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养初恋母子十八年,以为我永远是那个逆来受顺的黄脸婆。
晚年,他带着一身愧疚回来了,打算用钱来弥补我。
他甚至想好了要怎么赎罪,怎么扮演一个慈爱的丈夫。
可他不知道,我早在五年前就主动提交了离婚申请。
房子卖了,存款转走了,连同我所有的委屈。
五十岁的我,没等他来补偿,就给自己办了一场盛大的解脱。
他面对的,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和一封简短的信。
你迟来的愧疚,我不需要。
01
王明拖着他的定制款行李箱,站在那扇他五年没踏入过的家门口。
他脸上挂着一种精心排练过的疲惫,混合着一丝施舍般的愧疚。
他想,我,李芳,应该会像条忠犬,扑上来,接过他的行李,然后在他丢下的一张银行卡面前,感激涕零。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的不再是熟悉的清脆声,而是一种干涩、刺耳的摩擦。
像生了锈的骨头在强行扭动。
他推开门。
没有迎接的拥抱,没有饭菜的香气,甚至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死寂。
空气里浮动着一层薄薄的灰,阳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照亮了无数舞动的尘埃。
家,被搬空了。
客厅里,原本摆着意大利真皮沙发的地方,只剩下地板上几个深色的压痕。
电视墙上,挂过我们婚纱照的地方,有一个苍白的方形轮廓,像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整个空间,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旧床架,光秃秃地立在卧室中央,像一具被剔光了血肉的骨骸。
王明脸上的微笑,一寸寸凝固,碎裂。
李芳!
他的声音,从疑惑到震惊。
李芳!你死哪儿去了!
最后是气急败坏的怒吼。
空旷的屋子把他的声音放大,又狠狠地弹回来,砸在他自己脸上。
无人应答。
他的视线,被客厅中央那张旧茶几上的一抹白色吸引。
一个信封。
上面是我的字迹,写着两个字:王明。
不是老公,不是明,就是王明。
像是在签署一份与己无关的文件。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颤抖的手撕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张快递单的复印件。
信纸上,还是我那笔熟悉的字,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决绝。
你迟来的愧疚,我不需要。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快递单上。
签收人:王明。
签收日期:五年前,四月十二日。
物品:法律文件。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颗炸弹被引爆。
他想起来了。
五年前,他确实收到过一个来自法院的快递,里面是离婚协议书。
那时,他正陪着他的初恋林雅,给他们的儿子林杰庆祝十八岁生日。
他看着那份文件,只觉得可笑。
李芳那个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闹脾气想用这种方式逼他回家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随手将那份文件连同快递封套一起,扔进了别墅的垃圾桶。
他甚至都懒得给我回一个电话,只发了条短信:别闹了,我下周给你卡里打钱。
然后,他就再也没收到我的任何消息。
他以为我是在赌气,在冷战。
他乐得清静,这五年,他一次也没回来过。
直到现在,他被林雅母子榨干了耐心,事业也开始走下坡路,才想起我这个安全港湾。
他以为的赌气,原来是我的宣判。
他以为的黄脸婆,早已用最安静的方式,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恶狠狠地窜上天灵盖。
他被耍了。
他被那个他最看不起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我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又拨打家里的座机,听筒里只有一阵阵冰冷的忙音。
存折!房产证!
他像是突然惊醒的赌徒,疯了一样冲进书房。
保险柜的门虚掩着,他一把拉开。
里面空空如也。
王明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脑海里,是我过去三十年里,那些逆来顺受、温顺贤良的画面。
它们像电影快放一样闪过,最后定格在眼前这个空无一物的家。
巨大的反差,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这不是赌气。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对他的彻底清除。
02
王明不信邪。
一个操劳了半辈子的家庭主妇,能有多大的能耐
他开始疯狂地打电话。
打给他的父母,我曾经的公婆。
电话那头,他年迈的母亲支支吾吾:小明啊,芳芳……她,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她说是出去旅游了。
旅游去哪儿旅游了一去五年王明的声音嘶哑。
她……她没说,就说让我们保重身体。
打给我的娘家。
我的弟弟在电话里语气生硬:姐夫,我姐的事,我们不清楚。她五年前就跟我们说了,她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让我们别打扰她,也别告诉你。
王明觉得血液都凉了。
连我的亲弟弟,都帮着我瞒着他。
他最后拨通了我们儿子王浩的电话。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爸什么事王浩的声音听起来很疏远,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浩浩,你妈呢你知不知道你妈去哪儿了家里……家里都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王浩的声音冷冷地传来: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妈!王明几乎是在咆哮。
爸,你还有脸提她是我妈王浩的声音陡然拔高,这十八年,你管过她吗你管过我吗你心里只有外面那个家!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你想起来我们了晚了!
