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与黎承最怨恨的那年。
黎承为了他的通房丫鬟,命人斩杀了我养了八年的雪狐。
我为了复仇,提剑刺向那丫鬟,三剑见血,看着她在血泊中哀嚎挣扎,眼底竟泛起病态的快意。
府中上下皆以为,黎承会让我偿命。
可结果,黎承只是扔给我一份休书,
你不过是我黎府养的一条狗,既这般不知好歹,便滚出府去。
那夜之后,我便从侯府消失,无人知晓我的去向。
直到五年后,我以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替父亲出席宫宴,见到了黎承身边的那名丫鬟。
她将一盏葡萄酒泼在我衣襟上: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年被侯爷弃如敝履的贱妇。
我抬手抓起桌上的玉壶,狠狠砸在她头上,五年时光都学不会说人话,今日我便替黎承好好管教管教你。
方书仪的尖叫声划破宫苑。
跟在她身侧的几个丫鬟仆妇立刻挡在她身前,对我厉声呵斥:
你是哪家的野丫头!竟敢在此行凶!
可知你伤的是谁这可是长平侯的心上人!
我劝你速速跪下认错!
其中嗓门最尖的婆子指着我鼻尖,长平侯待方姑娘比眼珠子还亲,别说伤了头,便是方姑娘少了根发丝,侯爷也能让你全家陪葬!
更有人直接拦住我去路,嗤笑道: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今日这事,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方书仪捂着不断渗血的额头,眼神怨毒地瞪着我:温妙,五年前我心慈手软留你性命,别以为五年后你换了身份,就能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过是黎府的收养的一条狗,当年我能让你身败名裂,如今照样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望着方书仪五年间的变化,心中冷笑。
不得不说,黎承确实把她养得愈发嚣张。
当年那个只会怯生生地唤一声夫人的她,如今竟也敢当众说出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狠话。
可惜,我温妙从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是。
在众人围堵中,我拾起地上碎裂的玉壶残渣,忽而轻笑:
方书仪。
五年前,我掂着沾血的瓷片,是我太过仁慈。
怎么
瓷片自她脸颊缓缓滑至小腹,当年没让你记住教训
既然如此——
我眼底戾气骤现,在众人惊呼声中扬手刺向她的腹部!
可就在瓷片即将碰到她衣衫的瞬间,我的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攥住。
耳旁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方书仪眼中含泪,柔弱地唤了一声:
侯爷,我好怕。
五年前,我将方书仪按在地上,一剑剑刺向她时,她也是这般露出惊恐
的神情,脆弱地喊着:侯爷,我好怕。
时光仿佛在此刻重叠。
耳畔传来那道刻入骨髓的嗓音:温妙,五年了。
怎么还是这般不知悔改
手腕被他用力向外拉扯,剧烈的痛感让我皱紧眉头。
我死死攥住手中的瓷片,任由锋利的边缘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就在黎承即将夺下瓷片的瞬间,我猛地转头,朝着他露出一抹决绝的笑:
别来无恙啊,长平侯。
话音未落,我手中的瓷片已狠狠刺入他的胳膊。
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我的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第2章
宫宴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惊叫声、侍卫奔来的脚步声与宾客们的窃语交织:
这女子是谁家的竟敢在宫宴上行凶,还伤了长平侯!
方才听方姑娘提及五年前,莫非她就是当年被侯爷逐出府的那位夫人
瞧着不像啊,传闻那位夫人当年孤苦无依,只养了一只雪狐作伴,后来那雪狐还因得罪方姑娘,被活活杖杀了!听说当时那场面,惨烈得很!
你们快看,长平侯竟然在笑!
黎承胳膊上的鲜血不断渗出,方书仪惊呼一声:侯爷!
紧接着,她顾不上额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像疯了一般冲到黎承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对着我厉声嘶吼:温妙!你凭什么伤害侯爷!
侯府养了你这么久,竟养出你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不快给侯爷磕头道歉!
