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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抽噎着,小小的身体还在一颤一颤。
“妈妈你真的不记得安安了吗?”
乔芸汐的心像是被轻轻揪了一下,她蹲下身,视线与孩子齐平。
看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她本能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痕。
“小朋友,我”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你儿子。”
孩子从自己的小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被体温捂得暖暖的小熊钱夹,他用肉乎乎的小手打开,里面是一张已经有些陈旧的照片。
照片上,她抱着一个更小一点的婴儿,温柔恬静。
她看着照片,一种无比汹涌的母性,瞬间席卷了她。
那是一种无需记忆佐证的、灵魂深处的确认。
“妈妈,这是你带我去拍的百日照,你说,安安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乔芸汐缓缓转向付砚池,“阿池,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付砚池看着她,又看了看楚楚可怜的安安,沉默了许久,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扶着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安安立刻乖巧地依偎进她的怀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芸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生过一场很重很重的病吗?”
乔芸汐点头。
苏醒后,她的世界一片空白,是付砚池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那场病,比我告诉你的要凶险得多,在最后一天,医院已经签发了你的死亡证明。”
付砚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当时不信,我守在你的病床前,不肯离开,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就拿出手机,把我之前录下的安安的视频和录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你耳边放。”
“就这样,你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付砚池的眼眶红了,“监护仪上的数据开始回升,医生们冲进来抢救,他们都说这是医学奇迹,可我知道,不是奇迹,是安安,是他把你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乔芸汐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心脏肺腑被巨大的酸楚填满。
原来,在她一无所知的空白记忆里,他们母子之间,曾有过这样一场生与死的羁绊。
“你几天后就苏醒了,但是后遗症是完全失忆,”他叹了口气,“医生说你的大脑皮层受损严重,情绪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所以我不敢告诉你过去那些复杂痛苦的事情,也不敢带你回国,我想着,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慢慢帮你找回记忆。”
真相大白。
没有欺骗,只有最深沉的保护。
乔芸汐抬起手,将安安紧紧地搂在怀里。
“安安”她哽咽着,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对不起,妈妈忘了你对不起”
“妈妈!”安安终于等来了这声朝思暮想的呼唤,他再也忍不住,在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母子俩抱头痛哭,一旁的付砚池安静地守护着,眼底是欣慰,也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阚庭州从警局出来时,已是黄昏。
他被保释了,但心却像是被囚禁在无边的地狱里。
乔芸汐不认得他了。
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他驱车来到付砚池的住处,这是他让助理在最短时间内查到的地址。
他刚把车停在路边,就看到三个人恰好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
乔芸汐抱着安安,付砚池与她并肩而行,画面和谐得像家庭画卷,却刺得阚庭州双目生疼。
“芸汐!”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乔芸汐的脚步顿住,将怀里快要睡着的安安交给身旁的付砚池,轻声说:“你先带安安上去。”
付砚池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抱着安安先进了公寓楼。
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芸汐我们谈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