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霜霜的身影出现在赛场。徐瑾年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上前主动与林霜霜并肩而立,回眸望向已失魂落魄的苏采薇,声音冰冷无情:“苏采薇,忘了告诉你,我与霜霜志同道合,往后会共同打理产业,你还是死心吧。”
苏采薇如遭雷击,踉跄着上前,想去抓徐瑾年的手腕,却被林霜霜抽剑抵住咽喉:“瑾年如今的合作伙伴是我,你也配碰他?”
因太过愤怒,苏采薇眼眸瞬间赤红,她不顾利剑威胁,执拗地向徐瑾年靠近:“瑾年你怎能选她?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徐瑾年抬手格开剑锋,随后将一纸休书拍在苏采薇胸口:“签了它,或许我能高看你一眼。”
休书沾染着苏采薇心口因激动而涌上的血气,更显决绝。苏采薇将休书揉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碾入泥中,语气决绝:“休书?绝无可能!你是我的夫君!这辈子都是!”
她将儿子推到徐瑾年面前,字字如铁:“孩子身上流淌着你的血,这是任何东西都斩不断的羁绊,瑾年,你摆脱不了我们的!”
徐瑾年懒得与她争执,与林霜霜转身便走:“婚约不过一纸空文,我要和谁共事,你拦不住的。”
光阴荏苒,转眼五载。徐瑾年与林霜霜时常在各种场合并肩而立,共同处理商贸事务,引得众人侧目。两人相交的第三年,林家凭借与徐瑾年的合作,成为西衡国第一世家。可徐瑾年却在此时忽然返回南离,而林霜霜也在一年之内接受了西衡国皇室的招揽,成为辅佐皇子的重臣。
得知此事,苏采薇迫不及待查到徐瑾年的行踪,急匆匆赶去江南。她不知道,此时的徐瑾年正泛舟西湖,游湖时遇到一位清丽脱俗的姑娘,两人因对书画的共同喜好相谈甚欢。不过短短半月,两人眉眼间的默契,竟比寻常相识多年的友人更甚。
这日,徐瑾年刚登上画舫,苏采薇便带着儿子来到码头。
“瑾年!”
画舫缓缓离岸,苏采薇竟纵身跳上船尾,不顾船夫惊呼。
踉跄着冲向舱内,指着那位姑娘质问:“她是谁?你竟竟带别的女子在身边?”
“你怎么能这样!母亲为了找你,连日赶路旧伤都复发了!”苏晚音跟进来,满脸愤怒,“你如此不念旧情,真是冷血薄幸!”
徐瑾年将茶盏轻放在案上,抬眸时神色冷淡如旧,对身侧姑娘温声道:“我们换条船吧,莫要被聒噪之声扰了清静。”说罢,他转身便走。
苏采薇在身后绝望地嘶吼,却没能换来他一次回眸。
当夜,苏采薇因情绪激动引发旧伤,再度被送进医馆。
徐瑾年闻讯赶来,望着病榻上苏采薇的脸,那张曾明媚张扬的面容,早已被岁月与悔恨刻满痕迹。
他恍惚间记起多年前,苏采薇紧握他受伤的手,眼都不眨地说:“瑾年,若能换你活下来,别说是取心头血,就算要我的命,也甘愿!”
那时的苏采薇,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尖上。可惜,那份真心早就被世事磋磨得面目全非。
徐瑾年回过神,将新拟的休书递到苏晚音面前:“等她醒了便劝她签了吧。”
苏晚音怨愤地瞪着他:“林霜霜不过是利用你,你助她壮大林家,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她的疏远!只有母亲,十年如一日在等你,盼着你回头,与她重修旧好,你为何不肯给她一次机会?!”