我瞧着方书仪这副以侯府主母自居的架势,只觉得可笑,目光直直迎向黎承:
黎承,你倒是养出了一条替你出头的忠犬。
方书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黎承立刻将方书仪护在身后,动作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温妙,我与你之间的恩怨,五年前便已了结。
我早就说过,我心中唯有书仪,绝不会对你有半分情意,
黎承眼神冰冷地盯着我,我不管你五五年在外如何谋生,又是如何混入宫宴的。
但我绝不容你伤害书仪分毫。
温妙,他居高临下,今日你若自断一臂谢罪,我可饶你不死。
他抬手间,侍卫捧上一柄剑。
黎承握剑于我面前: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我却突然笑出声来,声音清亮:黎承,你真以为这天下之事,都能如你所愿,围着你转吗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剑,眼神决绝:
有本事,你今日便一剑杀了我,
我一步步朝他走近,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若今日杀不了我,他日轮到我清算的时候。
可别,我贴在他耳畔,字字清晰,跪地求饶啊。
我的笑声在瞬间安静下来的大殿中回荡,格外刺耳。
长笑声响彻寂静宫苑,黎承脸色铁青。
望着他震颤的身形,我忽忆五年前。
那时他也是这样,用我的雪狐要挟我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他把雪狐关在铁笼里,命人用布条封住它的嘴,只要我不肯低头,侍卫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抽在雪狐身上。
我一身傲骨被他一点点敲碎,看着雪狐在笼中痛苦挣扎。
最终还是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黎承!
求你别再伤害它!
我认错!我给方书仪认错!
我磕头叩地,额间鲜血淋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时的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雪狐是我唯一的牵挂,我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带着它离开黎府。
我永远记得雪狐最后望向我的眼神,也记得刻入骨髓的恨意。
如今再对上黎承的眼睛,心中只剩未曾燃尽的烈火。
黎承,你不过就是被方书仪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货。
我字字诛心,若老侯爷泉下有知,见你将家业败尽,怕是要破棺而出向你索命!
毕竟,这侯府,在你手里,算是彻底完了!
脖颈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扼住。
呼吸瞬间被掠夺,氧气在胸腔里逐渐流失。
我艰难地对上黎承猩红的眼眸,耳边传来他近乎疯狂的阴狠嗓音:
温妙,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不过是黎府当年收留的孤女。
他俯身揪住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看着他:我要你跪,你便得跪!
我要你死,你就活不过今日!
黎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但今日,我倒不想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了。
毕竟,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语调格外刺人:这么有趣的玩物,怎能轻易糟蹋你说,是么
第3章
我盯着近在咫尺的黎承,五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
那日方书仪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上附带着一张雪狐的皮毛,字迹里满是炫耀:
【不过是跟侯爷说,这狐狸总盯着我瞧,看着渗人,侯爷便剥了皮它的皮。】
【你说,下次我跟侯爷说,你看我的眼神也这般吓人,侯爷会不会也剥了你的皮】
【真可笑啊】
【纵你挂着侯府夫人的名衔,实则连婢仆都不如。】
如今再对上黎承这副嘴脸,我喉头一阵腥甜涌上。
就在黎承再次抬手想要拍打我脸颊时,我猛地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吐在他脸上。
看他骤现的愕然与嫌恶,我笑出声:是啊黎承。
你怎会让我这么快死,
我刻意模仿着他的语气,笑容里满是嘲讽:毕竟这般精彩的戏,不该慢慢唱到最后么
我既然敢重返京城,敢出现在这宫宴之上,就从没想过要放过黎府,放过那些当年害死雪狐的人。
他们欠我的,欠雪狐的,我要他们一一偿还。
雪狐死得那般惨烈,我怎会让他们好过
见我到了这般境地仍不肯服软,黎承突然松开了揪着我头发的手,
说得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些东西,不慢慢折磨,怎会显出趣味
既然你回来了,黎承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落在我身上:那就好好留下来,陪我玩玩。
黎承不再看我,转头对身旁的侍卫冷声道: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转身却柔声扶住方书仪:疼么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拭着方书仪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我带你去偏殿歇息,让太医为你诊治。
方书仪泣倒在他怀中:有侯爷在,我便不疼了。
只要侯爷在身边,她紧紧攥着黎承的衣襟,泪水浸湿了他的锦袍:我便什么都不怕。
我眼睁睁看着黎承打横抱起方书仪,转身离去。
我跌坐在地,望着他横抱她离去,满身细伤灼痛难忍。
周遭趋炎附势之徒立时围拢讥讽: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敢伤了侯爷,侯爷今日没取她性命,已是天大的恩赐,还不快滚!
