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独饮清风酒 > 第二十二章

沈母的状况则更为令人唏嘘。
她住进了一家安静的疗养院。
大多数时候,她都活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
她会抱着那个褪色的金毛犬玩偶,或者一个旧的布娃娃,坐在窗边,一下下、极其温柔地给娃娃梳头,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眼神空洞而慈爱,喃喃地叫着:“棠棠……妈妈的棠棠真乖……”
偶尔,也会有极其短暂的清醒时刻。
每当这时,她会停止所有的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浑浊的泪水就那样不断地从她眼角滑落,浸湿衣襟。
她什么也不说,但那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却弥漫在整个房间,让照顾她的护工都不忍直视。
清醒过后,是更长时间的混沌和迷失。她彻底被困在了过去,那个有平安、也有她真正的女儿的过去,再也无法走出来。
而在那所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里,沈星若的疯狂并未因高墙铁窗而平息,在一次例行检查的间隙,她竟用撕碎的床单拧成绳,试图在卫生间的管道上勒死自己。
幸好被发现及时,抢救了回来。
自此,她的看护等级提升到最高,被24小时严密监控,房间里不允许留下任何可能用于自残的物品。
她失去了最后一点掌控自己生命的能力,无论是向外伤害他人,还是向内终结自己。
她终日坐在房间里,眼神日益浑浊、呆滞,偶尔会对着空气露出扭曲诡异的笑容,或是突然歇斯底里地咒骂尖叫,骂沈青棠,骂季临野,骂所有人。
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株迅速枯萎腐败的植物,慢慢耗尽了养分,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季临野脸上的伤口愈合了,却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狭长的疤痕,从靠近鬓角的地方斜划而下,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添了几分沧桑和冷硬。
他的气质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到了缄默的地步。他依旧住在那个海边的小屋,依旧跟着渔船出海,做着繁重的体力活。
那道疤仿佛也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不再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也不再有任何危险的举动。他只是活着,日复一日,用一种近乎苦修的方式活着。汗水、疲惫、海风、孤寂,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他学会了修补渔网,手法从生疏到熟练。他会在暴风雨来临前,帮着渔民将船只拉回安全地带。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这个外乡人沉默寡言,干活卖力,眼神里总是藏着很深很深的东西,像这片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的大海。
他的赎罪,没有仪式,没有宣言,沉默地融入了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次收网拉缆,每一道被海风和绳索留下的新伤旧痕里。
余生漫漫,死亡或许真的曾是一种诱惑性的解脱。但他们都选择了留下,留在没有沈青棠的世界里,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行走在永恒的悔恨与赎罪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