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治军严明,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不好继续叨扰,这就告辞。”
离开前,章衡别有深意地投来视线,宁瑶以为心思已被看穿,颇有些心虚,好在虚惊一场,他什么都没有说。
章衡走了,她更加没有理由留着营中。
直到马车驶离北营这块肃杀之地,宁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几分。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言瑾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你在军中立足?”
宁瑶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含着担忧。
言瑾的未来,直接关乎她能否顺利拿到千香引。
言瑾闻言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离不开她,唇角露出安抚的笑意。
“放心。”
“眼下军中是靖王爷和三皇子分庭抗礼。三皇子主张改革,要将那些盘踞军中、贪污受贿的老将一一拔除,可靖王爷却以他们劳苦功高为由,处处阻拦。”
“近来两方更是因为杨老将军私吞军饷一事暗中较量,距离摆到明面上也就一口气的事了。”
宁瑶没想到,表面和睦的叔侄,背地里竟已斗到这般波涛汹涌的境地。
“方才我打了裴延的人,正好能挫掉他们的锐气。如今靖王爷只会夸我,不会怪我的,你不必思虑太多。”
言瑾继续开口,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事上。
宁瑶的心变得复杂起来。
从私心出发,她自然是希望裴延赢的。
一来,她认同裴延的改革想法,那些军中蛀虫,早就该除了。
二来,杨家若是倒了,杨文昭也就跟着遭了报应。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裴延不能赢。
至少现在不能。
言瑾需要靖王爷的赏识,她需要言瑾,需要他背后的言家,更需要那味千香引。
这条环环相扣的利益链,注定了她只能站在裴延的对立面。
马车在侯府门前缓缓停下。
宁瑶掀开车帘,正要下车。
“宁瑶。”
言瑾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对上他那双格外认真的眼。
“以后若是还有人拿这件事羞辱你,你就跟我说。”言瑾本只是想借这事讨她欢心,说话时却不自觉带上真诚,“我替你出气。”
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待她,宁瑶眼眶一热,
没有回头,快步冲进侯府的大门。
过了几日,一则消息在京中不胫而走——
杨文昭在画舫饮酒作乐时不慎失足落水,后来虽被救上岸,但却摔断了一条腿。
据说伤得不轻,日后怕是要成个跛子了。
听到这消息时,宁瑶正在捣弄药材。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言瑾。
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别人。
她约了言瑾在城外的一间农舍见面,当面致谢。
言瑾很快就到了,依旧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