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机银行的推送消息在凌晨三点把我惊醒。
您的信用卡已消费18000元。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十八万不对,是一万八。但这也不对啊,我的信用卡就在床头柜上,我明明什么都没买。
顾景深还在熟睡,侧着身子背对着我,肩膀起伏均匀。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完美的侧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光影。
我悄悄起身,走到阳台给银行客服打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在境外消费吗客服小姐姐的声音甜美。
没有啊,我在深圳,在家里睡觉。
那可能是盗刷,我们马上为您冻结卡片。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回到卧室时,顾景深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看我。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信用卡被盗刷了,刚才打电话处理。
他坐起来,伸手把我拉回床上,多少钱
一万八。
还好不多,明天我陪你去银行。他轻抚着我的头发,别担心,睡吧。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沐浴露,心跳渐渐平静下来。这是我们在一起三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有他在,我觉得什么都不怕。
顾景深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一米八五的身高,建筑设计师的职业让他看起来斯文又有内涵。他设计过深圳好几个知名楼盘,年薪百万,开的是奥迪A6。
最重要的是,他爱我。
三年前我们在朋友聚会上认识,那时我刚从大学毕业进入广告公司做文案,他已经在设计院工作两年了。他说被我的文字才华打动,我说被他的成熟稳重吸引。
我们很快同居,然后他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买房,结婚,要几个孩子,连孩子上哪个幼儿园他都想好了。
等年底项目结束,我们就去看房子。这是他经常说的话。
可是现在已经十月了。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去银行,顾景深说公司有个紧急会议来不了。银行工作人员查了监控和交易记录,确认是线上消费,购买的是某个境外博彩网站的筹码。
您的卡片信息可能泄露了,建议您报警。柜员小心翼翼地说。
我拿着那张交易记录单,手在微微发抖。博彩网站筹码
回到家时顾景深还没下班,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单子看了很久。也许真的是信息泄露,也许是有人恶意盗刷,也许...
回来了顾景深推门进来,西装笔挺,还是那副成功男人的模样。
查到了,是在博彩网站消费的。我递给他那张单子。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轻皱,什么乱七八糟的网站,现在的骗子手段真多。报警了吗
银行建议报警,但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报吧,这种事必须严肃处理。他把单子放在茶几上,我去洗个澡,等会儿陪你去警察局。
看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反应太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是淡定。如果是我的卡被盗刷去赌博,他难道不应该更愤怒一些吗
我拿起手机,打开那个博彩网站的链接。页面花花绿绿的,各种老虎机和纸牌游戏的图标。我试着注册了一个账号,发现确实需要充值才能玩。
充值记录显示,昨天凌晨2:47分,有人用我的信用卡充值了18000元。而那个时候,顾景深就在我身边睡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突然想起什么,悄悄走到他的包旁边。他的手机正在充电,屏幕朝下放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看了看。
有三条未读短信,都是银行发来的。
您尾号1234的信用卡已透支50000元。
您的账户余额不足,请及时还款。
您尾号5678的信用卡已消费25000元。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些都是顾景深的卡,而且透支和消费的金额加起来有七万多。
宁宁顾景深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帮我拿条毛巾。
我赶紧把手机放回原处,拿了毛巾敲浴室门。
谢谢。他开了一条门缝接过毛巾,水珠还在他的胸膛上滚动。
景深,你最近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我忍不住问。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看着我。
说不上来,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走过来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除非是准备给你惊喜。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去报警。顾景深说太晚了,明天再去。但第二天他又说公司临时有事,一拖就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信用卡的账单。除了那笔被盗刷的18000元,还有另外七笔消费,都是在同一个博彩网站,总共12万。
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盗刷我信用卡的人,就是顾景深。
2
我没有当面拆穿他。
人在面临背叛时总会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既想立刻得到真相,又害怕真相太残酷。我选择了后者,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宁宁,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周五晚上,顾景深下班回来时表情有些严肃。
我正在厨房做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事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需要垫付一些前期费用。我手头有点紧,想用一下你的信用卡。
我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要多少
不多,三万块,很快就还。
三万。加上之前那十几万,就是十五万了。一个月薪三万的建筑设计师,要怎么解释十五万的窟窿
公司不是应该垫付费用吗我转过身看着他。
这个项目比较特殊,需要我们先垫付,后面再报销。他走过来想要抱我,被我侧身躲开了。
你的信用卡呢
都刷满了。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近花销有点大。
什么花销
买设备,应酬,还有...算了,总之是正当用途。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我沉醉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有些闪躲。
顾景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就是工作上的事。他试图轻松地笑,但笑容很勉强。
那你发誓。
什么
发誓你没有瞒着我任何事情。
他愣住了,脸色有些苍白。
宁宁,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互相信任的吗
正是因为信任,我才要你发誓。我关了火,转身面对他,你敢吗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你不用发誓了。我解开围裙,我去银行给你取钱。
宁宁...
