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舟呆呆地站在原地,足足一小时,他都没有收到秦云舒的任何回复,就连转账她没有收款。
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毕竟从前不管他什么时间给秦云舒发消息,只要她没有睡觉,就一定会秒回他,他就是秦云舒的全世界,享受惯了她的特别优待。
可现在......
她却连消息都不回。
她是真的要和他离婚吗?幸好离婚协议书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签字,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在这偌大的世界,他究竟要怎样大海捞针才能找回秦云舒。
一众长辈看到陆宴舟这幅颓然的样子面面相觑,他们脸上写满了对这个继承人的不满,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接二连三地传进他的耳中,
“唉,用年轻人的话来说,陆宴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我真没想明白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偏要喜欢那个女的。”
“既然都离家出走了,就离婚呗,还打什么电话啊。”
“是啊,可惜我们现如今也做不了他的主,只能随他去。”
陆宴舟的眼神凌厉,他扫了一圈,眼神中满是压抑的愤怒:“我给你们都留够了面子,念在你们是我长辈的份上,没把你们在集团内部做的那些亏心事捅出来,你们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了。”
“别再让我听到你们诋毁秦云舒的话。”
“不然我做的就不只是裁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众长辈被他的语气震慑,都不敢再多说半句话,只有陆母一直大喘粗气瞪着他,恨不得打死自己这个执拗的儿子,却根本拿他没办法。
陆宴舟皱了皱眉,刚想要拿出手机继续给秦云舒打电话,却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助理,他说:“有什么事就给我说,别支支吾吾的,不像话。”
助理鼓起勇气从地上捡起那份被踩得又脏又破的离婚协议书,颤抖着手将协议书递给陆宴舟,说话时连声音都在发抖,
“陆总,我刚看了看这份协议书......上面好像有您和夫人的签名,按道理说,这份离婚协议书是有效的,您和夫人已经离婚了啊......”
那一刻,陆宴舟犹如五雷轰顶,他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彻底劈中一般,僵在原地,他不自觉间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颤动地翻到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页,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签名!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地签名,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反复确认,拼命摇头,可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名确确实实是他的字迹......
他不停地呢喃,
“我什么时候签过这份离婚协议书?”
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变成了深深的痛苦,
“我什么时候签过这份离婚协议书?”
他的喉咙哽咽,
“我什么时候签过这份离婚协议书?”
秦云舒是他认定了要相伴一生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签这种可笑的协议书,他的脸色已经完全苍白,精神都变得混乱。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那年他向秦云舒求婚的时候,害怕她在这段感情中没有安全感,所以特地拟定好了一份已经签署完毕的离婚协议书,并且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云舒,我发誓,往后余生我会用尽全力疼爱你,不和你顶嘴,不让你伤心,不会让你流下一滴眼泪。如有违背誓言,你就可以用这份离婚协议书和我彻底结束夫妻关系,重回自由的单身生活。”
陆宴舟因为坚信自己的爱不会消散,他天不怕地不怕地扣下了手枪的扳机,他信心十足地以为他开了空枪,
可没有想到,
多年后的今天,子弹正中眉心。
他亲自许下了重达千斤的誓言,却因为这可笑的誓言,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他心中最爱的女人。
他天真地以为他永远不会和秦云舒分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和秦云舒离了婚。
长辈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状连忙凑过来,趁陆宴舟不注意,偷偷夺走了他手中的离婚协议书,
在确认离婚协议书上确确实实有夫妻双方的签名后,他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该说不说,那女人还算有点廉耻之心,看来是知道自己已经不配留在我们陆家了。”
“是啊,既然已经离婚了,那就别满脑子都想着那个女人了,干脆马上迎娶小雨吧,别让我们老陆家的长孙没名没份啊。”
陆母也满面春风,急切地看着陆宴舟露出了笑脸:“儿啊,那个贱女人主动抛弃你,咱就别把心思放她身上了,赶快忘了她吧。”
陆宴舟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满脑子都是秦云舒那张温柔熟悉的脸,她明明说过会陪伴他一生一世的,为什么会离开得这么突然?
