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茶香依旧。
温兴言给陈默的杯子里续上热水,目光透过镜片,温和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最终陪伴女儿归来的年轻人。
陈默还稍微有点紧张,但是他看着这个中年人。
艰难的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但是却并没有压断他的脊梁。
很难得,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温和,带着知识分子独有的气度。
陈默不是一个真的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他既能想象得到,大西北的苦,也能想象得到眼前这位岳父所经受的磨难。
但是出了些许风霜的面孔,却看不出来。
这也是温亦雪刚刚情绪并没有那么悲痛的原因。
可能她的父母原本就没想让她看出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
温兴言沉吟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茶杯的边缘,抬眼看向陈默,声音低沉而复杂:“今天,是我们翁婿俩第一次见面。因为一些本不该发生的问题,我们老两口,对小雪亏欠良多,没有尽到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让你们跟着受累了。”
陈默坐姿端正,双手平放在膝上,态度恭敬却不失沉稳:“爸,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没能及时在您二老跟前尽孝,是我们没尽到儿女应尽的责任。当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您也是被人所害,身不由己。”
当陈默提到“被人所害”这四个字时,温兴言原本温和的眼底骤然掠过一道锐利的寒光。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震动:“我的事你都知道?”
陈默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点头:“听说过一些,也查过一些。”
温兴言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起初他只是惊讶于陈默出众的样貌,此刻却更惊讶于他的见识。
当年那件事虽然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可毕竟时过境迁,又被有意压了下去,知道细节的人本就不多。
陈默并非京城圈子里的,竟能查到这些这青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且”陈默略作停顿,声音沉了几分,“小雪之前高考的时候,就曾被人篡改过成绩。从那个时候起,我就隐约猜到背后恐怕不简单。”
“什么!?”温兴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
他霍然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翻涌着震惊与愤怒:“他竟然——竟然卑劣至此!连小雪的前程都敢动手!?简直简直是无法无天!”
“爸,您千万别动气,身体要紧。”陈默立即起身扶住微微发抖的岳父,温声安抚,顺手将凉了的茶撤下,重新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先坐下,慢慢听我说。”
“解决了?”温兴言跌坐回椅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向陈默。
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小子,如何能解决这样的事儿的。
“是,解决了。”陈默语气平稳,“我们当地的公社书记因为这件事已经被判了刑,今年恐怕就要挨抢字儿了;当年违规篡改户籍资料的那个公安,也进去了。”他微微停顿,“只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至今尚未付出代价。”
“你你知道”温兴言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