三万是吧我这就去。
我拿起包就往外走,顾景深在后面追了几步,最终没有跟上来。
ATM机前,我连续取了三次,每次一万,直到把信用卡的额度全部用完。看着手里的三万块现金,我突然想哭。
这是我工作三年存下来的全部积蓄。
回到家时顾景深还在客厅里坐着,看到我手里的钱,他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暗淡下去。
宁宁,谢谢你。
我把钱扔在茶几上,不用谢。
我很快就还给你。
什么时候
最多一个月。
好,我等你一个月。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说话,各自躺在床的一边,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我以为一个月后会有答案,结果三天后顾景深又开口了。
宁宁,我还需要两万。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两万,最后一次。
不是说三万就够了吗
项目又有变化,需要追加一点。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自信从容的男人现在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底有青黑色的阴影,胡子也没有刮干净,完全不像以前那个精致的建筑师。
顾景深,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说了,工作上的事。
什么工作需要你连续垫付五万块而且还是用女朋友的钱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总之你相信我就行了。
我已经相信你一次了。
那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他走过来想要拉我的手,宁宁,我真的很爱你,不会害你的。
我甩开他的手,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告诉我真相。
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只会增加烦恼。
那就是有事情瞒着我了
他又沉默了。
这一次我没有妥协,也没有再给他钱。但第二天上班时,我收到了银行的扣款通知。我的储蓄卡被自动扣款两万元,用于偿还信用卡欠款。
我马上打电话给银行,才知道顾景深用我的身份证办了一张副卡,并且设置了自动还款。
而我的身份证,一直放在家里的抽屉里。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所谓的完美男友,已经堕落到什么地步。
他不仅在赌博,还在偷我的钱。
3
我坐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发呆,手里捧着一杯早就凉了的咖啡。
江宁,你没事吧同事小雅走过来,关切地看着我。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
你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我能说什么呢说我发现男朋友是个赌鬼,正在偷我的钱去赌博
是不是和顾景深吵架了小雅在我对面坐下,上次公司聚餐他都没来,我就觉得你们可能有问题。
没有吵架。
那就是有问题。小雅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我跟你说,男人有问题的时候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不愿意出现在你的社交圈里。
我抬头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心虚啊。他怕在你朋友面前露馅,怕你发现什么。
小雅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确实,最近几个月顾景深很少参加我们的聚会,每次我约他,他总是说有事,或者临时有工作。
江宁,你们是不是感情出问题了
我看着小雅关心的眼神,突然很想找个人倾诉。憋在心里太久了,我快要被这个秘密压垮。
小雅,如果你男朋友背着你做一些事情,你会怎么办
什么事情
比如...赌博。
小雅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赌博顾景深赌博
我说比如。
那也得看赌多大。如果只是偶尔买个彩票,那没什么。如果是网上赌博或者进赌场,那就必须分手。小雅很坚决,赌博这种事情没有中间地带,要么不碰,要么上瘾。
上瘾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分手啊。你见过几个赌鬼能戒掉的小雅看着我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什么,江宁,你不会是在说顾景深吧
我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天哪,真的假的他看起来那么斯文,怎么可能赌博
人不可貌相。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确认一下吧,也许是误会。小雅拍拍我的肩膀,如果真的是赌博,那你一定要狠心,不能心软。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顾景深公司楼下。我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忙于工作。
六点半,设计院的员工陆续下班。我认识其中几个,都是在聚会上见过的。但我没有看到顾景深。
七点,八点,还是没有。
我给他打电话,你在哪里
公司啊,在改图纸。他的声音很自然,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很晚,你先睡吧。
我看着面前空旷的写字楼,所有窗户都黑着,连保安都已经锁门了。
他在撒谎。
好,那你忙吧。我挂了电话。
既然他不在公司,那他会在哪里
我打开手机上的定位共享,这是我们刚在一起时设置的,说是为了彼此安心。定位显示他在市中心一个叫金座娱乐城的地方。
娱乐城
我叫了个滴滴,直奔那个地址。路上我查了一下,金座娱乐城是个综合性的娱乐场所,有KTV、棋牌室、桑拿、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项目。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里远比我想象的复杂。整栋大楼灯火通明,门口停着各种豪车,进进出出的人看起来都不像善茬。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小姐是第一次来吗门口的服务员很热情,我们这里有KTV、棋牌、按摩...
