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回到被太子出卖,全军覆没的前一刻。
他用我三千兄弟的命,换他自己活。
还将我的妻女,赏给叛将凌辱。
妻子在我坟前自刎。
她说,夫君,我来陪你。
如今,太子的信使就站在我面前。
将军,援军就到,务必坚守!
我拔刀,砍下他的头。
打开城门,向宿敌下跪。
我,萧决,愿降。
只求借兵,取太子狗命!
1.
我单膝跪在北朝主帅拓跋烈的帐前。
风沙刮得脸生疼,血腥味混着尘土,钻进鼻腔。
我手里提着一颗头颅。
太子的信使,刚刚还满脸假笑,说着援军不日即到。
现在,他的血还顺着我的铠甲往下滴,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色。
镇北将军萧决,愿率麾下三千残兵,归降大元帅。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拓跋烈的大帐里,一片死寂。
随即,炸开锅。
元帅!此人诡计多端,杀了他!
阵前投降,必有诈!请元帅下令,让我去取他狗命!
几名北朝将领按着刀冲了出来,满脸杀气。
拓跋烈抬了抬手,帐外瞬间安静下来。
他走出大帐,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我身上。
他没有看我,而是盯着我手里的头颅。
太子的人
是。
他终于把视线移到我的脸上,那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萧决,大燕不败军神,为何投降
为复仇。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仇人是谁
大燕太子,李承。
拓跋烈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他身后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你凭什么让本帅信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颗头颅往前一递。
这就是我的诚意。
拓跋烈笑了,笑声里全是嘲弄。
一颗人头,就想换本帅的信任萧决,你太天真了。
他指向不远处,孤零零立在山崖上的烽火台。
看到那里了吗
我当然看到了,那是我军最后的预警哨站,上面有我一百名袍泽。
那是你最后的眼睛。拓跋烈的声音冷酷无情,你去,亲手把它给本帅拔了。
用你那一百名袍泽的血,当你的投名状。
我身后的部将王猛,一个铁塔似的汉子,拳头瞬间捏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沉默了片刻。
然后,我抬起头,直视着拓跋烈。
好。
一个字,让王猛和身后残存的兄弟们都愣住了。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从震惊变成了悲愤。
将军!王猛的声音都在抖。
我没理他。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对拓跋烈说。
讲。
拔掉烽火台,是我自己的事。你的人,不准靠近一步。由我亲率三千兄弟完成。
拓跋烈眯起眼睛,似乎在评估我话里的真假。
半晌,他大笑起来。
好!本帅倒要看看,你这个不败军神,是怎么亲手屠戮自己同袍的!
他答应了。
我站起身,转身走向我的队伍。
三千残兵,人人带伤,他们看着我,眼神复杂。有不解,有愤怒,更有失望。
王猛冲到我面前,红着眼眶。
将军!那上面可都是跟了我们好几年的兄弟!你怎么能……
信我。
我只冷冷说了两个字,便从他身边走过。
夜色如墨,我带着三千士气跌到谷底的残兵,走向那座矗立在悬崖上的烽火台。
风声呜咽,像极了前世我那三千兄弟临死前的悲鸣。
2.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要去屠戮同袍。
王猛跟在我身后,几次想开口,最终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们没有直接走向烽火台,而是在一处山坳里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转向一条被灌木丛掩盖的崎岖小路。
将军,这是……王猛一脸困惑。
前世我为防北朝突袭,特意勘察留下的密道。
我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藏在心里。
这条密道,不仅能绕开烽火台,更能直插北朝大军后方的一处软肋。
一个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粮草囤积点。
前世,若不是太子急令我驰援,我本该用这条密道,给拓跋烈送上一份大礼。
今生,正好。
我让王猛带大部分人在此等候,自己只带了十几个亲兵,钻进了密道。
密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半个时辰后,我们出现在烽火台后方的山壁下。
我学着杜鹃叫了三声,短促而有力。
很快,山壁上方垂下一条绳索。
烽火台守将李三,是我一手提拔的亲信,当年他家乡遭灾,是我给了他一口饭吃。
他看到我,激动得差点喊出声,被我一把捂住嘴。
将军,你……你不是被围了吗
计划有变。
我长话短说,将我的全盘计划告诉了他。
李三听得目瞪口呆,最后重重点头。
将军放心!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用湿柴,烟要浓,火光要小,做出被偷袭攻破的假象。
明白!
