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头磕完之后,玉润只觉得身体一晃,从未见过的画面跃入了脑海中。
她看到了真守带着两个士兵大摇大摆来到此地,一通打砸后,原本落魄的正殿越发凋敝。
真守在她跪倒的地面上扬了一把土,又在土上摆上了用红线牵住的蜡烛。他在供桌上摆了两张纸人和一个纸扎的小房子,两张纸人上写的是王爷和王妃的生辰八字,小房子上写得是王府的地址。
接着,真守开始做法。纸人无风自动,跳入燃烧的红烛中。青烟袅袅上升,他身后的士兵上前,拿着手里的棍子,对着神像狠狠敲了几下。
真守拿出了一只活蹦乱跳的乌鸦,他拧断了乌鸦的脖子,将鸦血洒在了地面上。
退出正殿后,他指挥着两名士兵将乌鸦埋在了院子的西南角。
玉润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阵眩晕传来。她差点倒在地上,却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托住了。玉润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林醒醒的脸。
这就是她踏实的来源。即便害怕,但她知道,现在有人能理解她、接住她。
林醒醒往她嘴里塞了个参片:“含着,我临走的时候找老大夫要的。”
玉润乖乖将参片压在了舌底,缓了一阵之后,这才交代了自己之前看到的画面。
听完之后,林醒醒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她按着指骨,只觉得自己满腔的怒意没地方发泄。
真守不仅坏,他还恶心人,这个大贱人居然搞祸水东引那一套。
他们摧毁庙宇,用纸人写上林醒醒和燕绥之的信息,好让神仙的怒气有了去处。
神仙的怒火追随着真守留下的信息,直接劈坏了院子西南角的脊兽。接着,真守借由屋内的破损损耗林醒醒的精力,让她没办法分神护住燕绥之。
这个前因她弄明白了。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真守偏偏要挑选这一座庙宇,又要在院子里埋下乌鸦呢?
她又将目光看向这间残破的正殿,被损毁的神像已经让人看不出原型,甚至连匾额也被摘取,让人根本猜不出半点线索。
林醒醒绕过供奉台,爬上了神像所在的壁龛中。她捡起那些碎掉的石块拼了拼,看到一条状似蛇尾的东西,心底隐隐升腾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个庙,不会是女娲娘娘的庙吧?
林醒醒又从壁龛爬回来,她看向玉润:“你还有精力吗,能不能帮我问个问题?”
玉润连连点头,能帮上王妃,这对她来说很荣幸。
“帮我问问,这位是不是女娲娘娘。”林醒醒道。
玉润已经对酬神步轻车熟路了,这次跳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她叩首询问,一道苍凉又缥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吾是女娲。”
这不像她听过的任何人声,更像自山岳湖海中诞生的自然回响,有种别样的神性。
只是这声音格外虚弱,如一阵雾气。轻轻叹息之后,就消散了。
玉润的脊背发凉,她不是被吓到了,而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感。过了好一阵,玉润缓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林醒醒:“王妃说对了。”
听到这话,林醒醒长叹了一口气,她明白为什么要用乌鸦了。
利用乌鸦的神鸟血脉,克制女娲蛇身的法力(鸟吃蛇虫,血脉压制)。此地本就香火不旺,女娲的能力受限,加之又被引导炸了西南角的脊兽,法力又被消耗。
趁着女娲的法力被全部耗空,真守就能借机将这个风水宝地改为他的道场,供奉他的信仰。让他的力量吞噬大雍的文化和神明。
从此之后,谁也不会记得这片土地上还有一个女娲娘娘庙,但取而代之的,可能是随着真守一起修行的野狐庙。
好恶毒好恶心的一招借刀杀人,若她是女娲,她估计根本不止炸掉西南角的脊兽作为警告,她恨不得直接把王府夷为平地。
对哦,这个问题不就来了吗?
她跪在地上,真诚发问:“女娲娘娘应该在我进来前就知道我是谁了吧?为什么没有把我当成那个阴阳师的同伙直接劈死我,反而放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