我找人。
找谁我帮您联系。
我拿出手机翻到顾景深的照片,这个人,你见过吗
服务员看了一眼,点点头,顾先生啊,他在三楼。
三楼
我坐电梯上去,刚出电梯就听到了吵闹声。走廊里弥漫着烟雾,几个房间里传出麻将声和喝彩声。
我一间一间地找,最后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看到了他。
顾景深坐在一张圆桌前,面前摆着一堆筹码。他脱了外套,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
跟！他把手里的筹码全部推到桌子中央,全跟！
顾哥,你确定对面的人笑着问。
确定！
然后我看到他输了。
输得很惨。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景深。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宁宁你怎么在这里
我应该问你这个问题。
房间里的其他人看着我们,气氛变得很尴尬。
都散了吧。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说,顾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宁宁,你听我解释...
还要解释什么我看着桌上散落的筹码,这就是你说的工作
我只是偶尔来玩玩,不是你想的那样。
偶尔我冷笑,偶尔能输掉十几万
他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用我的信用卡充值博彩网站,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一次,他终于无话可说了。
4
顾景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在我面前,低着头不敢看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坐在对面问他。
半年前。
为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就是朋友带着玩,说很容易赚钱。
然后呢
开始确实赚了一些,我以为...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有懊悔,也有不甘,我以为可以赚一笔大的,给你买房子。
用赌博的钱给我买房子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房价涨得太快了,就靠我的工资,不知道要存到什么时候。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自信满满要给我美好未来的男人,现在看起来那么可怜。
所以你就觉得赌博是捷径
不是的,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一夜暴富想不劳而获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顾景深,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吗
他低下头,我知道我错了。
错了我站起来,你知道我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我甚至以为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结果你告诉我,你只是在赌博
宁宁,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转身要走。
宁宁！他猛地站起来拉住我,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赌了。
发誓我回头看着他,你刚才还不敢发誓说没有瞒着我,现在又要发誓
我是真的想戒掉,我知道错了。
我看着他红着眼眶的样子,心里的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
你欠了多少钱
不多,十几万。
十几万叫不多
我会还的,我会努力工作...
用什么还你一个月才三万工资,十几万要还多久
他不说话了。
还有,这十几万里面有多少是我的钱
我会还给你的。
我问你有多少是我的钱！
五万。他小声说。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五万块,是我工作一年多的积蓄,就这样被他拿去赌博了。
顾景深,我们分手吧。
什么他瞪大眼睛,宁宁,你不能这样,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正是因为三年,我才不能再继续下去。我挣脱他的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堕落,更不能让你把我也拖下水。
我真的会戒掉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已经给过了。半个月前你跟我借三万的时候,我就给过你机会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撒谎,你偷我的钱,你欺骗我的感情,现在还要我给你机会
他急得满头大汗,宁宁,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跟我分手,我们之间不是只有钱...
不只是钱的问题。我打断他,是信任的问题。顾景深,你知道当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有多绝望吗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白头到老。结果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象
不是假象,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我冷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沉迷在赌博的快感里,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说完我就往外走,顾景深在后面追着。
宁宁,你冷静一点,我们回家好好谈...
没什么好谈的。
那我们的房子怎么办我们说好年底要买房的...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什么房子用什么买用你欠下的债吗
他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顾景深,醒醒吧。你已经没有能力给任何人未来了。
我走出娱乐城,外面是深圳的夜晚,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这座城市依然繁华热闹,可我的世界却塌了一半。
手机响了,是顾景深发来的信息：宁宁,我们回家谈好不好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我看着这条信息,想起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面时他温文尔雅的笑容,第一次约会时他细心地为我点菜,第一次同居时他认真地布置我们的小家...