我回到山坳,带着三千兄弟,沿着另一条路,悄无声息地摸向北朝的粮仓。
前世的记忆清晰无比,每一个哨兵的位置,每一次换防的时间,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们像一群黑夜中的幽灵,轻易地绕过了所有岗哨。
巨大的粮仓就在眼前,守卫们正围着篝火打盹,毫无防备。
我做了个手势。
下一刻,数百支带着火油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了粮草堆。
轰!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
干燥的草料和粮食,成了最好的燃料,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北朝大营瞬间炸了锅。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的烽火台上,一股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
拓跋烈的主帐内。
他正端着酒杯,看着烽火台方向的狼烟,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看来,萧决比我想象的更狠。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报!元帅!不好了!我们……我们的后方粮仓……被烧了!
拓跋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起身,冲出大帐,看着自家后院那冲天的火光,脸色变得铁青。
他被耍了。
3.
我带着李三和他的一百兄弟,还有几车从北朝粮仓缴获的粮草,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北朝大营。
营门口,气氛肃杀。
拓跋烈的亲卫们刀已出鞘,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拓跋烈面前。
噗通一声,我再次跪下。
元帅,我来请罪。
拓-跋烈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烧了你的粮草。我坦然承认。
然后,我指了指身后的李三等人。
烽火台上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下不了手。
但我用更大的功劳来抵。
我身后的王猛等人,此刻才彻底明白我的计划,一个个挺直了胸膛,看着我的背影,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拓跋烈身后的将领们炸开了。
元帅!他耍了我们!杀了他!
此等反复无常的小人,绝不能留!
拓跋烈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刀锋瞬间贴上了我的脖子。
冰冷的触感,让我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我没有动,甚至没有眨眼。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个连自己袍泽都能毫不犹豫下手去杀的人,你敢用吗
拓跋烈的手微微一顿。
我今天能为了我的袍泽,违抗你的命令。他日,我就能为了你,去拼上我的性命。
我烧你的粮草,不是为了挑衅,是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能力。
更是为了告诉你,我,萧决,有办法帮你解决大燕的粮草问题。
说完,我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图,双手奉上。
这是太子李承主力大军的后勤补给线路图,上面有三个秘密的中转粮仓,足以支撑他二十万大军一个月。
这是我前世耗费无数心血才查明的,现在,送给元帅。
拓跋烈身后的将领们,呼吸都急促了。
他们围攻大燕数月,屡屡受挫,就是因为大燕的后勤补给源源不断,如同鬼魅,根本找不到。
现在,这条命脉,就在他们眼前。
拓跋烈的刀锋,依旧贴在我的脖子上。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一刀挥下。
突然,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整个营地都在回响。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萧决!
他收回弯刀,亲自将我扶起。
本帅就赌你一次!
来人!他高声下令,拨五千精锐骑兵,归萧将军调遣!
从现在起,劫断太子粮道之事,全权由你负责!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我不仅没死,还拿到了兵权。
复仇的第一步,稳了。
4.
我没有辜负拓跋烈的期望。
三天之内,我率领他拨给我的五千精骑,如同一柄尖刀,精准地刺穿了太子的补给线。
地图上的三个秘密粮仓,被我连根拔起,付之一炬。
太子主力大军的粮道,被我彻底掐断。
战果斐然,拓跋烈对我再无怀疑,信任与日俱增。
这天夜里,我正在营帐中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一名亲兵掀开帘子,递给我一卷小小的布条。
将军,京城来的急信。
这是我前世安插在京城的棋子传来的消息,用的是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密语。
我展开布条,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信上说,我叛国投敌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
皇帝震怒。
太子李承在朝堂之上悲痛欲绝,哭诉我对不起皇恩浩荡,然后主动请缨,要亲自处理我这个叛徒的家事。
他派了前世那个叛将赵坤,带着禁军,正赶往我的将军府捉拿家眷。
信的末尾,用血写着几个字。
赵坤,明日午时便到。
明日午时!
轰的一声,前世妻女受辱惨死的画面,在我脑中猛然炸开!
我的妻子苏晚晴,那个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被赵坤那个畜生拖拽着头发,在冰冷的地面上挣扎。
我的女儿,才五岁,被吓得哇哇大哭,却被一脚踹开。
最后,她们被当作战利品,赏给了那个畜生!