“陆总,”助理依旧支支吾吾,他递给陆宴舟一封信,“这是我在酒店房间里找到的,应该是夫人留给您的。”
陆宴舟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血色。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连撕开信封的手指都在颤抖,信纸上只有轻飘飘地几个字,
【陆宴舟,我给了你九十九次机会,你伤我九十九次,我欠你的算还清了,今生今世我们永不相见。】
这是一封诀别信。
陆宴舟的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世界观在顷刻间崩塌。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伤害了她九十九次。
原来她早就在计划离开他,原来她在这段感情中已经遍体凌伤。
可陆宴舟却毫无察觉。
他为了堵住所谓长辈的嘴,为了稳定陆氏集团的局势,面对许晴雨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秦云舒。
如果他早点整肃陆氏集团,如果他早点反抗长辈们的指手画脚,如果他不那么贪心想要一个孩子,会不会他和秦云舒的结局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许晴雨眼睁睁地看着陆宴舟为了秦云舒的事情不停地发火,她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被连坐,不过现如今秦云舒主动退出,她必然要坐收渔翁之利。
她脸上闪过几分娇嗲,娇滴滴地笑了两声,用贴心温柔的眼神看着陆宴舟:“哥哥,陆家传承了几百年,你又是陆家这一代的独苗,你势必要肩负起陆家传承的重任呀,那个女人自己不能生,就嫉妒别人,恨不得弄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次幸好是我命大......”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陆宴舟的神色,继续试探地说,
“既然她都选择了离开,那我们又何必强求她呢?算了吧,她想走就让她走吧,就算没有她,我们也能照常过好我们的日子啊。”
“我不在乎陆家夫人的位置,我只要能够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过平淡的生活就足够了。”
陆宴舟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封信。
愧疚,慌乱,痛苦将他淹没,他痛苦万分地深呼吸,硬生生地承受着撕心裂肺地疼痛,他害怕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女人。
长辈们纷纷附和着许晴雨的话,他们一个劲儿地在陆宴舟的耳边不停嚷嚷,可陆宴舟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突然,他缓缓地走到陆家祠堂的中央,他抄起地上摆放的板凳就朝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眼看着板凳还未完全破碎,他又抬起脚,硬生生将板凳踩碎踩烂。
紧接着,他眼中的怒火好像愈演愈烈,他拿起桌上的花瓶就朝着长辈们不留情面地扔了过去,“啪”地一声,花瓶砸中其中一个长辈的额头后,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鲜血从长辈的额头缓缓流下,不过两三秒钟就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身。
“陆宴舟,你疯了是不是?”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们在座的可都是你陆宴舟的长辈,难道我们就不该多说你几句吗?你是不是非要你我们全都砸死才高兴?”
“说到底我们还不是为了陆家好!偏要找个不能生的女人,把整个陆家的传宗接代置之不理,你简直就是孽障!”
“这可是我们老陆家的祠堂,你快停手!”
可陆宴舟却对他们的话置之不理。
他就这样,一点点地砸着祠堂里的每一样物品,他通红的眼眶中满是阴鸷的神色,他砸得越来越疯狂,偏执地想要通过这种荒唐可笑的方式为秦云舒争一份理。
都是因为那可笑的传宗接代,他才会失去秦云舒。
他的动作粗暴而封疆,看着眼前那一堆堆已经被他砸得破碎不堪地残骸,他的眼睛红得像血,他恨不得让这些葬送他和秦云舒爱情的长辈统统付出代价,他不停地深呼吸,一字一句,
“我最后再说一次,谁要是敢诋毁秦云舒,谁就别想活了。”
祠堂顿时鸦雀无声。
陆宴舟的脑子里早就已经一片混乱,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他捂住胸口,却根本喘不上气。
他很痛。
他真的太痛了。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条价值连城的陆家传家宝项链,
他咧开嘴轻轻笑了笑。
随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抓起那条项链,狠狠地摔在地上。
项链四分五裂。
犹如他的心脏一般碎了一地。
陆家祠堂里一片狼藉,陆宴舟双手抱头蹲在祠堂的正中央,他的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不甘心,他势必要找回秦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