那些美好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我差点心软。
但我还是删掉了这条信息,然后拉黑了他的号码。
有些人,一旦失去信任,就再也回不去了。
5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里。
我不敢回家,怕遇到顾景深,更怕自己心软。
小雅知道了我们分手的事,主动提出让我住她家,但我拒绝了。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三天的时候,顾景深来公司找我。
江宁在吗他站在前台,还是穿着那套熟悉的西装,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前台小妹不认识他,问我要不要见。我透过百叶窗看着他,摇了摇头。
麻烦告诉他,江宁小姐不在。
前台照做了,顾景深站在那里等了很久,最后失望地离开。
第五天,他又来了。这次他直接堵在公司楼下,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九点。我从二十楼的窗户往下看,他就像根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雅看不下去了,江宁,你要不要下去跟他说清楚这样拖着对你们都不好。
说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死心
不知道。
第七天,顾景深没有来。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结果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大段话,是从别的号码发来的。
宁宁,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请你听我说完。我已经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车也卖了,现在正在想办法还债。我找了一份夜班兼职,每天晚上去工地搬砖,一个月能多赚五千块。我算过了,三年就能把所有债务还清,包括欠你的那五万。三年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看完这条信息,我鼻子有些酸。
三年他以为三年后我还会等他吗
我没有回复,但心里的防线还是松动了一些。也许他真的想要悔改,也许我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不行,我不能心软。赌博这种事情就像吸毒一样,不是想戒就能戒掉的。
第十天,我终于决定回家收拾东西。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房子里乱七八糟,沙发上堆着泡面盒子和啤酒瓶,茶几上满是烟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顾景深坐在阳台上,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
他在哭。
景深我轻声叫他。
他转过头,眼睛红肿,胡子拉碴,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精致男人。
宁宁,你回来了。他站起来,想要过来抱我,被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回来收拾东西。
你要搬走
嗯。
搬到哪里
关你什么事
他被我的冷漠刺痛了,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宁宁,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
我没有回答,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衣服。
他跟在我后面,我真的在努力改变,你看...他拿出手机给我看,我把所有赌博的APP都删了,还让朋友监督我,不许我再碰这些。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
还有,我已经找到兼职了,每天晚上去搬砖,虽然累一点,但能多赚钱...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停下动作看着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想让你知道我在改变。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宁宁,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不要说是为了我。我打断他,你赌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为了我你偷我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为了我现在出事了才说为了我,太晚了。
他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收拾东西,把三年来的生活一件一件装进行李箱。每装一件,心就疼一下。这里有太多我们共同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的影子。
这个不要带走。顾景深突然说。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指着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的合影。
为什么
留给我做个念想。
我拿起相框看了一眼,照片里的我们笑得很甜,那时我们刚在一起半年,正是热恋期。
不行。我把相框也放进行李箱。
宁宁...
顾景深,我们已经结束了。不要留什么念想,也不要抱任何幻想。
说完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宁宁！他在后面喊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改好了,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没有可能了,顾景深。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6
我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虽然只有五十平米,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这里没有关于顾景深的任何回忆,我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重新开始哪有那么容易。
每天下班回到空荡荡的房间,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生活。想起顾景深下班后给我打电话,问我想吃什么；想起周末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他总是推着购物车跟在我后面；想起那些平淡却温馨的夜晚,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但就是觉得安心...
我以为自己会很快忘记他,毕竟是他背叛了我。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尤其是三年的感情。
一个月后,小雅告诉我一个消息。
江宁,你知道吗顾景深被人打了。
什么我正在喝咖啡,差点被呛到。
我朋友在朋友圈看到的,说是在医院门口遇到他,满脸是伤。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被打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欠债被催收。小雅摇摇头,我就说赌博没有好下场,你看,报应来了。
我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很担心。晚上回到家,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给顾景深发了条信息。
听说你被打了,没事吧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你关心我
只是随口问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皮外伤。
欠了多少钱
不多,十万左右。
十万我记得上次他说是十几万,这才一个月就还了几万
你哪来的钱还债
卖了些东西,加上这个月的兼职收入。
都卖了什么
手表、电脑、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
我想起他手腕上那块劳力士,是他去年升职时买的,花了八万多。还有那台苹果电脑,是他的工作工具...