啊!
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桌上。
坚硬的木桌四分五裂,木屑扎进我的指骨,鲜血淋漓,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滔天的杀意,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我必须救她们!
立刻!马上!
可是,我身在千里之外的北境战场,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月。
怎么救
我拿什么去救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比前世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去时,更深、更刺骨的无力与狂怒。
我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李承!
赵坤!
我萧决对天发誓,若我妻女有半点损伤,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5.
不行,不能乱。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鲜血从拳头上滴落,在地图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越是危急,越要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死死盯着地图上京城的位置,大脑飞速运转。
千里之外,如何救人
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我拼命在其中搜索着任何一点可以利用的线索。
有了!
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隐刺。
一个游离于朝堂之外的江湖组织,成员遍布大江南北,以手段诡异、消息灵通著称。
前世,我曾无意中救过隐刺的首领鬼影一家老小的性命。
当时他身负重伤,被仇家追杀,是我将他藏于军中,为他疗伤,助他脱险。
他离开时,给了我一块黑色的铁牌,承诺可以为我做三件不违背道义的事。
前世我用不上,今生,正好是第一件。
我猛地站起身,冲出大帐。
备马!我要去见大元帅!
我一路疾驰,闯进了拓跋烈的主帐。
他正在和几名将领议事,看到我浑身杀气、满手是血的样子,都愣住了。
萧将军,你这是……
元帅,借你最快的‘海东青’一用!我开门见山。
海东青,鸟中之王,日行千里,是拓跋烈最珍贵的信鸟。
拓跋烈皱起眉:你要联络谁
京城内应,十万火急。我言简意赅。
他看了我几秒,挥了挥手。
带萧将军去。
很快,一只神骏异常的猎鹰被带到我面前。
我从怀里掏出那块黑色的铁牌,用匕首在上面刻下了一个特殊的印记。
然后,我拿过一张纸,没有写一个字,只画了一幅极其简单的地图。
地图的终点,指向京城西郊一座破败的土地庙。
这是我和鬼影约定好的联络方式。
铁牌上的印记代表我的身份,地图代表紧急任务的交接地点。
我将刻好的铁牌和地图,一起绑在海东青的腿上。
我仔细算过时间,从这里到京城,海东青不眠不休,正好能在黎明之前抵达。
我松开手。
海东青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振翅而起,瞬间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做完这一切,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我回到自己的营帐,一夜未眠。
我就那么站着,眼睛死死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大燕堪舆图,推演着京城内可能发生的一切。
晚晴,女儿,等我。
一定要等我。
6.
京城,镇北将军府。
苏晚晴已经听说了我叛国投敌的消息。
满城风雨,唾骂声不绝于耳。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平静地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分发给了府里的下人。
各位,将军府大祸临头,你们各自散去,寻个生路吧。
下人们哭着不肯走,他们都是受过我恩惠的人。
夫人,我们不走!我们跟将军和您共存亡!
苏晚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凄美的笑。
走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遣散了所有人,然后回到房里,紧紧抱着我们五岁的女儿念念。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那些人闯进来,她会先亲手了结女儿的性命,然后随我而去。
她不想让我们的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侮辱。
就在叛将赵坤带着禁军,叫嚣着包围将军府的前一刻。
府邸后门,一辆装满泔水的水车,吱吱呀呀地停了下来。
几个伪装成水夫的汉子,悄无声息地潜入后院。
他们找到了抱在一起的母女俩,二话不说,将她们藏进了水车中一个特制的夹层里。
夫人,得罪了。我们是奉故人之命,前来救您和小姐的。
苏晚晴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出了府邸。
一刻钟后。
赵坤一脚踹开将军府的大门,带着人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他本想欣赏苏晚晴惊恐绝望的表情,再好好安慰一番这位名动京城的美人。
可他扑了个空。
整个将军府,人去楼空。
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赵坤气急败坏,下令手下在府中大肆搜刮。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被洗劫一空。
就在赵坤贪婪地将一个玉佛塞进自己怀里时,一道黑影从房梁上一闪而过。
一枚温润的玉佩,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袖中。
那是隐刺的人按照我的吩咐,伪造的一枚苏晚晴的贴身玉佩。
第二天一早。
御史台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信中详细列举了赵坤奉旨查抄将军府时,私吞了多少财宝,甚至还附上了意图染指将军家眷的证据——那枚从他身上找到的伪造玉佩。
人证物证俱全。
太子李承本想利用赵坤来羞辱我,给他自己树立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没想到,赵坤这个蠢货贪婪误事,反而引火烧身。
朝野哗然。
为了平息众怒,保全自己的名声,李承不得不挥泪斩马谡,下令将赵坤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而我的妻女,早已被隐刺妥善安置在京郊一处绝密的庄园里。
当海东青带着隐刺的回信飞回我手中时,我看着信上那个代表人安的标记,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捏紧拳头。
李承,我们的账,可以慢慢算了。
7.
