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管这么多。
舒窈无措地愣了两秒,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
“抱歉。”
楼弃却不接受她的道歉,眉头紧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不喜欢苗柳。”
他一字一句,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舒窈才发现他的眼睛里藏着许多化不去的情绪。
直勾勾,赤裸裸,一览无余。
在大山里长大的少年,连表达爱意的方式都青涩而笨拙。
“我不想和她当朋友。”
舒窈被楼弃眼底的灼热烫得心尖一颤,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楼弃是纯正的苗人,阿伊苗寨严禁外来者出入,更别说通婚。
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游戏的苗寨。
舒窈只能选择听不懂和逃避。
“时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望着女孩匆匆离开的背影,楼弃眸色渐深。
甲壳虫从他发丝间的银饰里爬出,手脚并用给爬到楼弃的指尖上。
楼弃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它的脑袋。
眉眼弯起,仪态懒散,颇有种玩世不恭的意味。
“怎么办,被拒绝了呢。”
甲壳虫抖动触须,伸出脑袋蹭着主人的指腹,以作安抚。
-
山雾浓得散不开,缠绕着一座又一座阴湿诡谲的吊脚楼。
死寂的黑夜中,这座古老神秘的寨子好似活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蛊虫从吊脚楼底部破土而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进食声,将吊脚楼吞没。
短短几秒的时间,苗寨里爬出了成千上万只恐怖的蛊虫,已看不到吊脚楼的存在。
它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攀附在吊脚楼外围,吸取着山风和月光的气息。
如果有人亲眼目睹的话,会被这个场景吓疯。
但此刻,一群又一群苗人习以为常,正在结伴赶往祀台,不敢低语。
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而浓郁的气息——潮湿的泥土芬芳、陈年草木的腐殖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腥甜,直钻入鼻腔,刺激着每一寸神经。
苗人一股脑涌向苗寨后山,入目可见矗立着一根巨大的、饱经风霜的图腾柱。
图腾柱高达十余丈,柱身被岁月熏陶得黝黑发亮,上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图案。
扭曲的蛇类,蛊虫、展翅的玄鸟、狰狞的面具、还有许多无法辨认的符号,在烛火晃荡的光影下明明暗暗。
图腾柱顶端悬挂着几只风干的兽骨、褪色的布条和铜铃,风一吹过,铜铃便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声音不大,却异常穿透,在寂静的林间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柱前,青石垒砌的圆形祀台上刻满了与图腾柱相似的符文,缝隙中积着黝黑的污迹,不知惩罚过多少犯错的苗人。
祀台周围,散落着一些造型奇特的石像,面目模糊,姿态扭曲,有的双手高举,仿佛在向上天祈祷;有的匍匐在地,像是在承受某种惩罚,场面说不出的恐怖疯狂。
爬满青藤的石柱旁立着一道佝偻漆黑的身影。
族长穿着拖曳及地的苗族长袍,袍子上绣着虫类,头顶巫帽,苍老的脸上涂抹着兽血。
放眼看去,所有苗人都穿着庄重的服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祀台上的人。
他们的巴代雄,尊敬非凡的祭司大人。
即将在祀台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