工作受影响吗
没有,公司有公用电脑。
聊到这里我有些不忍心继续问下去了。一个曾经体面的中产阶级,现在沦落到要卖掉所有值钱的东西来还债。
你好好保重。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然后删掉了聊天记录。
但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的状况。他现在住在哪里吃得好吗伤好了没有
这种担心让我很烦躁。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为什么还要关心他
一周后,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去看看他,不是因为还爱他,只是想确认他还活着,然后彻底了断这段感情。
我在他公司楼下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他。
天哪,他瘦了好多。原本合身的西装现在显得空荡荡的,脸颊凹陷,眼窝深深,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景深。我叫住他。
他转过头,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宁宁你怎么在这里
想见见你。
为什么
我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心疼,你...你还好吗
挺好的。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愣了一下,真的吗
嗯,就当是老朋友聚餐。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小餐厅,点了两个简单的菜。顾景深吃得很快,很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你最近都吃什么我忍不住问。
就是普通的饭菜。
别骗我,你瘦成这样。
他停下筷子,看着我,宁宁,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是,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在关心我。他苦笑,你只是想确认我过得有多惨,然后心安理得地忘记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理解。他低下头继续吃饭,谢谢你请我吃饭,这可能是我这个月吃过最好的一顿了。
我心里很不舒服,顾景深,你不要这样。
哪样
故意说这些话让我愧疚。
他放下筷子看着我,江宁,我没有想让你愧疚。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怪你离开我。我只是...只是很想念你。
他的眼眶红了,这一个多月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笑容,想你的声音,想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想念你,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宁宁,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真的改了。
顾景深,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给我机会三年的感情,难道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顾景深,你知道什么叫底线吗
我知道我错了...
错了就能原谅吗我打断他,如果错了都能原谅,那底线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们相爱过...
相爱过就更不应该互相伤害。我站起来,景深,好聚好散吧。
说完我就往外走,顾景深在后面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了。
回家的路上我哭了。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心疼。心疼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顾景深,也心疼现在这个落魄狼狈的顾景深。
但心疼不等于原谅。
有些错误,犯了就是犯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7
两个月后,我收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江宁小姐吗我是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有位叫顾景深的患者昏迷了,他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您。
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他怎么了
疑似过劳倒塌,具体情况需要检查后才能确定。请您尽快来医院。
我丢下手头的工作,直奔医院。
在急诊科找到顾景深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医生说他是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劳累才倒下的,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他最近的生活状况很糟糕。医生看着化验单摇头,严重贫血,胃部也有问题,像是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昏睡中的顾景深,心情复杂。
他瘦得让人心疼,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手背上青筋毕露。这还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建筑设计师吗
宁宁他醒了,声音很虚弱。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你最近都在吃什么
就是普通的饭菜...他想坐起来,被我按了回去。
别动,好好躺着。
你为什么来了
医院打电话给我,说你昏倒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苦笑,我本来想把紧急联系人换掉的,只是一直没来得及。
换成谁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他沉默了。这个问题我也知道答案,顾景深的朋友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一起赌博的酒肉朋友,现在他出事了,那些人早就避之不及。
你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
白天上班,晚上做兼职。
什么兼职
送外卖、搬砖、还有保安。
我愣住了。保安一个建筑设计师去做保安
你疯了吗你这样下去会累死的！
不累死也得还钱。他闭上眼睛,宁宁,你知道被人追债是什么感觉吗每天都有人打电话威胁,说要砍掉我的手指。我不敢回家,每天睡在公司的值班室里。
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欠多少
六万。
我给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六万我可以给你,但我们两清了,以后再也不要联系。
顾景深睁开眼睛看着我,眼里有震惊,有感激,也有痛苦。
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为了让自己彻底解脱。我避开他的眼神,我不想再因为你的事情被打扰。
我可以不要这钱。
你不要,但那些债主会要。我不希望哪天突然接到电话说你被人打死了。
他眼眶红了,宁宁...
不要说谢谢,也不要说其他的。就当我买个心安。
接下来几天我去办了贷款,凑齐了六万块钱。这几乎掏空了我所有的积蓄,甚至还要背上五年的债务。
但我觉得值得。六万块买断一段感情,从此以后各自安好。
钱我放在你床头柜里了。我把银行卡放下,密码是你的生日。
宁宁...