妻女平安,我再无后顾之忧。
现在,我的眼中只剩下仇恨和战争。
太子李承的主力大军,因为粮道被我彻底掐断,已经开始军心不稳。
每天都有逃兵出现。
李承被逼到了绝境,他决定孤注一掷。
他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大将,张敬,领兵十万,在正面战场与我们对峙。
同时,他设下了一个毒计。
他要张敬故意在战场上佯装溃败,一步步后退,引诱我和拓跋烈的主力追击。
在他的撤退路线上,有一处名为一线天的险峻峡谷。
两山夹一沟,道路狭窄,是天然的绝佳伏击地点。
他早已在峡谷两侧的山上,埋伏了五万精兵。
只等我们一头钻进去,便万箭齐发,滚石齐下,将我们彻底埋葬。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毒辣。
换做任何一个将领,面对敌人溃败的诱惑,都很难不上当。
可惜,他面对的是我。
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被太子和北朝联手算计,全军覆没。
一线天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我三千兄弟的鲜血。
我怎么可能忘记
当拓跋烈拿着前线军报,兴奋地来找我商议追击时,我只是冷冷一笑。
元帅,这是个陷阱。
我将李承的伏击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拓跋烈。
拓跋烈听完,惊出一身冷汗。
萧将军,若不是你,我险些中了小人奸计!
元帅不必客气。我指着地图上的一线天,既然太子给我们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们不收,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你的意思是拓跋烈眼中精光一闪。
将计就计。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你派一支部队,假装中计,大举追击,将张敬的主力牢牢吸引在一线天正面。
而我,亲率一支精锐,再次走那条密道,绕到一线天伏兵的后方。
等张敬下令攻击的那一刻,我们前后夹击,让他尝尝,什么叫瓮中捉鳖。
拓跋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赞叹。
好!就这么办!
他重重一拍桌子。
这次,本帅把麾下最精锐的‘苍狼铁骑’交给你!务必让李承那小子,知道什么叫绝望!
我看着地图上那道熟悉的峡谷,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尸山血海。
这一次,该血债血偿了。
李承,你自以为是的陷阱,正是我为你准备的坟墓。
8.
一线天峡谷。
张敬和他麾下的伏兵,在山林中等得心焦。
午时的太阳,晒得人头昏脑涨。
将军,北朝军怎么还没来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一名副将凑上来问道。
张敬擦了擦额头的汗。
慌什么!萧决虽然厉害,但拓跋烈是个莽夫。打了几个胜仗,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送上门的功劳,他不可能不要。
话音刚落,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北朝大军的旗帜,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果然追来了!
张敬大喜过望。
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等他们一进谷,就给我往死里打!
北朝的追兵,似乎真的杀红了眼,毫无阵型可言,一窝蜂地冲进了狭长的峡谷。
看着敌人一步步走进死亡陷阱,张敬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就是现在!
他猛地抽出令旗,正要挥下。
杀!
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却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张敬猛地回头,脸色瞬间煞白。
只见峡谷后方的山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的骑兵。
他们如同天神下凡,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为首一人,手持长枪,身形挺拔如松,不是我萧决,又是谁
是……是萧决!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敬的伏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腹背受敌!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瞬间,我率领的苍狼铁骑已经如同下山的猛虎,冲入了他们的阵型。
与此同时,佯装中计、冲进峡谷的北朝军队,也立刻调转方向,发起了反攻。
前后夹击,毫无悬念。
张敬的部队瞬间崩溃,阵型大乱,士兵们哭喊着四散奔逃,互相踩踏。
所谓的五万精锐,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我催马前冲,长枪如龙,直取张敬。
他被吓破了胆,拨马就想跑。
张敬,你的对手是我。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
他回头看我,眼神里全是恐惧。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枪将他从马背上挑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亲兵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此战,太子麾下最精锐的五万大军,灰飞烟灭。
心腹大将张敬,被我生擒。
通往京城的门户,被我一战洞开。
战后,拓跋烈在主帐大摆筵席,为我庆功。
他亲自为我斟满一杯酒,高高举起。
萧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拓跋烈的兄弟!