我……
别再打扰我妈了。王浩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明握着手机,手臂无力地垂下。
彻骨的寒冷。
他发现,他过去三十年建立的所谓家庭,所谓的亲情,像个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我走了,只有他,这个自以为是的一家之主,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陈静。
我唯一的闺蜜,一个早早就离了婚,活得风生水起的女人。
在王明眼里,陈静就是个毒瘤,总是在我耳边灌输一些女人要独立的歪理邪说。
他不止一次警告过我,离陈静远一点。
现在,这个他最瞧不起的女人,成了他唯一的线索。
王明驱车来到陈静家楼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陈静穿着一身舒适的棉麻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着,素面朝天,却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显得容光焕发。
她看到王明,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像是在看一出早就预知了结局的滑稽戏。
哟,这不是王总吗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吹来了
王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放低姿态,假惺惺地说:陈静,好久不见。我是来问问李芳的事,我联系不上她,家里也……
家陈静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哪个家是你那个金屋藏娇十八年的家,还是你那个五年没回过的家
王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跟李芳是夫妻,我关心她有错吗我承认我过去有不对的地方,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好好补偿她……
补偿陈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靠在门框上,上下打量着王明,王总,你是在找你家的免费保姆,还是在找你那被掏空了的养老金账户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陈静的眼神变得锐利,十八年,你把李芳当成一个不用付工资的生育机器和家政工具。你心安理得地吸着她的血,去养活外面那对母子。现在你老了,外面那对也靠不住了,你想起回头找李芳这个‘贤妻’给你养老送终了王明,你算盘打得真响啊。
你……王明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浑身发抖。
陈静抱起双臂,下了逐客令:李芳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好。比跟你在一起的任何一天都好。她不需要你那廉价又迟到的关心,更不需要你那充满算计的补偿。所以,王总,请你圆润地离开,别再来打扰她的清净生活。
说完,陈静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明站在紧闭的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隐约笑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意识到,我的离开,不是一时冲动。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后援的,完美逃亡。
他回到那个空荡荡的,被他称为家的壳子。
看着满屋的狼藉和灰尘,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我过去在家里的点点滴滴。
我为他熨烫的每一件衬衫,我为他准备的每一顿饭菜,我深夜等他回家时在沙发上睡着的疲惫身影……
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嗤之以鼻的付出,如今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03
在那个空洞的房子里,王明像个幽魂一样游荡。
他从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旧相册。
第一页,是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我,二十出头,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眼睛弯弯的,里面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身边这个男人的爱意。
那时的王明,也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眼神里却透着一股野心。
他记得,那天,他握着我的手说:芳芳,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做到了。
他确实让我过上了好日子。
只是,这好日子里,没有他。
他一页页地翻下去。
儿子王浩出生时的全家福,我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脸上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和疲惫。
王浩上小学,我牵着他的手,站在校门口,笑得一脸满足。
再往后,照片里的我,笑容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眼角的皱纹,嘴角的法令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操劳。