我走了。
等等。他叫住我,我有话要说。
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背对着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虽然我搞砸了一切,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爱你。
够了。我转身看着他,顾景深,我已经给你钱了,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他坚持道,江宁,谢谢你爱过我。
我快步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哭了很久。
一周后,我收到顾景深发来的转账记录,显示他已经把所有债务都还清了。
还有一条信息：宁宁,谢谢你救了我。我会好好活下去,不再让你担心。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看到这条信息,我如释重负,同时也莫名地难过。
是啊,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那个曾经说要给我一个家的男人,那个曾经计划着我们未来的男人,从此以后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删掉了这条信息,也删掉了关于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8
一年后,我在商场里偶然遇到了顾景深。
他变了很多。人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穿着一身干净的休闲装,看起来精神不错。
我们在电梯里相遇,彼此都愣了一下。
宁宁。他先开口,声音很平静。
你好。我也很平静地回应。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数字跳动的声音。我们都没有说话,像两个真正的陌生人。
到了我要下的楼层,我走出电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我,眼神里没有以前的炽热和痛苦,只有淡淡的怀念。
过得还好吗他问。
还好。你呢
也还好。
电梯门慢慢关上,我们的对话就此结束。
就像他说的,我们现在真的是陌生人了。
回到家后,我忍不住想起刚才的相遇。他看起来确实过得不错,至少比一年前强多了。这样也好,说明他真的走出来了。
晚上,我意外地收到小雅发来的八卦。
江宁,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顾景深！
在哪里
在他们公司楼下,我路过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我看着这条信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怒,就是...很复杂。
那女孩什么样我问。
挺漂亮的,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
二十出头那比我小好几岁。
他们看起来像情侣吗
应该是吧,我看到那女孩挽着他的胳膊。
我放下手机,心情有些低落。不是因为舍不得顾景深,而是因为感慨时间的残酷。
曾经我们也是那样的情侣,年轻、甜蜜、以为会走到最后。可是现在,他已经和别人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我还在原地踏步。
这一年来,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因为放不下顾景深,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再次信任一个人,害怕再次被辜负。
也许我应该试着走出来了。
两天后,我主动约了公司新来的设计师吃饭。他叫李明,二十八岁,人很不错,追我追了大半年了。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李明很兴奋,是不是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
想通要给我机会了。
我笑了笑,也许吧。
吃饭的时候,李明很体贴,不停地给我夹菜,讲一些有趣的事情逗我笑。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稳重、幽默、有责任心。
但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拿他和顾景深比较。
顾景深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很有分量。李明话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客套话。
顾景深习惯用行动表达爱意,很少说甜言蜜语。李明则相反,嘴很甜,但行动上差了一些。
江宁,你在想什么李明发现我走神了。
没什么,在听你说话。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愣住了,确实没听进去。
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李明一直在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景深和那个年轻女孩。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顾景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有些不适应。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虽然我已经不爱他了,但看到他开始新生活,还是会有些失落。
data-fanqie-type=pay_tag>
江宁,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李明突然说。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忘记前男友
我看着他,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你的心不在这里。他很认真地说,江宁,我喜欢你,但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
那你能告诉我,你对我有感觉吗
我沉默了。说有感觉是骗人,说没感觉又太伤人。
李明,我需要时间。
我知道,我会等你的。他笑了笑,但我希望你是真的在考虑我,而不是在逃避别人。
他说得对,我确实是在逃避。逃避面对自己的内心,逃避承认自己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或许遇到顾景深和新女友是件好事,至少让我认清了自己的状况。
我还没有准备好开始新的恋爱。
在我彻底放下过去之前,我不应该拖累任何无辜的人。
那天晚上,我给李明发了条信息：对不起,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然后我删掉了相亲软件,决定先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
也许有一天,我会真正忘记顾景深,忘记那段痛苦的经历。
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
9
三个月后,我升职了。
新的职位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更高的薪水,也意味着我要更忙。这样也好,忙碌的工作让我没时间胡思乱想。
升职庆祝会上,我喝了不少酒。小雅一个劲地灌我,说要为我的新开始庆祝。
江宁,你终于走出阴霾了！她举着酒杯,脸红扑扑的,从今以后,你就是独立自主的新女性！
什么新女性,我一直都很独立好不好。
那不一样。以前的你是被动独立,现在是主动独立。小雅摇摇摆摆地说,你看你现在多好,事业有成,经济独立,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
她说得对。这一年多来,我确实变得更独立了。以前和顾景深在一起时,我习惯了依赖他,习惯了有人为我做决定,为我规划未来。现在我学会了自己承担一切,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对了,你还记得顾景深吗小雅突然问。
怎么突然提他
我前几天听朋友说,他好像要结婚了。
我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中,结婚
对啊,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个女孩。听说女方家里挺有钱的,给他们买了房子。
