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春十娘图线,满眼血丝,神情决绝:“阿奴是活不长的,在你被关进来之前,她的下面已经流了好多血,我可是把鞋里的金叶子都给了牢官,才知阿奴不会判死罪。”
“阿奴说我救不了她,但也许她能救你,只要磨烂了脸,又和你一样浑身的血,咬死牙关不说话,是能蒙骗过去的。”
“她哀求我,若能帮你活命,叶家的仇你不会不报,你身份高贵,肯定是比我们这些贱民有机会,好在咱们被分到了一起。”
叶婉瑜心中哀叹,这种置死地而后生的想法,若不是走投无路,论谁能想到呢?
“可我已经被武爷怀疑身份了?”
“周家小爷都没认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叶婉瑜的手被春十娘攥得生疼,她费劲地挣脱开:“你也没想到北都府会给每个发配来的罪奴诊脉的吧?我虽然嫁给了周修廉,可是并没有圆房。”
春十娘腾儿的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真没想到叶婉瑜竟然是处子之身。
而这等事,叶婉瑜怎可能说出来。
叶周两家联姻,宫里是下了喜诏的,还特意赐了‘金玉良缘’的喜匾,那时候世人都说叶家大小姐是个有福之人。
她还记得妹妹叶离飞一脸的艳羡,说是以后自己的郎君也一定要和姐夫一样。
成婚的当晚,周修廉掀开盖头只看了她一眼,就吐了。
叶婉瑜满心以为是婚宴的酒喝多了才吐的,毕竟她和周修廉见第一面的时候,周修廉对她的脸不仅丝毫不惊,且还透着心疼的神情。
春十娘催着:“你倒是说话呀?”
叶婉瑜脑袋发沉的走到床跟前,眼里看着的虽然是床,不如说就是几块破木板搭起来的,换了以前,叶婉瑜是不敢想她竟然会睡在这上面。
她脱下衣服,整齐地叠好之后,才转进了被子里,好在现在不是冬日,被子也还算厚实,她看向春十娘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急死人,你还能睡得着,要是北都府把你交出去,你,你不就......”
叶婉瑜困意来得飞快,她闭上眼睛,念叨着:“京哥儿说武爷心里有数,我当然也得心里有数,十娘,睡吧!乏累。”
叶婉瑜说完就睡着了,并人生第一次发出很响的鼾声。
春十娘心里没底,但见叶婉瑜睡得如此肆无忌惮,也只能跟着躺下。
隔日。
叶婉瑜睡得早,醒的也早。
其实京哥儿的话给她提了醒,若是武爷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还愿意给她治脸,那就证明玄武氏是不会把她交出去的。
再说,她总觉得那年轻男子似在哪里见过。
在她嫁给周家前,周氏家主周久荣的妹妹是宫中正得宠的周贵妃,周久荣被封为周国公,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整个越国的玉矿除了小作坊外,截然都归了周久荣管辖。
如今,周修廉霸占了叶家的一切,那么周家以后不论权势和财富在越国都是头名。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帝能给叶家一纸莫须有的罪名,为什么就不能给玄武氏呢?
叶婉瑜逐渐心里明朗,起身简单的擦了擦脸,毕竟她这张脸上也是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唯一奇怪的是,既身上的伤逐渐痊愈,脸上流脓的地方也开始不再反复。
虽然她察觉了这点小改变,但不报希望的事何必在意。
春十娘醒了之后,也一样潦草地收拾好了自己,就出去领开工的麦粒去了。
等春十娘回来,手里端着个小瓦罐,胳膊肘里还跨着个装水的瓦壶,胸前衣襟里也是塞得鼓鼓囊囊的。
叶婉瑜赶紧接过小瓦罐,说道:“你若不走得那么快,我是能拿东西的。”
春十娘明显是在讨好她:“昨晚我脾气急了些,你别和我一般见识,这点东西我能拿。”她说完要拿回小瓦罐。
叶婉瑜看看四下无人,搂紧小瓦罐催促着:“今日做什么工?我们一会儿再说。”
春十娘脸上瞬间变晴,搀着叶婉瑜的胳膊,就朝着后院走去。
等两个人到了后院,又是妥妥被惊呆的一天。
她们整理好的几百个草药袋子全都不知去向,却堆满了比昨日还要多的干草药。
“我滴乖乖,明哥儿只说还是分草药,可没说数量又增加了呀!”
叶婉瑜叹了口气:“那还废什么话,磨蹭一点都够呛能完工,这大春天,他们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干草药,北都府的库房不会没有粮,全剩草药了吧!”
春十娘放下挎着的瓦壶,从怀里掏出两个用米纸包好的馒头,递给叶婉瑜道:“工要做,饭也要吃的,快吃,里面夹了咸菜。”
叶婉瑜接过馒头,示意手中的瓦罐。
春十娘赶紧接过去,跑到廊下放稳之后,又给叶婉瑜拿了小板凳才说道:“瓦罐里是你早上的汤药,吃完饭就赶紧喝了。”
两个人边吃边看着院子里堆成山的草药,嘴巴也是不免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可有些话叶婉瑜还是想再叮嘱春十娘一下。
“十娘,我的命是阿奴给的,也不再是什么大小姐了,所以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春十娘的嘴巴突然僵住不动,叶婉瑜继续说道:“武爷昨晚说了,想通了就去找他,那就说明他还是给我机会的,我们没仇没恨,顶多他把我赶出北都府,出卖我倒是不可能。”
“你真要坦白?”
叶婉瑜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侧头看向春十娘:“明哥儿和京哥儿的父母以前都是罪奴,可他们是良籍,你说得没错,也许我能从这里出去。”
“我这十个指头是没做过活,可炼金术都难不倒我,更何况这些活计,对吧!”
春十娘眼里含泪都忘了嘴里还塞满了馒头和咸菜,噎得她直捶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