而照片里的王明,西装越来越笔挺,手表越来越名贵,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意气风发。
他身边的背景,从破旧的单位宿舍,变成了宽敞的办公室,豪华的宴会厅。
而我,永远是那个站在角落里,穿着朴素,眼神黯淡的背景板。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王浩大学毕业时的合影。
照片上,我站在王明和王浩中间,笑容勉强,眼神空洞。
而王明,一只手搭在王浩肩上,另一只手,却不自然地揣在裤兜里。
现在王明才想起来,那天,他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正紧紧握着手机。
手机里,是林雅发来的信息:明,我跟小杰等你吃饭,庆祝他考上国外的大学。
他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是一次同学聚会,他重逢了初恋林雅。
林雅哭诉着自己婚姻的不幸,丈夫早逝,独自拉扯着一个孩子。
王明那该死的英雄情结和对初恋的滤镜,瞬间被点燃。
他开始偷偷资助林雅母子。
一开始,只是几百几千。
后来,是几万,几十万。
他给林雅换了大房子,给林杰报了最贵的国际学校。
他编造着各种谎言,出差,应酬,加班……
他把越来越多的时间和金钱,都投入到了那个家。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他对林雅是责任,对我是恩赐。
他用他赚来的钱,维持着两个家的运转,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
他想起,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试探过他。
老王,你最近怎么总是不回家吃饭
公司忙,应酬多,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看到你衬衫上有口红印……
客户不小心蹭到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多疑,跟个怨妇一样!他恼羞成怒。
五年前,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平静地对他提出:王明,我们离婚吧。
他当时正在看财经新闻,头都没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李芳,你五十岁的人了,还学小姑娘玩离家出走离了我,你还能活吗谁会要你这么个黄脸婆
他当时的傲慢和不屑,如今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印在他的脸上。
他现在才回想起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追问他的行踪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书从言情小说变成了《婚姻法》和《理财入门》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报的那些插花班烘焙班,其实是法律讲座和投资沙龙
有一次深夜,他从林雅那里回来,推开卧室门,看到我背对着他,肩膀在黑暗中微微耸动。
他在哭。
他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觉得烦躁和矫情。
他假装没看见,径直躺下,翻了个身,假装睡着。
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不是我在哭。
那是我在和过去那个深爱着他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他猛地站起来,冲进卧室,拉开衣柜。
衣柜里,他所有的名牌西装,领带,手表,都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一尘不染。
书房里,他珍藏的几件古董,几幅字画,都完好无损地摆在原处。
我没有带走任何一件只属于他的私人物品。
我只是,带走了所有属于我们的东西。
房子,存款,共同投资的基金……
这是一种多么冷静,又多么残忍的切割。
我不是在报复他。
我是在将他,连同那段腐烂的婚姻,像割掉一颗毒瘤一样,从我的人生中,彻底剜除。
这个认知,比失去所有财产更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
他要的,从来不是他的钱。
她要的,是她自己的自由。
04
王明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试图用钱来解决问题,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钱了。
他名下的几张银行卡,全部被冻结。
他冲到银行,大堂经理一脸公事公办地告诉他:王先生,根据法院的财产保全裁定,您名下的资产已被冻结,正在等待离婚财产分割诉讼的最终判决。
诉讼什么诉讼五年前不就判了吗王明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五年前是判决离婚关系成立。但由于您当时对传票和判决书均未做出回应,李芳女士的律师团队在两年前,重新提起了夫妻共同财产分割诉讼。现在,诉讼已经进入了执行阶段。
王明立刻冲向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他的私人律师,老刘,看到他时,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老王,你总算出现了。老刘递给他一杯水,这件事,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钱呢!我的公司股份呢!