这么快
可能是真爱吧。小雅喝得有点多,说话没什么分寸,你不会还在意吧
当然不会。我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他结婚是好事,说明他真的改好了。
那就行。小雅松了口气,我还怕你会难过呢。
难过吗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也不是因为还爱他,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我们在一起三年,分手一年多,而他用了不到一年就找到新女友,现在又要结婚了。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那三年的感情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容易忘记吗
但转念一想,我又为他高兴。至少说明他真的走出来了,真的重新开始了。一个能让女方家庭认可的男人,一定是已经彻底改变了的。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明天我要搬家了。
这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我住了一年多,虽然不大,但见证了我从谷底爬起来的过程。现在我要搬到更大更好的房子里,这是我给自己的升职礼物。
新房子在市中心,三室两厅,有个很大的阳台。我可以在阳台上种花,在客厅里摆我喜欢的装饰品,把日子过得更有仪式感。
这将是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没有任何回忆的负担。
搬家那天,我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包括那些关于顾景深的回忆。那个相框我最终还是留着了,但我把它收在最里面的箱子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看。
小姐,这个箱子要搬吗搬家师傅指着角落里一个纸箱子问。
要。
那个箱子里装着我和顾景深的合影、情书、还有一些小礼物。本来我想扔掉的,但最终还是留着了。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那是我青春的一部分,是我成长路上的见证。
新房子很漂亮,阳光充足,视野开阔。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心情格外平静。
这里没有关于任何人的回忆,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晚上,我一个人在新房子里吃了第一顿饭。虽然只是简单的外卖,但我觉得特别香。
给新生活干杯。我举起水杯,对着空气说。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宁宁,新房子怎么样
很好,很漂亮。我拿着手机给她看房间。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不会孤单吗
不会,我喜欢安静。
那也要考虑找个男朋友了,你都二十六了。
妈,我现在挺好的,不急。
女孩子还是要有个依靠...
我可以依靠自己。我打断她,妈,我现在很独立,很快乐,真的不需要男人。
妈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倔强。
挂了电话,我继续收拾房间。
妈妈不理解我的选择,觉得女人一定要找个男人才算完整。但我不这么认为。
爱情是生活的调味品,不是必需品。我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为什么要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恋爱而恋爱
收拾到深夜,我才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妥当。
躺在新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刚毕业时的青涩懵懂,想起遇到顾景深时的怦然心动,想起同居时的甜蜜幸福,也想起发现真相时的绝望痛苦...
这些经历让我成长了很多,也让我更加了解自己。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我要的是真诚、稳定、有安全感的感情,我不要的是欺骗、背叛、朝不保夕的恐惧。
如果遇不到合适的人,我宁愿一个人过。
这不是逃避,而是选择。
选择为自己的人生负责,选择不将就,选择等待值得的人。
10
半年后,我在公司年会上遇到了顾景深。
他是应邀来参加的,因为我们公司正在和他的设计院合作一个项目。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那么英俊,但比一年前更成熟了一些。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江宁。他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顾先生。我也很礼貌地回应。
恭喜你升职。
谢谢。
我们的对话很客套,像两个只有工作关系的同事。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看到我们交谈也觉得很正常。
你看起来很不错。他说。
你也是。
听说你买了新房子
嗯,一个人住正好。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顾总,这边有人想见您。他的助理走过来。
好的。他对我点点头,江宁,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
看着他被助理带走的背影,我心里很平静。没有心动,没有不舍,就像见到一个普通的老朋友。
小雅凑过来,刚才那个是顾景深
嗯。
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简单打个招呼。
你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就是见到前男友的感觉啊。
我想了想,很平静。
真的
真的。我笑了笑,可能是真的放下了吧。
这不是安慰小雅的话,而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看到顾景深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同学,会有一些熟悉感,但仅此而已。
年会结束后,我在停车场遇到了顾景深。
江宁,等等。他叫住我。
还有事
我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当初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完了。
不用谢,我说过了,那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激。他认真地看着我,江宁,你知道吗那次住院之后,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珍惜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感慨,我曾经拥有过最好的东西,但我没有珍惜,反而亲手毁掉了它。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我知道。他点点头,我现在很好,有工作,有家庭,生活很稳定。但有时候还是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触动,但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淡淡的怀念。
顾景深,我们都有新的生活了,不要再想过去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虽然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但我从不后悔爱过你。
我也不后悔。我真诚地说,那段感情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那就好。他笑了笑,是真正的释然的笑容,江宁,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你也是,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会的。
我们告别了,这次是真正的告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