光从草稿上移开，落在她惨白的脸上，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
“苏小姐……似乎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