就是!我早听说了,她不过是当年老侯爷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老侯爷好心收留她,她倒好,不知感恩,还敢对方姑娘动手,被逐出府也是活该!
说起来,有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侍卫语气轻佻:当年那只狐狸被杖杀时,我还去看过热闹,那场面还真是血腥!
旁边的人立刻凑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快和我们说说!
我也想听那只畜牲的被剥皮的事!
我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像是被彻底刺激到一般。
我猛地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冲上前揪住那小厮的头发,将瓷片狠狠刺入他的眼眶。
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响彻大殿,我却缓缓转头。
那些方才还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人,此刻全都噤了声,脸上满是惊恐。
没人敢招惹一个连侍卫都敢反抗、连侯爷都敢伤害的疯子。
就连黎承留下看守我的侍卫,也被我的举动震慑,不敢上前阻拦。
我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冷冷扔下两个字废物,便朝着黎承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4章
黎承抱着方书仪来到偏殿。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刚要仔细为方书仪检查额头上的伤口,方书仪却哭着摆了摆手,声音哽咽:先别管我,快看看侯爷的伤!
我实在没想到,她抹了把眼泪,看向黎承时满眼心疼。
温妙五年后竟变得这般疯癫,当年我就不该心软饶她一命。她如今出现
在宫宴上,定然是还对侯爷念念不忘。
想当初,温妙爱慕侯爷爱得满城皆知,就因为侯爷对我多了几分关照,她便屡次在众人面前给我难堪,甚至还动手扇我耳光。
方书仪擦去眼角的泪水,紧紧攥着黎承的衣袖,语气带着哀求:侯爷,你千万不能再让她破坏我们的感情了,好不好
黎承坐于榻边握紧她手,声线温沉:放心,我自有分寸。
温妙于我不过玩物罢了,他嗤笑,幼时觉得无趣,便常将她锁进柴房,扔些蛇鼠听她哭嚎取乐。
后来见她日日偷喂野犬,我便毒杀了几只,她竟为畜牲与我动刀。
黎承咬了咬牙,眼神里满是狠戾:那只雪狐,跟那些野犬一样,死有余辜!
我刚走到偏殿门口,便将黎承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蓦地想起当年他将我铁链缚于暗室三日,遍体鳞伤犹不肯罢休,竟掐着我脖颈命令:
不准服药!
他眼中翻涌的偏执我至今记得:
既然玩不够,便替我生下子嗣,我倒要看你揣着我的种,还有没有这么硬的骨头跟我作对!
后来,是我的雪狐拼死挣脱束缚,去找老侯爷,才将我救了出来。
也是雪狐陪着我去寻了医女,喝下了绝子汤,彻底断了我做母亲的可能。
即便此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也绝不愿生下带有黎承血脉的孽种。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黎承才彻底对雪狐起了杀心。
见情况不妙,我吹响了玉哨。
一名暗卫立马出现在我眼前。
我吩咐道:去找王爷,和他说,我被黎承困住了!再不来救我,我真要叫人折腾死了!!
暗卫领了命之后,立刻转身离去。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推门而入,便听见方书仪又问道:侯爷,若是温妙还想回到你身边,你会怎么办
不等黎承回答,我便直接一脚踹开了偏殿的门。
方书仪看到我时,脸上满是错愕,黎承则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冰冷
地盯着我:温妙!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竟追到这里来了!
黎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难不成是想回黎府继续做我的夫人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从袖中抽出早已备好的短刃,快步冲到黎承面前,趁着他不备,一剑刺入他的腹部。
我冷笑着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声音里满是恨意:黎承!
今日,便让你下黄泉,给我的雪狐偿命!