老刘叹了口气,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厚厚的卷宗。
你看看吧。你那位前妻,可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王明颤抖着手翻开卷宗。
里面,是我这五年来,或者说,从更早以前,就开始准备的一切。
他每一笔给林雅母子的转账记录,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陪林雅母子出国旅游的亲密合照,打印成了高清彩图。
他以出差为名,入住酒店的开房记录。
甚至还有一份林杰学校档案的复印件,紧急联系人那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和手机号。
证据链完整得,让他这个当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李芳的律师团队非常专业。老刘的声音像在给他宣读判决书,他们在诉讼中,主动放弃了对你公司股份的分割要求。
王明一愣,心里闪过一丝侥幸。
但是,老刘加重了语气,她们要求,你名下所有的房产、存款、基金、理财产品等,所有可以用夫妻共同财产认定的资产,全部归李芳所有。并且,她们还提出了一笔高达八位数的‘精神损害赔偿’,理由是你长达十八年的婚内出轨,对李芳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创伤。
王明眼前一黑。
我不要他的公司,因为那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我要的是快刀斩乱麻。
我要他以净身出户的方式,失去所有流动的现金和资产。
我还要让他背上一个过错方的污名,让他被法律和社会,双重钉在耻辱柱上。
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做得这么滴水不漏!王明嘶吼着。
因为你太轻敌了,老王。老刘摇了摇头,你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所以你连法院的传票都敢扔。在法律上,你这就是藐视法庭,自动放弃了所有申辩的权利。而李芳那边,准备得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王明的手机响了。
是林雅。
他心烦意乱地接起电话。
明,你怎么回事啊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还没打过来杰杰看上了一辆跑车,首付还差三十万呢!还有,他那个留学项目,下周就要交学费了!林雅的声音尖锐而急躁。
我没钱了!王明压抑着怒火低吼。
没钱王明你跟我开什么玩笑你那么大个公司,会没钱林雅的声音瞬间变得刻薄,我可告诉你,我跟了你十八年,为你付出了整个青春,你别想赖账!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你公司闹!把我们俩的事都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
王明还没来得及反驳,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被算计了。
一头,是步步为营,早已抽身离去的妻子。
另一头,是贪得无厌,把他当成提款机的初恋。
他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棋手,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两方同时将军的棋子。
他瘫坐在律师事务所的沙发上,第一次感到,自己真正的一无所有。
不只是钱。
还有他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尊严。
05
林雅的行动力,比王明想象的要快得多。
第二天,她就带着儿子林杰,直接杀到了王明的公司。
可惜,公司大门紧锁,门口贴着法院的封条。
林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疯了一样给王明打电话。
王明躲在那个空荡的房子里,不敢接。
没过多久,林雅就找到了这里。
她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脸上的震惊变成了愤怒。
王明!你什么意思你把钱都藏到哪里去了你想金蝉脱壳,甩掉我们母子是不是林雅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
林杰,那个王明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则是一脸鄙夷地环顾四周。
爸,不是吧你混得这么惨连家具都卖了我那辆跑车怎么办我出国留学的钱呢
爸王明看着眼前这个染着黄毛,打着耳钉,满脸写着不屑的年轻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试图解释自己目前的困境,说自己被李芳算计了,公司破产了。
但林雅根本不听。
我不管你那个黄脸婆!我只知道,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们一辈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林雅开始哭闹,坐在地上撒泼,我最好的十八年都给你了!你现在说没钱了王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王明被这对母子逼得焦头烂额,头痛欲裂。
他试图联系公司的合伙人,想拆借一些资金。
电话打过去,对方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公司最近资金链也紧张,爱莫能助。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在离婚诉讼中揭露他出轨的事实,早已在他们的圈子里传开。
他的名声,已经臭了。
没有谁愿意和一个声名狼藉、濒临破产的人扯上关系。
合伙人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与他进行切割。
走投无路之下,王明开始变卖自己仅存的那些私人物品。
他珍藏的名表,被鉴定为高仿A货。
他引以为傲的古董字画,被专家告知是赝品,不值钱。
原来,这些年,他不仅在感情上是个傻子,在这些他自以为是的投资上,也一直被人当猴耍。
最后,他拨通了儿子王浩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
浩浩,爸……爸遇到点困难,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周转一下
电话那头的王浩,沉默了很久。
久到王明以为他会挂断。
然后,王浩冷漠的声音传来:爸,这些年,您都顾着外面那个家,给那个‘弟弟’买跑车,送他出国。现在您有困难,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王明彻底崩溃了。
他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事业,失去了金钱。
现在,他连他自以为是的爱情和亲情,也露出了最丑陋的真面目。
他的人生,像一座被抽掉了所有承重柱的大厦,轰然坍塌。
06
时间,拉回到五年前那个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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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又是一夜未归。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手机忘在了床头柜上,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信息。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他的手机。
没有密码。
他对我是如此放心,或者说,如此不设防。
点开那条信息,发信人是小雅。
明,杰杰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剑桥!我们娘俩太为你骄傲了!
