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允弦此番实在是僭越且冒犯,仿若这话并不只是再说王氏,更是在说玉珺。
兰荣从后面猛地窜到前面来,双臂展开挡着余允弦:“世子自重,怎可惊扰到娘娘!”
而余允弦那透着危险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兰荣身上,似吐着信子的蛇,让她忍不住打颤。
玉珺见状,拉了拉兰荣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后护着,再抬头时,半点不怵面前人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回看他、紧盯他,亦是想探究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又到底想做什么。
“本宫着实不知,世子竟这样厌恶王氏,即便是在此处、在本宫面前,也能到口无遮拦的地步。”
余允弦沉凝阴鸷的眸光有片刻的松动,他的理智似才刚刚归来,终于后退一步:“是在下失态,还请娘娘莫怪。”
玉珺的唇抿起,防备地看着面前人。
余允弦也察觉出了她的提防之意,他摊开手,展示自己的无害:“在下也是觉那范恪死的太冤,自古以来皆以夫为天,害死他们女儿的又不是范恪,那个使手段的秀才女婿都已有了恶报,王氏还有什么不满意?”
玉珺能感觉到,他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个案子,似是在由此急于证明什么,又似是即便让王氏万死都不能使他平气。
不过既然案子已定,一切便是尘埃落定,没必要与他多说什么,他无论是因自己不甘也好,为了梅坤不服也罢,说再多也不过是宣泄,玉珺没兴致陪他将他的气消解下去。
她并没有因其软下来的语调而一同将自己的态度和软,只冷冷看着余允弦:“世子身无功名,本不该随意轻谈刑部的案子,更何况此案已定,世子又何必纠结呢?冤不冤的都已经死了,世子为一个死人开口,着实没什么必要。”
这是自御花园见面一来,她语气最生硬的一番话。
她心中已有了衡量,王氏案的结果已出,再加崔远枕设了圈套的那番话,梅坤在帝王心中的分量必会削弱,姻亲之间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她如今就算是稍驳些余世子的面子,也没什么要紧。
她也不等余允弦继续开口,率先一步道:“世子留步,不必相送。”
撂下这句话,玉珺拉着兰荣便从偏室离开。
擦肩而过后,余允弦面色再度阴郁下来,叫他身侧的小厮都不敢靠近。
他心中的怨与恨不受控制地滋长,玉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之中,同书房之中那副他看了二十五载的画像重合在一起。
他牙关紧咬,生生咬出血来。
真不愧是母女,一样的下贱,一样的心狠手辣,他要杀了她,一定要。
——
越过两道内门,她的步调才慢慢放缓下来,头顶碧色的天光好看极了,玉珺抬头看去,却觉得冷得厉害。
兰荣从方才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一边捋着胸口顺气,一边心有余悸开口:“余世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这般骇人,奴婢觉得方才他瞧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您活活吞吃下去。”
玉珺轻笑一声:“他确实奇怪的很,不过想来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兰荣转过头来,眨着眼看她。
玉珺扬起头闭上双眸,感受今日的天光,大抵回了宫中,连这天光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