第5章
鲜血瞬间染红了黎承的衣襟,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刺入腹部的短刃,随即狠狠攥住我的手腕。
温妙!他咬牙切齿,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方书仪见状立刻尖叫:侯爷!她慌忙扑过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黎承,
却被我一脚踢开。
五年了,黎承。我紧握刀柄,缓缓转动,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心中涌起久违的畅快,这一刀,是替雪狐讨的。
你以为杀了一只畜牲就能让我屈服我贴近他的耳畔,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如刀,可惜啊,我这五年来,每日每夜都在想着如何让你生不如死。
黎承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突然伸手扼住我的咽喉:就凭你一个人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偏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着玄色锦衣的侍卫破门而入,为首的是一名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
他身着紫色云纹锦袍,腰悬玉佩,气度不凡。看到殿内的情景,他眉头微蹙:妙妙,你又在任性。
方书仪见到来人,脸色瞬间煞白:靖…靖王殿下
来人正是当朝靖王萧瑾言,也是我这五年来的庇护者。
黎承松开扼制我咽喉的手,艰难地挺直身躯,强撑着向萧瑾言行礼:见过靖王殿下。
萧瑾言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我身边,语调淡漠:长平侯不必多礼。他伸手将我护在身后,只是妙妙是本王的人,长平侯这样对她,是否有些过分了
我看着萧瑾言宽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五年前我被逐出侯府,身无分文,几乎饿死在街头。是萧瑾言救了我,不仅为我谋得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更是待我如珍宝般呵护。
但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无法回报。
黎承捂着腹部的伤口,强撑着冷笑:靖王殿下,这女子当众行凶,伤了臣不说,还险些要了方姑娘的命。就算她是殿下的人,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萧瑾言眸色一冷:是么
他转头看向我,声音温和:妙妙,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望着萧瑾言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待我这般好,我却始终无法全心全意地对待他。
王爷,我深吸一口气,将今日在宫宴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萧瑾言听完,脸色越来越沉:原来如此。
他看向黎承,语调依然平静,但话语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长平侯,本王的人受了委屈,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黎承脸色铁青:靖王殿下,您这是要为了一个女子与臣作对
作对萧瑾言轻笑,长平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吩咐:好生招待长平侯和这位方姑娘。
第6章
侍卫立刻上前,不容分说地将黎承和方书仪控制住。
方书仪惊恐地挣扎着:殿下!殿下饶命!我们知错了!
黎承却是死死盯着我,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温妙,你以为找到了靖王做靠山就能为所欲为
你等着,他咬牙切齿,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我看着被带走的黎承,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回到靖王府,萧瑾言亲自为我处理手掌上的伤口。
他动作轻柔地为我上药包扎,眉间带着心疼: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伤了自己怎么办
我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却又很快被冰冷取代:王
爷,我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萧瑾言抬眸看我,眼神温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来添麻烦一说
他放下手中的药瓶,认真地看着我:妙妙,这五年来,你一直在压抑着对黎府的恨意。今日既然已经开始,不如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我怔了怔:王爷…
萧瑾言伸手轻抚我的脸颊: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黎府欠你的,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我握住他的手,眼中涌起泪水:王爷待我如此之好,我却…
你什么都不用说。萧瑾言摇头,我从未奢望过什么回报,只要你能开心,就够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瑾言见我沉默,温和地笑了笑:先歇息吧,黎府的事,明日我们再详细计划。
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房中,望着窗外的月色,回想着这五年来的种种。
当年被逐出侯府时,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了。是萧瑾言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让我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弃妇,变成了人人敬仰的镇国公府嫡女。
这五年来,他教我识字读书,教我武艺医术,教我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
我知道他爱我,也知道他在等我敞开心扉。
第二日,萧瑾言将我唤到书房。
妙妙,我已经查到黎府这些年的底细了。萧瑾言将一摞文书推到我面前,你看看这些。
我拿起文书翻阅,越看脸色越沉。
原来这五年来,黎承为了讨好方书仪,不仅花钱如流水,还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倒卖军饷、贪污赈灾银两、私通外敌…桩桩件件,足以让黎府满门抄斩。
这些证据,足够让黎承万劫不复。萧瑾言淡淡道,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将这些呈给皇上。
我合上文书,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王爷,我不想让他们死得这么痛
快。