敬兄弟!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烈,但我的心,比酒更热。
李承,你的死期,到了。
9.
大军兵临京城城下。
黑压压的军队,连绵十里,旌旗蔽日。
京城四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瑟瑟发抖的守军。
拓跋烈手下的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元帅!下令攻城吧!末将愿为先锋!
是啊元帅,一鼓作气,拿下京城!
拓跋烈也有些意动,他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
不急。
攻城,是下下之策。即便打下来,也是一座残破的空城,军民死伤惨重,得不偿失。
我有更好的办法。
拓跋烈挑了挑眉:哦说来听听。
诛人,先诛心。
我转头,对身后的隐刺首领鬼影下令。
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都散播出去。
鬼影点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京城变天了。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贴满了各种檄文。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当初太子李承是如何为了自己逃命,与北朝私下媾和,又是如何出卖镇北将军萧决和他的三千亲兵。
甚至,连当初那份卖国条约的原本,都被人一字不差地抄录了下来,公之于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京城百姓炸开了锅。
什么原来萧将军不是叛国,是被太子出卖的
天杀的李承!萧将军为国征战,他却在背后捅刀子!
我就说萧将军是忠臣,怎么可能叛国!
舆论,瞬间反转。
我萧决,从一个千夫所指的叛国贼,变成了被奸人所害的悲情英雄。
而太子李承,则成了人人唾骂的卖国贼,无耻小人。
这还不够。
我命人将生擒的张敬,押到京城阵前。
在两军将士的注视下,张敬涕泪横流,将太子如何命令他设伏,如何不顾士兵死活的阴谋,全都吼了出来。
城墙上的守军,许多都是我过去的旧部,或是受过我恩惠的京营兵。
他们听闻真相,群情激奋。
为萧将军报仇!
打开城门,迎萧将军进城!
城墙上,骚动越来越大,守城将领根本压制不住。
太子的名声,彻底臭了。
京城之内,暗流涌动。
守城的士兵们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甚至有人开始偷偷联系城外的我们,想要献城投降。
我站在大军阵前,遥望着那座巍峨的城池。
李承,你听到了吗
这是万民的怒吼。
这,就是你的丧钟。
10.
萧兄弟,现在可以攻城了吧
拓跋烈看着城中越来越乱的局势,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再次摇头。
元帅,我说过,我要用最小的代价,拿下京城。
再等一个时辰。
入夜,月黑风高。
我脱下沉重的铠甲,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王猛、李三等数十名心腹亲兵,也同样装束,跟在我身后。
鬼影如约而-至。
将军,水道入口已经打通,里面的人都安排好了。
我点点头。
辛苦了。
我们跟着鬼影,来到京城外一条干涸的护城河边。
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桥洞下,有一个被淤泥和水草掩盖的洞口。
这是我当年奉命加固京城防务时,亲手设计并监督修建的一条秘密排水道。
它能直通皇宫的御花园。
这个秘密,除了我,只有当年参与修建的几个心腹工匠知道。
而那些工匠,早已被我送往了无人知晓的安全之地。
我们鱼贯而入,水道里一片漆黑,充满了潮湿发霉的气味。
但在鬼影的带领下,我们一路畅通无阻。
皇宫的守卫,早已被隐刺的人用各种方法引开或解决了。
半个时辰后,我们从御花园一处假山后钻了出来。
不远处,就是太子居住的东宫,此刻依旧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和女人的嬉笑。
死到临头,他还在寻欢作乐。
我眼中杀意一闪,做了个手势。
数十名亲兵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东宫外围的守卫。
我一脚踹开寝宫的大门。
砰!
巨大的声响,让里面的音乐和笑声戛然而止。
太子李承正衣衫不整地抱着一个美姬,喝着美酒。
看到我突然出现,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
他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萧……萧决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从软榻上摔下来。
鬼!你是鬼!