信息下面,是一张合照。
王明,林雅,还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三个人亲密地搂在一起,笑得灿烂。
背景,是他们那栋我从未去过的豪华别墅。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上划。
一条条露骨的调情信息,一笔笔巨额的转账记录。
老公,这个包包好漂亮。——转账50000。
亲爱的,杰杰的补课费。——转账100000。
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的谎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在这一刻,被残忍地撕开。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我把手机轻轻放回原处,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没有质问王明。
我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平静地,开始了我为自己准备的,解脱计划。
我找到了陈静。
她听完我的叙述,没有劝我为了孩子忍一忍,也没有骂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她只是抱了抱我,说:芳芳,哭出来吧。哭完了,我们想办法,弄死他。
我没有哭。
我的眼泪,早在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流干了。
陈静帮我联系了她离婚时用的律师团队,国内顶尖的婚姻法律师。
我开始秘密地收集证据。
王明的行车记录仪,他随手丢弃的消费小票,他电脑里没有删除干净的邮件……
我像一个侦探,冷静而缜密地,拼凑出他这十八年的背叛版图。
同时,我报了理财班和法律讲座。
我不再是那个只懂得柴米油盐的家庭主妇。
我学习《公司法》,《证券法》,了解他公司的股权结构。
我学习资产配置,将我们名下那些被他忽视的共同财产,通过合法的途径,悄无声息地进行转移和投资。
我开始健身,学瑜伽,保养皮肤。
镜子里的我,一天天变得不一样。
眼神不再黯淡,腰背不再佝偻。
我在为离开他之后的新生活,做着最充分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我知道王明不会在意。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离开了他的笼子,就会死。
果然,他连法院的传票都懒得看。
这正中我的下怀。
离婚判决下来后,我立刻开始执行财产分割。
我卖掉了那套承载了我半辈子委屈的房子。
在离开的前一天,我把所有只属于王明的东西,都擦拭得一尘不染,摆回原位。
像是在进行一场告别仪式。
最后,我只带走了我的衣物,和我为自己准备的,解脱基金。
我在茶几上,留下了那封信。
然后,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那扇门,没有回头。
那天阳光很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自由的味道。
07
离开王明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自己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
然后,我删除了通讯录里所有与王明相关的人。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告别。
我用自己分割到的财产,在南方一个四季如春的海滨小城,买了一套不大但温馨的公寓。
我亲自设计装修,把每一寸空间,都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
落地窗前,摆着我最爱的摇椅。
阳台上,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
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家。
我开始过上了王明口中那种,离了他就不行的生活。
每天早起,在海边慢跑,做瑜伽。
上午,去老年大学上我年轻时就想学的国画课。
下午,在家里看书,喝茶,侍弄我的花草。
我报了一个旅行团,去了西藏,看了布达拉宫的日出。
去了云南,感受了洱海的风。
在旅途中,我结交了很多新朋友。
她们有的是退休的教师,有的是丧偶的企业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每个人都活得热气腾腾。
我发现,原来五十岁的女人,人生不是只有带孙子和跳广场舞。
人生,还有诗和远方。
我的外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剪掉了那头象征着贤惠的长发,换成了利落的短发。
我学会了化精致的淡妆,穿起了色彩明亮的连衣裙。
陈静在和我视频通话时,总是会夸张地大叫:李芳!你这是逆生长啊!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我笑着看她,我知道,最好的灵丹妙药,就是离开那个消耗我的人。
我用一部分资金,投资了朋友推荐的一个小型科技项目。
我每天看报表,和团队开会,虽然忙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有成就感。
我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我是李芳,一个正在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的,独立女性。
某个傍晚,我在公园散步,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手牵着手,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着。
我看着他们,内心一片平静。
没有羡慕,也没有怨恨。
我知道,那样的幸福,我曾经渴望过。
但现在,我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另一种幸福。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儿子王浩发来的信息。
妈,对不起。我以前……太不懂事了。我终于看清了爸的真面目。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那条信息,沉默了很久。
我回了一句:妈妈很好,你也要好好生活。
我没有立刻原谅他。
有些伤害,需要时间来抚平。
但我知道,我心里那块冻了很久的冰,开始融化了。
我学会了放下。
放下对王明的恨,放下对儿子的怨。
因为我的人生,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我。
08
王明的公司,最终还是破产了。
丑闻缠身,资金链断裂,合伙人釜底抽薪。
他从一个受人尊敬的王总,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老赖。
银行的催收电话,债主的上门逼债,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他搬出了那个空荡的房子,租住在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昔日的风光,荡然无存。
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林雅。
在榨干了王明最后一点价值后,林雅带着林杰,彻底消失了。
消失前,她给王明留了一份大礼。
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显示,林杰和王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林雅在附带的短信里,极尽嘲讽:
