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
结婚六年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们两个人的卧室。
窗帘的颜色,地毯的样式,每一处温馨的小装饰,都是林檀亲自安排的。
而周湛闻似乎只有在应酬喝醉了的时候,才会一头扎进来。
又或者是需要生理解决的时候,才会想起他的结发妻子。
这么多年,他习惯要她关灯。
他故意不看她的脸,不去想象她的表情,拒绝与她拥有任何情感链接的可能。
说到底,周湛闻终究是因为怨恨父母给他做主这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才处处看林檀不顺眼。
可若要说他到底为什么看林檀不顺眼,可能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林檀不好么?
她明明很漂亮,性格也温柔,名牌大学毕业,聪慧又有品味。
能烧得一手好菜,也能弹得一手好钢琴。
她简直是完美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典范,也曾是无数男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可对二十岁的周湛闻来说,花瓶里插着绕满金线的永生花,却不及路边一颗快要被腰斩的小草来得鲜活,来得更需要他保护。
因为云晴,他先入为主。
他忘不掉自己十四岁那年在孤儿院里许诺给那个女孩的未来,面对重逢的欣喜,和长辈毅然反对的无能为力,他只能把一腔怨怒撒在林檀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作为林氏集团的长女,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个身价不菲的父亲——
她从一出生就拥有众星捧月的光环,即使她不用嫁给自己,也能找到无数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可云晴,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周湛闻站在两人卧室前,一时间,他甚至连房间的灯在哪里都找不到。
吴妈战战兢兢上来开了开关,昏黄的光线刺痛泪腺,周湛闻这才看到床头上空荡荡的一片——
他们的婚纱照竟已经不知去向。
吴妈吞吞吐吐:“那天太太叫我把您买的那些儿童用品拿去烧掉。我不敢,但第二天我看到车库后面有个大火盆,里面已经都是焦黑一片的东西。我扒拉了几下,看到了先生您和她的婚纱照,好像还剩下一点点。”
周湛闻的喉结用力扯了扯,突然一把拉开衣柜。
空空如也。
再拉开抽屉,一样。
吴妈说,她之前就已经查看过了:“太太的东西好像都不见了只剩一些晚礼服,日常的便装还有重要证件都没有了。所以我才以为”
“你以为个屁!”
周湛闻颈间青筋暴露:“她要是真想要寻短见,需要把日常东西都带走么!”
吴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往上翻了翻:“那可能就是她要离家出走吧。”
被周湛闻那两道犀利的目光狠狠瞪了过去,她原本伸出半空的手又缩了回去。
但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着实逃不了周湛闻的眼睛:“你还有什么事瞒我?”
吴妈舔舔嘴唇,面有惊恐色:“先生我哪敢啊,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太太很多事也不愿对我说就是”
她犹豫了一阵,才把一张类似于基因检验报告的东西交给周湛闻。
“我也看不懂这个报告,但字倒认识几个,我看这上面的名字是太太的。下面医生的批注诊断,写的是高危。”
吴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