不,我不是鬼。我一步步向他走去,我回来,是向你讨债的。
李承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他竟然,直接吓尿了。
他跪在地上,拼命向我磕头,丑态百出。
萧将军!不!萧爷爷!饶命啊!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我把皇位让给你!我把天下美女都送给你!求你饶我一命!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脸。
我笑了,笑得无比冰冷。
皇位美女
我只要你的狗命。
11.
我没有立刻杀他。
那样太便宜他了。
我一把揪住他油腻的头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从寝宫里拖了出来。
他一路哭喊,求饶,挣扎。
我充耳不闻。
我将他拖到皇宫的正殿,太和殿。
王猛,去,撞响景阳钟。
是!
沉重而悠远的钟声,在寂静的皇城上空响起,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是召集百官上朝的钟声。
很快,睡梦中被惊醒的文武百官,衣冠不整地跑进了太和殿。
当他们看到我揪着太子的头发,站在龙椅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萧……萧决你……你不是……
我回来了。
我环视着满朝文武,他们惊骇的目光,让我感到一种病态的快感。
我将李承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我拿出那份他亲手签订的卖国条约,扔在百官面前。
诸位大人,都看看吧。
看看你们这位贤德的太子,是如何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出卖大燕,出卖我三千镇北军兄弟的!
我历数他的罪状,将所有的证据,一件件公之于众。
百官们看着那些铁证,一个个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最后,我蹲下身,捏住李承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
李承,你还记得吗
我那三千兄弟,他们到死,都还在高喊着‘援军’。
你还记得吗
我前世的妻女,她们是何等的无辜,却被你赏给叛将,受尽凌辱,最后惨死!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李承的心脏。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是我……是父皇……是父皇忌惮你功高盖主……
他语无伦次地招认了一切,甚至把老皇帝都攀扯了进来。
在百官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缓缓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刀光如雪。
李承,债,该还了。
不!不要杀我!不要!
他惊恐地尖叫。
我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落在龙椅之下。
鲜血,染红了金色的地砖。
我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刀尖还在滴血。
勾结外敌,残害忠良者,此为下场!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12.
太子死,京城乱。
我手持太子头颅,打开宫门,控制了整个皇宫的禁军。
城外,拓跋烈的大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到宫门大开,他以为我会献上城池,兑现归降的诺言。
他率领大军,缓缓入城。
可我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跪地迎接。
我扶持了一位贤明但一直被打压排挤的王爷,安王,登上了皇位。
安王是先帝幼子,前世便以贤德闻名,却因不是嫡出,处处受李承打压。
我以新皇的名义,在朝堂之上,与拓跋烈谈判。
元帅,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
助我攻入京城,取太子项上人头。如今,人头在此。
我将李承的头颅,扔到了拓跋烈的面前。
但京城,和整个大燕的归属,不在我们的交易之内。
拓跋烈脸色一沉。
萧决,你敢耍我
他身后的将领们,再次拔出了刀。
我没有耍你。我平静地看着他,你助我复仇,我承你的情。这份情,我会还。
我拿出一份新的国书。
我大燕,愿将云州、朔州等边境五城,割让给北朝。
并承诺,两国互开边市,百年之内,永不侵犯。
那五座城,本就是前朝丢失,后来又被我夺回来的争议之地,本就难以固守。
用它们,换取百年的和平,稳赚不赔。
拓跋烈看着我,又看了看龙椅上战战兢兢的新皇,再看看我身后那些目光坚定的文武百官。
他知道,想吞下整个大燕,已无可能。
良久,他哈哈大笑。
好!萧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笔买卖,我做了!
他接受了我的条件,率领大军,带着五座城池的归属权,心满意足地北归了。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为我和我那枉死的三千兄弟平反,追封烈士,厚加抚恤。
他想封我为摄政王,封无可封。
我拒绝了。
在朝堂之上,我解下佩剑,交出兵权。
陛下,臣,累了。
我拒绝了所有的封赏,只求能解甲归田。
新皇含泪应允。
我回到那座秘密庄园,接上了我的妻女。
看到我的那一刻,苏晚晴的眼泪,才终于流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我们回到了江南的故乡。
那里有良田美宅,小桥流水。
夕阳下,妻子温柔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女儿在我的膝下追着蝴蝶玩耍。
我看着她们的笑脸,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这,才是我的天下。
这,才是我重生一次,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