王明,你真是个天大的傻瓜。你真以为我会看上你这么个油腻的老男人我不过是看上了你的钱。林杰是我和我前夫的儿子,让你当了十八年的冤大头,感觉怎么样别再来找我们了,我们已经移民了,后会无期。
王明看着那份报告,和那条短信,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自以为是的责任,他倾尽所有去弥补的爱情,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不是什么情圣。
他只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提款机。
这种被欺骗,被愚弄的痛苦,远比失去金钱更让他崩溃。
他开始酗酒,整日整夜地喝。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个多么失败,多么可笑的人。
有一天,他在地下室那台破旧的电视上,看到了一则财经新闻。
新闻里,一个叫芳华科技的新兴企业,获得了新一轮的融资,前景一片大好。
而这家企业的创始人之一,赫然就是我,李芳。
屏幕上的我,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自信,美丽,光彩照人。
王明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我,再看看自己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嫉妒,后悔,不甘,怨恨……
所有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抓起酒瓶,狠狠地砸向电视。
屏幕碎裂,我的笑容,也变得支离破碎。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醉酒的呢喃中,他一遍遍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芳芳……我对不起你……你回来吧……
可是,他比谁都清楚。
我,再也回不去了。
09
王浩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找到了我。
那是在我公寓楼下的一个咖啡馆里。
他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眉宇间不再有过去的叛逆和不屑。
他坐在我对面,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
妈,我……我来看他了。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他现在,很不好。住在地下室,天天喝酒,身体也垮了。王浩的声音有些沙哑,医生说,他再这么下去,活不了多久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恳求。
妈,你……愿不愿意,回去看看他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我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着王浩,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王浩,你要记住。我不是你的母亲,我是李芳。他也不是你的父亲,他是王明。
王浩愣住了。
我继续说:我的解脱,不是为了报复他,是为了我自己。他的结局,是他自己选择,自己造成的,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你曾经因为他的行为,怨恨过我,疏远过我。我理解,因为在你眼里,我们是‘父母’,是一个整体。但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的债,不应该由我来偿,也不应该由你来背。
我不会阻止你去看望他,那是你作为儿子的选择。但我,李芳,不会再踏进那个泥潭一步。我希望你也能为自己而活,而不是被过去的恩怨束缚。
王浩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眼眶慢慢红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妈……不,李芳女士。我明白了。谢谢你。
他真的明白了。
他后来还是会定期去看望王明,但不再是出于情感,而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的义务。
他会给他送去一些生活费,帮他处理一些必要的杂事。
王明看到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老泪纵横地乞求他的原-
原谅,乞求他带我回来。
王浩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承诺。
然后,放下东西,默默离开。
他用这种冷静而疏离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陈静后来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正在阳台给我的兰花浇水。
听完,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知道,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我心里最后一点对他的担忧,也彻底放下了。
10
我五十岁生日那天,送给了自己一份礼物。
一场环球旅行。
这是我年轻时就有的梦想,却被婚姻和家庭,搁置了三十年。
现在,我终于有时间,有金钱,有心情,去实现它了。
我在巴黎的塞纳河畔看日落,在罗马的许愿池前抛下硬币,在肯尼亚的草原上看动物大迁徙。
我的人生,在五十岁这一年,才真正变得广阔而精彩。
在悉尼的一艘游轮上,我邂逅了一位华裔教授,姓周。
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我们从澳洲的考拉聊到中国的唐诗,相谈甚欢。
他对我独自一人环游世界的勇气,表示了极大的欣赏。
他不知道我的过去,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独立、智慧,充满魅力的东方女性。
这种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欣赏,让我感到久违的轻松和愉悦。
我们成了旅途中的朋友。
旅行结束后,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有一次,我受邀参加一个女性论坛,分享我的创业故事。
我没有提及王明的名字,只是讲述了自己如何从一段不幸的婚姻中走出,如何在中年重新找回自我,实现人生价值。
我的故事,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分享会结束后,我在台下的人群中,看到了周教授。
他走过来,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敬佩和心疼的复杂光芒。
李女士,他斟酌着词句,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你比我想象的,更加了不起。
后来,他开始正式地追求我。
他会给我寄来他新出版的书,会在我生病时打来电话细心叮嘱,会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只为和我一起过一个周末。
他从不追问我的过去,只是用他的行动,温暖着我的现在,规划着我们的未来。
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告诉他,我需要时间。
我享受当下的自由,但也期待一份健康的,平等的,互相尊重的感情。
我给陈静发了一条信息:我好像,又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陈静秒回:去他的春天!你就是女王!值得拥有全世界!