徐瑾年与林霜霜的合作本就是互利共赢,林霜霜借助他的商业能力扩张家族势力。
他则依靠林家的资源站稳脚跟,两人从始至终都是盟友。
林霜霜或许曾有过更深的期许,但徐瑾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不过这些事,他懒得与苏晚音解释。
徐瑾年冷笑转身:“劝不劝她,随你。”
苏晚音颓然垂首:“母亲是绝不会签这休书的,她此生唯一心愿,便是与你破镜重圆。我知道你恨祖母,恨她教坏了我可祖母早死了!”
“你报复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和死去的人计较?你就不能宽容些吗!”
“不能。”徐瑾年的背影没有半分留恋,“伤害过我的人,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原谅。”
岁月如流,后来徐瑾年与那位西湖相识的姑娘成了亲,组建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可爱的子女。
那位姑娘温婉柔顺,始终待他如初,用温柔抚平了他过往的伤痛。
苏采薇却始终没有放弃,缠磨了徐瑾年数十年,他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可徐瑾年从未动摇分毫。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徐瑾年卧在病榻上,他偏过头,看向侍立在侧的苏晚音——这是他与苏采薇唯一的血脉,眉眼间依稀有两人年轻时的影子。
“晚音,”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为父的产业,有三分之二已在你名下。”
苏晚音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他这一生,从未叫过徐瑾年一声“父亲”。
今日来此,本是想冷眼旁观,却没想到徐瑾年会在临终之时予以重托,这无疑是“杀人诛心”,堵死了他所有想说的恶言。
徐瑾年艰难抬手,似是想最后拍一拍苏晚音的肩,但最终还是作罢:“还有一件事,她若想追随我而去,你一定要救她,我要让她在这世上,清清楚楚地活着。”
徐瑾年目光转向窗外,夕阳下沉,如血残阳一如此时的他。
苏晚音张了张嘴,却被徐瑾年眼神里沉淀的冷硬与决绝扼住了喉咙。
他明白,这决定绝非因为不舍,而是要让苏采薇摆脱不了这漫长的人间,摆脱不了对徐瑾年的亏欠与悔恨。
苏晚音咬着唇,终是点了头。
苏采薇赶来时,徐瑾年已在弥留之际。她伏在床边,花白的发丝散落在徐瑾年枯瘦的手旁。
她这一生执拗地不签休书,像一道刻进徐瑾年骨血的旧伤,岁岁年年隐隐作痛,将两人都磨得形销骨立。
“与我和离吧…”徐瑾年气若游丝,“让我…无牵无挂地走…”
苏采薇浑身剧震,望着徐瑾年涣散的眼眸,枯槁的手颤抖着握住笔,在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浑浊的泪水砸在“徐瑾年”三个字上,晕开的墨迹像她黑暗无光的后半生。
徐瑾年将那纸休书紧紧攥在掌心,明明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压了他一辈子。
意识即将坠入黑暗的刹那,他听到刀刃出鞘的嗡鸣。苏采薇沾血的手指艰难地朝他伸来,染红的休书从他手中飘落。
“瑾年…”苏采薇咳着血沫,唇边竟漾起惨淡的笑意,看他的眼神仍带着偏执的炽热,“黄泉路上慢些走…下辈子,我绝不负你…”
窗外风雨骤起,如泣如诉。
徐瑾年的指尖早已凉透,神魂飘荡在半空,他看到苏晚音扑到床边,带着哭腔嘶吼:“爹!对不起爹我一定不让母亲再纠缠你。”
苏采薇目光猛地一颤,看向儿子,又看向病榻上再无气息的徐瑾年,唇边的笑意僵住,眼底炸开难以置信的痛楚。
银九针带着弟子冲进来,一群人忙忙碌碌地为苏采薇止血、包扎伤口
她想随徐瑾年而去,却被他临终前布下的枷锁牢牢困住。
徐瑾年的指尖最终与苏采薇蔓延过来的血泊融成一片刺目的红,可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她缠缚的人。
他用最后的力气,将苏采薇独自留在了这无尽悔恨的人间,让她用余生,偿还那纠缠了一辈子的债。
窗外风雨呜咽,像是在为这段错位的情缘哭泣,又像是在为徐瑾年终于解脱而叹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