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玫莹笑着点头,“嗯,没瘦嘛。”
“小姐坏心眼儿,这话好像巴不得我瘦似的。”苗二姐没大没小的开口。
陆玫莹也不恼,“瘦点儿好找婆家。”
“呸。”苗二姐啐了一口,“我才不找婆家,小姐要我找婆家,得先把自己嫁了,否则我绝不找婆家。”
这话钱伯听了很满意,陆玫莹却无语。
“走吧,回绸缎庄。”
陆玫莹牵着阿晗的手,正要移步,倏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护卫模样的人。他身上的制服颜色与下午巷口翻飞的西服衣角的颜色很像。
他拱手作了一揖,“陆小姐,我家先生有请。”
陆玫莹看看低头不言的阿晗,“请带路吧。”
钱伯和苗二姐面面相觑,想阻拦却又见自家小姐已经跟着走了。
二人连忙跟上去。
就在隔壁的茶间里,青蓝伸手撩开珠帘,陆玫莹见到一人。
他只坐着,用一个极慵懒舒适的方式坐着。乍看之下似位英俊风流的文人墨客,然而那精致如雕如刻的轮廓仿佛上苍巧夺天工之作,一双眉眼深若千年古潭,难看出情绪,更难判断深浅。
弯起适当弧度的薄唇看似无害,陆玫莹却能从其中感受到排山倒海似的冷酷和危险。发未束,松散垂落胸前,与那敞开的真丝衬衫颜色分明。一手拿着酒杯似饮非饮,一手指节鲜明的敲在桌面上,望着立在门口的陆玫莹笑容浅淡。
陆玫莹愕然的望着这个人,那一世她只见过一面却记了一辈子的人。
北洋军阀宣帅,宣祈。
“阿爹。”
阿晗弱弱的喊了一声,却震憾得陆玫莹撒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不,应该说是落荒而逃。
“阿娘。”
阿晗这声音又极大,仍没能留住陆玫逃离的背影。
阿晗竟喊陆玫莹‘阿娘’,这倒叫他意外得很,要知道阿晗年纪虽小,却极难与人亲近,就连侍候他的保姆佣人,也得不到他半分亲昵,这陆玫莹何德何能?
宣祈狭长的双眼微眯,偏过头望着楼下陆玫莹匆匆离去的身影。
一个问题又产生了。
他是鬼么?
她怎么见着他要跑?
他更不会相信一个商贾之女竟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这个陆玫莹,果真有点意思!
陆玫莹不知宣祈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知她今日碰见了不得了的人。
那一世章崇彦常被宣祈打压,章崇彦恨宣祈,恨不得他死干净。
据她所知,宣祈根本没将章崇彦放在眼里,是章崇彦自视甚高,每每提案被驳,都怪在宣祈头上。他的那些提案她偷偷看过,的确有很多不当之处。宣祈作为一方统帅,为国为民都不可能批准。可章崇彦会来事,会笼络人心,又有她在内宅里为他打点关系,这才一步一步爬上高位。
她还记得宣祈是民国二十五年自尽于天津的府邸,自尽的原因则是他扶养的敌国之子归国后,率军侵犯国土,以章崇彦为首的政客几乎每天都在总统面前参他与敌国勾结,意图卖国。
宣祈死的那日章崇彦兴奋得宿醉一场,高呼再也无人给他作对了。
关于宣祈民间有很多传说,他是北洋战神,曾以三千兵士抵挡敌军一万,更带回敌国之子为质,养在帅府日夜监视。他还是京沪诸多名媛的梦中情郎,甚至有人因他多看了哪家小姐一眼而发生命案。他还是围棋高手,至今谁也没能在他手上赢过半个子等等。
陆玫记得她崇彦恨他,陆玫莹这才多看了宣祈两眼,便牢牢的记住了。
还记得那时智恩大和尚跟她说了句话,“已经错了,全是徒劳,施主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