我看着信息,笑了。
是啊。
我的人生,终于迎来了属于我自己的,繁花盛开的季节。
11
王明的生命,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长期的酗酒和抑郁,掏空了他的身体。
他被送进了医院,诊断结果是肝癌晚期。
没有亲人照料,没有朋友探望。
只有王浩,会偶尔过来,帮他缴一下费,和医生沟通一下病情。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王明躺在病床上,整日整夜地看着天花板。
他回想自己这一生。
自私,虚伪,傲慢,背叛。
他亲手毁掉了那个最爱他的女人,亲手推开了他唯一的儿子。
他用十八年的时间,去追逐一个虚假的幻影。
最终,换来了一无所有的结局。
他终于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家庭。
他失去的,是李芳,是那个曾经把他当成全世界,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李芳。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拥有的,却被他弃之如敝履的,最珍贵的宝藏。
他想再见我一面。
哪怕只是,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他乞求王浩联系我。
王浩只是平静地告诉他:妈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她很幸福。别再去打扰她了。
王明绝望了。
某一天,王浩去看他时,发现病房里的电视开着。
屏幕上,正是我接受一个访谈节目的重播。
主持人问我:李女士,您现在事业成功,爱情美满,回首过去,您最想对曾经的自己说什么
我对着镜头,微笑着,眼神平静而坚定。
我说:我想对她说,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勇敢和决绝。人生下半场,是为自己而活。
王明看着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我,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屏幕上的我,手臂却无力地垂下。
几天后,他在一个清晨,孤独地,在医院的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他的葬礼异常冷清。
只有王浩,和他几个昔日的下属。
没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初恋母子。
也没有他以为,会永远在原地等他的,黄脸婆。
葬礼结束后,王浩独自一人,来到了我居住的城市。
他没有联系我。
他只是远远地,在街对面的咖啡馆,看着我和周教授,还有陈静,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笑得那么开心,那么释然。
王浩看着,也笑了。
他没有上前打扰。
他知道,那是我应得的幸福。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为我送上了最真诚的祝福。
12
我和周教授,在一座美丽的海边小镇,举行了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
没有大张旗鼓,没有豪华的排场。
只有几个最亲近的朋友,和煦的阳光,和温柔的海风。
陈静是我的伴娘,她哭得比我还厉害,她说:芳芳,你总算嫁给幸福了。
王浩也来了,他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了周教授。
他说:周叔叔,请你一定要让我妈妈,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周教授握紧我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婚后,我的事业蒸蒸日上,芳华科技成功上市。
我将自己的一部分股份,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像曾经的我一样,在婚姻中迷失自我,遭受不幸的女性。
我希望她们知道,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我和王浩的关系,也彻底修复了。
他会经常带着他的女朋友来看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在一次媒体采访中,记者问我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我微笑着说:秘诀就是,永远不要把人生的遥控器,交到别人手里。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人生价值,都应该由你自己来定义。
故事的最后,我和周教授定居在了那座海边小镇。
我们每天一起散步,一起看书,一起研究菜谱。
生活平淡,却充满了细水长流的幸福。
我站在阳台上,感受着海风的吹拂,看着远方海天一色的美景。
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王明,林雅,那些过去的人和事,都早已随风而逝。
我的人生,在五十岁那年,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是我自己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