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他依旧冷酷得可怕,林醒醒忍不住想,到底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变脸?
“看我作甚?”燕绥之淡然出声。
“看你好看呗。”
说完话,林醒醒示意珠圆拿了张坐垫出来,顺手放在了王府的石阶上,就这么坐了下去。
燕绥之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林醒醒解释道:“王府那么大,抄家盘点还要花些时间。我们站在这里吹冷风很累的,不如保存体力,看看邪恶三角眼还有什么后手。”
听到“邪恶三角眼”的时候,原本因为抄家还觉得失落的众人有点难绷。
大家在心里轮番过了一遍此生最难过的事情,终于把喷薄而出的笑意吞了回去。而燕绥之终于还是没忍住,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林醒醒落座后,示意珠圆、玉润和燕南都一起坐下。她从怀里掏出了出门时捎回来的杏脯和瓜子,几人将燕绥之围了个圈,开起了茶话会,说起了这几日街头巷尾的传闻,气氛不知道多和谐。
王府内哭天抢地,王府外其乐融融。燕绥之垂眸看着林醒醒,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就没有半分不甘?”
林醒醒正听珠圆在说距离城外百里的义村闹鬼事件,突然被他打了个岔,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
她反问:“什么不甘?”
“嫁入王府没几日,便要随着我流放。”燕绥之道。
“当然不甘心,但不甘心有用吗?”
燕绥之眼眸一顿,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的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厌烦感,那种烦是针对自己的,他依旧厌恶自己拖累了林醒。
这时,他的嘴里被塞进来一颗杏脯,他轻轻一咬,酸甜的滋味便在嘴里绽开。
“不过也不算那么不甘心,看着我讨厌的人也要一起上路受折磨,我就觉得开开心心的。我苦点没关系,对方更苦更憋屈就可以了呀。”林醒醒眉飞色舞道。
燕绥之听来怔了怔,有些无奈道:“圣旨一宣,我们都要进牢里待着。希望你还能笑出来。”
听到这里,她转头向一旁的官差求证。对方点了点头,林醒醒立刻道:“那我要准备点吃食和被褥。”
“官差不会让你去买的。”燕绥之道。
“那没关系。”
林醒醒起身便招呼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她拿了串铜板,嘱咐几人买点热菜和被褥,到时候送去顺天府。
几人还真应了,欢天喜地拿了赏钱,真的去帮忙办事了。
她走了回来,燕绥之好奇道:“你不担心人家拿了你的钱就跑?”
“看了面相才选的人,不会跑。”林醒醒道。
“万一呢?”
“没有万一,因为我看相水平好。”
林醒醒答得自信,眼神也格外坚定。燕绥之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他的戎马半身里有太多的责任和规矩,有太多的不得不和顾虑周全,行差踏错成了他不被允许的事情。
但遇到林醒之后,他才发现,人生似乎并不全是如此。临阵磨枪,跳出规则,也是一种办法。
燕绥之觉得,燕既望最错的一个决策,应该是将林醒送到他的身边。
顺天府的官差忙活了整个下午后,王府被清空了。
巽王府的东西真的不多,金银珠宝、书画珍奇全部抬完都不够三十箱。清点记录的官员忍不住摇了摇头:“还不如上次查抄的七品官员呢,那家伙,翻出来的金条就有三十箱。”
王府众人被赶出了府门,一众人等整齐地站在门口听宣。
顺天府尹举着圣旨念到:
“原任骠骑将军燕绥之,勾连兀术外敌,罪证昭然。依律本应论死,姑念其有功勋,特加宽典:着革去出身,全家发派西疆葱岭,永充军伍,籍没家产,地方官押解起程,毋得违误。遇赦不宥。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