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晏最终还是去见了宋棠。
病房里，宋棠痴痴地面对着墙壁，不言不语，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陆今晏走到她床边，低声唤了一句：“宋棠。”
听到他的声音。
宋棠僵硬地转过头，呆滞的目光在触及他面容的瞬间，终于有了焦点。
她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今晏，你来了。”
站在一旁的林琴捂着嘴，眼泪直流：“这是她这些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医生说，她是重度脑震荡，记忆混乱，好多人都忘了，就只记得你。”
陆今晏站在宋棠床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该清醒了。”
短短一句话，却让宋棠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
她激动地抗拒着，伸手紧紧抓住陆今晏的手腕，不肯松开：“我不要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今晏就要离开我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恐慌。
这句话，让陆今晏心头一涩。
但过错就是过错，不能因为一次的舍身相救就抹杀所有。
他忍住情绪：“那去我的舞蹈工作室看看吧。”
听到“舞蹈”两个字，宋棠奇异地安静下来。
舞蹈是她最初选中陆今晏的原因，也是他们之间仅剩的美好回忆。
她点点头，顺从地被他牵引着下床。
林琴想阻止，却被一旁的医生用眼神制止。
医生叹了口气：“宋总这是心病，药物和外人作用有限，陆先生才是关键。”
林琴咬了咬牙，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今晏把宋棠带走。
陆今晏没有带宋棠去别的地方，他们真的去了他新开的工作室。
时近深秋，银杏叶翩跹落下，铺就了一地金黄。
枫树下，他曾喜欢随着落叶起舞，聆听脚下簌簌的声响。
宋棠也曾陪着他踩过，她常说：“今晏，今晏，宛若乔木，而我是能与你相伴的棠花，所以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可她忘了，乔木挺拔自立，而棠花依季盛放。
这也仿佛预示了他们的结局，他始终扎根于自己的土壤，而她的花期却曾为别人绽放。
两人走进工作室，陆今晏取出了季雪宁送他的那件“战魄”腕饰。
“这是季雪宁送我的。”
他语气平淡。
听到这个名字，宋棠浑身一颤：“季雪宁？他送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陆今晏直视着她的眼睛：“他说，这是庆祝我的新生。”
说着，他手一松，腕饰啪嗒一声摔落在地，零件四散。
宋棠眼中猛地亮起一丝微光：“你的意思是你拒绝这份新生，想和他彻底断绝？”
陆今晏摇头：“我不会将一件物品视为新生的象征，它只代表一段过去的终结。”
摔碎与否，都不能阻止他走向未来的脚步。
宋棠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是。”
陆今晏看向她，目光平静而透彻，没有了怨怼：“宋棠，我不恨你了，但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了。”
在她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或许是真的心意。
他相信宋棠那一刻是爱他的。
但爱，无法抵消已经造成的伤害。
所以，他们依旧回不到最初。
宋棠的眼眶迅速泛红，她低下头，几次深呼吸后，哑声道：“我明白了。”
她以为装作失忆、示弱，就能换取陆今晏的怜惜和心软。
但她拙劣的伎俩被他轻易看穿。
他带她回到最初的，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与她正式告别，给她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这一次，她没有再纠缠，因为这是他想要的，也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