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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刻意地躲着顾淮和林薇。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沈牧的项目里。
我们团队到境外一个偏远乡村做关于当地习惯法的社会调研,持续半个月。
出发前一天晚上,我高中同学组织聚会。
我去了。
聚会上,来了一个叫李晓的女生。
她也是我们大学的,不过在其他系,跟我不太熟。
她看到我很惊讶。
“苏念?你也在这儿吗?”
她喝了点酒,话特别多。
“哎呀,我跟你说个八卦,你们学校那个林薇,你认识吗?就那个贫困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
“认识。”
“她是我老乡!我们一个高中的!她家哪是贫困户啊,她爸是包工头,在我们县城好几套房子呢!她就是就是装,特别爱装可怜博同情。”
我捧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你说什么?”
“真的啊!骗你是狗!前阵子她哥还换了一辆新车,五十万的霸道呢,照片还发朋友圈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给删了。”
“她装穷骗你们学校助学金这件事在我们老乡群里都传遍了,大家就是看不起她,懒得把她扒了而已。”
我全身血液瞬间凝固了。
一个装穷的富家女,一个被愧疚控制失去理智的傻子。
多般配。
我拿出手机,翻出林薇的微信。
她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什么都看不到。
我把手机递给李晓。
“你能找到她哥的朋友圈吗?”
李晓拿过我的手机,捣鼓了一阵。
“你看,就是这辆车,上个月刚提的。”
照片上,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靠在一辆黑色的白色越野车上,笑得灿烂。
背景里,是一栋装修不错的二层小楼。
我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聚会结束,我收到了顾淮的短信。
这是我们冷战的一个多月,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念念,林薇的生日快到了,她一直很喜欢你戴过的那条四叶草项链,你能告诉我在哪买的吗?我想买一条送给她。”
我看着那条短信,笑了。
我回他:“可以,你来学校南门,我拿给你。”
我把那张车子的照片,用打印机打印出来,装进一个信封。
然后,我把我妈送给我的那条价值不菲的四叶草项链,装进了另一个信封。
我在南门等他。
顾淮来了,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
“念念。”
他看到我,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
我把那两封信递给了他。
“这里面,一个是我妈送我的项链,正品,很贵,另一个是高仿,地摊买的,五十块。”
顾淮愣住,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选一个,送你的林薇学妹。”
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疑惑。
“你选吧,看看你的学妹到底值正品,还是值高仿。”
我把信封塞进手里,转身就走。
他没有追上来。
第二天,我跟着沈牧的团队坐上了去外地调研的高铁。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陈旭的电话。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哭腔。
“嫂子不,苏念!你快回来!顾淮出事了!”
我心里猛地一紧。
“他怎么了?”
“他和林薇,都出事了。”
高铁站外,我看到了来接我的沈牧。
他表情很平静。
“我听说了,上车,我送你过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才从陈旭断断续续的描述里,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那天顾淮拿了两个信封回去,不知道他最后选择了哪个。
但他和林薇已经闹掰了。
林薇情绪特别激动,哭着喊我在侮辱她,说顾淮从头到尾根本不信任她。
她哭着跑出去了,顾淮开车去追。
在一段盘山路上,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车里再次激烈争吵。
林薇情绪失控,伸手去抢顾淮的方向盘。
车子失控了,撞上护栏,翻下面山坡。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一位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顾淮的父母猛地冲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患者顾淮,腕部粉碎性骨折、中枢神经严重受损,我们竭尽全力,但以后,可能可能无法拿东西了。”
顾淮的母亲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上。
我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顾淮是医学院本硕博连读的天才,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顶尖的外科医生。
他的手就是他的命。
“那个女的呢?”我声音发抖地问。
医生瞥了我一眼。
“女的,林薇,有点脑震荡,一些皮外伤,没有大事。”
医生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警察从她的随身物品里找到了一张银行卡,里面的余额有七万,不像她的病历资料里写的贫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