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深夜苏见月都没有睡好觉。
梦里,男人粗砺的掌心在她腰身摩挲。
她想要推拒,却被男人强行扣住手腕。
除了天生丑陋,她还被意外毒哑了嗓子。
那是因为吃错了东西,替裴景珏挡了一灾。
从那时开始男人就注意到了她,调她成为贴身侍女。
嗓子吐露不出任何言语,只能埋头进破碎的衣物里无助地哽咽。
然而那看上去风光霁月的裴丞相却似乎独喜欢她这个哑女喉咙里的闷哼声。
每一次都故意让她发出这种声响。
苏见月浑身燥热。
倏然,从梦中惊醒。
一张俏丽的小脸汗水淋漓、脸颊绯红:
“不要!”
“什么不要?”
温和的话语传来,苏见月回头,发现身边竟是裴长安!
二人是假夫妻,从未真的同床共枕过,都是为了应付婆母,住在一个房间。裴长安睡在榻上,苏见月睡榻下。
如今被他居高临下盯着,莫名有些心虚。
不知为何,自裴长安高中后,他好像就变了许多,曾经六年二人虽是假夫妻,但也算相敬如宾,偶有他彻夜读书,她在一旁红袖添香伺候,裴长安还会给她讲解不少有趣的知识。
跟裴景珏全然不同。
那男人让她去书房......就是做那档子事情的。
想到什么,苏见月更加脸红,仔细端详裴长安的脸,月色下温润的外表有些可怕。
她没敢多说,只道:“没什么,做了噩梦。”
“是吗?”
夜色浓郁,裴长安语气竟然没有一丝睡意,看向允礼的房间,意有所指道:“不知为何,总觉得允礼的眉眼与表兄有些相似……”
“怎么可能!”
苏见月立刻反驳,发现她语气过于急切,匆忙遮掩,“夫君定然是看错了。那位可是裴丞相,天之骄子,我怎么可能跟他有牵连?”
裴长安轻笑两声,安抚性撩了撩苏见月被汗水浸湿的长发。
“只是玩笑,夫人担忧什么?长得像表兄是好事,老夫人见了开心,说不定能让我们在裴家多留一些时日。”
苏见月隐忍咬唇,她恨不得明日就离开裴府。
但避免暴露,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继续入睡。
翌日清晨,苏见月要去拜见裴府主母宋氏,路过后花园时听见一句话:
“你们说,那位新科探花郎的夫人苏见月,与昔日裴兄院里的忍冬相比如何?”
乍然听见了‘忍冬’两个字,令苏见月应激般回眸。
发现花园中亭台楼宇,有不少人伫立着,或站或躺,皆是恣意慵懒的权贵子弟。
这些都是裴景珏的友人,也是苏见月童年时候的噩梦。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人是如何霸凌她的,扯着她的辫子嘲笑,或是把她推入冰湖里面玩乐。
特别是方才说话的那个男人——赵云起,她最恨的男人。
裴赵两家是世交。
从前赵云起就常来裴家找裴景珏,每每见她时,总拿那双狐狸眼盯着她看,甚至玩味向裴景珏提议过,说要将她借去玩两日。
裴景珏不在意,但他不知道被借走后,这男人如何调戏的她。
就像现在一样。
“那新科探花的夫人长得丰腴漂亮,让我想起了忍冬,若是忍冬没有离去,怕是身段也跟她差不太多,纤腰丰乳,就算是醉红楼的头牌见了都要自愧三分,裴兄,你说是不是?”
贵公子们的笑声刺耳,苏见月听得想吐。
这些男人从来如此,包括裴景珏,她都长得那么丑了,还是个哑巴,这些人都能瞧见她最惹眼的一点,便是身段。
她天生身段长得好,该瘦的地方瘦、胖的地方胖,所以不过十四岁就被裴景珏破了身。
但男人从不显山露水,直到她十六岁时才被这些同僚发现。
还记得赵云起震惊,语气带着破酸的意味,嘲讽:“裴兄,你可是堂堂丞相,眼见要同我家表妹订亲,怎得选那种丑婢做通房?也亏你吃得下!”
那时裴景珏摇晃着茶盏,雾气模糊他的眉眼,冷淡道。
“只是消遣而已。”
消遣。
她曾默默放在心尖上的主子,把他当做熬过漫长黑夜的消遣。
苏见月痛得要命,因此从那一天起,她就消失了。
离开了裴府,任由裴景珏找了她许久,她也没在意。
毕竟不需要在意,裴景珏的母亲下了命令,说只要她敢再靠近裴景珏一步,就会发卖她的父亲母亲。
尽管,六年过去,她父母亲终究也死了。
死在瘟病里。
苏见月倏然悲从心来,连忙转身就想离开。
脚下没注意,踩到枯树枝,引起了亭内众人注意。
“刷拉!”
顿时,苏见月感觉到齐刷刷的眼神看向她,如同火光。
她窘迫又害怕,瑟瑟发抖,想逃,可一双脚却仿佛被钉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裴景珏也看见了她。
“苏夫人,巧遇。”
说话的是赵云起,这混账东西,明明恰才还对她轻浮言语,也不觉得羞耻,现在更是当面调戏。
苏见月沉下脸,埋头:“抱歉,妾身唐突了,现在就离去。”
“诶,走什么?裴府许久没出现这么一个大美人了,让小爷多看看,行不行?”
六年过去,赵云起还是那般纨绔的性子,跳下亭台就往苏见月走去,手搭在她肩头,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苏见月惊慌,立刻推搡:“小将军!男女授受不亲!”
“有何授受不亲?你都为人妇,小爷我还——”
话说一半,赵云起倏然停顿,亮起眼眸:“等等,你认识我?”
苏见月惊觉犯错,她一个从岭南进京的农妇,怎么会认识京城权贵?
立刻紧张解释:“不、不是的,只是赵将军威名,妾身在岭南有所耳闻,夫君也曾同妾身说过,将军虽性子玩浪,却天生神力、褐发深瞳,非池中物也。”
“愚妇这才斗胆认出您来。”
这话一出,一群公子哥们忽然笑出声来。
特别是赵云起,笑得最大声。
“没想苏夫人,还挺崇拜本将军。”
苏见月沉默,这才发觉她的慌乱应付恰巧成为这些人玩乐的把柄。
赵云起就是开玩笑,家规严苛,他不可能去喜欢一个人妻,但苏见月这么会夸,几乎是做实她对赵云起别有用心了。
苏见月隐忍,推开人后红了眼角,手在宽袖下捏紧。
“没其余事,妾身还要去见老夫人。”
转身就要走。
但这一次,留下她的人是裴景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