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没有和宁珩离婚,卫雪怜没有出现,宁珩像是被她的真心所打动,不复从前的冰冷和疏离。
她得到从未在宁珩那得到的温柔对待和真挚的爱,被宁珩视作稀世珍宝——那是她从前一直渴求的。
“小筝,你愿不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宁珩眼中柔情满满地问她。
顾筝打量着这张她年少时期就频繁出现在她梦里的脸,释怀一笑,最终认真地摇了摇头:“宁珩,我不愿意。”
她心里十分清楚,梦就是梦。
现实世界中,若她不早些逃离,说不定只能痛苦终老;而她也不愿追求一个虚假的梦境,因为现实中她还有双亲、有云齐、有顾家。
宁珩那张脸渐渐染上悲伤,最终化作一片模糊。
顾筝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待她再度醒来,全身的痛感也随之复苏。
他们像是被撞到了盘山公路底端,周围只有密林,并无行人。
宁珩满头是血地把她护在怀里,此刻见她苏醒分外欣喜:“你醒了?你还好吗?”
顾筝忍下脑中的眩晕感,确认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处后点点头,却在看情宁珩时不禁惊叫:“你……”
原来宁珩的胸口被货车上的一根钢筋刺穿,此刻正潺潺流出鲜血——他若不用这一侧身子拦着,钢筋刺穿的就会是顾筝的头颅。
“你……”顾筝心情尤为复杂,看到宁珩为了护住她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后更是无言以对。
“对不起,”宁珩却突然道歉。
“如果不是我硬拉着你上车,你就不会遇到车祸,小筝,因为我你受了不少的伤,真的对不起。”他像是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不再纠结顾筝到底原不原谅他的事,而是一味地道歉。
“我其实……早就觉得你很好看,不敢相信你会喜欢我,那时候我太自卑、也太盲目相信别人……”他喘着粗气低语,顾筝回想起曾经热烈追求他的那个青春,不由得红了眼眶。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宁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顾筝这才注意到他的色越来越难看,忙惊呼:“宁珩!醒醒!不能睡!”
“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错过你……”他惯常冷漠的眸子已经失了焦距,却仍紧紧盯着顾筝的眼睛。
顾筝流着热泪喊,期盼有人能听见她的求救,可最终也声嘶力竭地再次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云齐正守在她身边,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十分浓烈。
“云齐……”顾筝嘶哑着嗓子。
云齐心疼不已,动作轻柔地给她喂水:“还好只是脑震荡和一些扭伤,否则我和叔叔阿姨可是要担心死了,他们守了你一天一夜,天亮才被我劝回去休息。”
顾筝轻轻扶了扶有些眩晕的脑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在那么大的车祸里只受了轻伤。
“小姑娘,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主治医生前来查房,先是乐呵呵地安慰她,随后又慨叹道:“和你同车那个小伙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唉,还这么年轻就瘫了。”
云齐眼神示意了下,医生满含歉意地摆摆手,转头离开病房。
顾筝怔住,云齐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想去看看吗?”
顾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云齐陪她来到宁珩的病房。
宁珩还未苏醒,曾经不可一世、冷漠清高的人如今消瘦得像是只有一副骨头架子。
顾筝怔怔看着,感激、遗憾之情涌上心头,可诸多感情里,独独没有了爱。
“他的医药费,顾家全包了。”她只对医生留下这一句话,随后在云齐的搀扶下往天光大好的室外走去。
暖阳之下,略微有些泛黄的叶子随风打着转落下,顾筝揉揉眼,擦去最后一滴为宁珩流下的眼泪,大步踏入阳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