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这么冷啊,是要变天了吗。”我一手摇着窗户,一手揉着眼,窗户不知何时被关到只剩条缝透气,但我身上穿着短袖,还是被冷得脊背阵阵发寒。
“抬头,看前面。”柳妄之淡道。
我顺着他的话抬起眼,顿时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只见轿车驶在一片葱郁的山坳中,两侧都是连绵茂盛的山带,正逢太阳落下,道路上基本已经看不见光,只能透过灰蒙蒙的雾气望向远处,隐约瞧见无数黑瓦角楼隐在山腰迷雾之中,万家灯火模糊朦胧的藏在雾后,整个寨子看着即显神秘,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
“这就是吴家寨?”我打量前方越来越近的寨子,瞧着那些鳞次栉比的黑瓦角楼,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等等,这里的人家怎么都挂着白灯笼啊还有这周围的雾气,怎么感觉阴恻恻的”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随着车子驶入寨中,那种阴恻恻的感觉更深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家家户户的灯光都点得很暗,入夜之后整个寨子出奇的安静,鸡不鸣,狗不吠,连人影也见不到,空荡寂静得根本不像正常村庄。
车子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我看胡玉芝下了车,也就跟着推开了车门。
一股潮湿的冷意晕散在空气里,迅速裹住我的皮肤,那种在睡梦中感受到的冷更加清晰了几分,刺激得我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我搓着胳膊抬头观望,只见寨子中的浓雾带着明显的灰色,如同一层棉纱似的,在夜幕下笼着整个吴家寨。
正打算让柳妄之来看看,却听见胡玉芝在后面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咄咄”三下,角楼的木门很快就被拉开了。
“莫敲喽,我晓得你来咯。”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衫的妇人走了出来,热情地拉住胡玉芝的手,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我对妇人的方言半懂不懂,见正事儿来了只好暂时放弃观察寨子,默默走到柳妄之身旁,跟他站到一起。
胡玉芝反握住妇人的手,伸手扶了扶她头上的银簪,用她们寨子里的方言笑与她说话:“好多年没见,你都老咯,还是拉么臭美。”
“莫笑我,我又比不得你,永远莲青。”妇人笑起来,眼尾漾开道道细纹,泛黄的面容仍然有着一种少数民族女人特有的风情。
胡玉芝笑靥如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问到:“你妈咧?她还在不咯?”
“在在在,你等捉,我给里喊她。”妇人说完笑着往身后看去,朝着门里大声地喊,“妈,粗来咯,是玉芝祖祖回来了哩。”
这声“妈”我倒是听得实打实的明白,想着等柳妄之主动上前是不可能了,干脆一会儿等老太太出来,我再一起上去打招呼。
等了一会儿,门里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我想着这老太太看起来好瘦弱,怎么也不见来个人去扶她。
谁知等那个矮小的身影走出来,我才发现自己猜错了,这不是她家老太太,而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小女孩穿着黛蓝色的布裙,头上盘着麻花辫,一根银花簪子斜插在发间,有种与她年龄违和的成熟感。
我还在想着她们怎么这么不会给孩子打扮,却听那妇人搀住那小女孩的胳膊,笑呵呵地喊了声“妈”。
等下,她在叫谁?
我微微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抬眼往门后确认了几遍,可空荡的屋里始终没有再出现另一个人。
那小女孩握住了胡玉芝的手,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年龄的平和微笑,处于换牙期的门牙还没长出来,却用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激动对胡玉芝说:“你回来了啊,嬢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