萧瑾言挑眉:哦你想怎么做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府中花园里盛开的花朵: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要让他们尝尝失去所爱的滋味。
就像当年,他们让我失去雪狐一样。
第7章
萧瑾言走到我身后,轻抚我的肩膀: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转身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要方书仪身败名裂,要黎承众叛亲离。
萧瑾言点头:好,我答应你。
三日后,京城传出消息,说是有人举报长平侯府私通外敌,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与此同时,黎府的几桩生意接连出事,损失惨重。
府中下人也开始人心惶惶,不少人偷偷打包细软准备逃走。
我坐在茶楼雅间中,透过窗棂望着街对面的黎府,看着进进出出的官兵,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小姐,丫鬟小翠端着茶水进来,府中来人说,靖王殿下请您回府。
我点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却看到街上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黎承和方书仪。
黎承脸色憔悴,身上的锦袍也有些褶皱,显然这几日过得并不好。方书仪紧紧挽着他的胳膊,眼眶微红,似是哭过。
我让小翠退下,独自坐在窗边观察着他们。
只见黎承和方书仪在街上东奔西走,似是在求人帮忙,却处处碰壁。往日里那些巴结他们的人,如今见了他们都如避蛇蝎般躲开。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想起五年前,当我被逐出侯府时,也是这般被人冷眼相待。
那时的我孤苦无依,连口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有人肯帮我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黎承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我正看得起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方书仪的尖叫声格外刺耳。
我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夫人正围着方书仪。
哟,这不是侯府的方姑娘么为首的夫人语调讥讽,怎么今日这般狼狈
就是!另一个夫人接话,前些日子还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呢,说什么侯爷最疼她,要我们都敬着她。
现在怎么样侯府都自身难保了,还有脸在外面晃荡
方书仪脸色惨白,声音颤抖:你们…你们不要太过分!
过分为首的夫人冷笑,当初你仗着长平侯的宠爱,没少给我们脸色看。今日不过是还给你罢了。
说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方书仪脸上。
方书仪捂着脸,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向黎承:侯爷…
黎承脸色铁青,上前护住方书仪:诸位夫人,今日之事是我们有错在先,还请诸位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为首的夫人不屑地看着他,长平侯,你也有今天
当初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可一世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说罢,她又给了方书仪一巴掌,这次更重,直接把方书仪打得跌坐在地。
黎承见状,怒火中烧,正要上前理论,却被身边的随从拉住。
侯爷!随从小声劝道,现在府中正在风口浪尖上,不能再招惹是非了!
黎承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方书仪受辱。
第8章
我在楼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痛快。
当年方书仪派人在街上拦住我,当众羞辱我,还让人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她可曾想过今日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就在这时,萧瑾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够了么
我转身,看到萧瑾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
王爷,您怎么来了
萧瑾言走到我身边,也往下看了一眼,淡淡道: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他瞥了眼楼下的情景,语调平静: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更有趣。
我挑眉:王爷又有什么安排
萧瑾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日,就是老侯爷的忌日。按照惯例,黎承会去祭拜。到时候…
他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侯爷的忌日这天,黎承如期带着方书仪前往城外的祖坟。
我和萧瑾言早已在那里等候。
看到黎承跪在老侯爷坟前,我不禁想起当年老侯爷对我的好。
那时我初入侯府,年幼无知,常常被府中其他人欺负。
是老侯爷护着我,还亲自教我读书识字。
临终前,他握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黎承,说黎承虽然性子冷,但本性不坏。
可惜,他至死都不知道,他这个孙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畜牲。
黎承烧完纸钱,正要起身离开,我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黎承。
他听到我的声音,猛地转身,看到我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温妙!你怎么在这里!
方书仪见到我,下意识地往黎承身后躲,脸上满是惊恐。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而是径直走到老侯爷的坟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
老侯爷,我来看您了。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却格外清晰。
五年了,我终于又能来看您了。
说着,我从怀中取出一朵白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您知道么您走后,黎承做了很多让您失望的事。
他为了一个女人,败光了您留下的家业,还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您最疼爱的雪狐,也被他活活杖杀了。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它死得好惨,浑身是血,连叫都叫不出来。
温妙!黎承在身后厉声喝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没有回头,继续对着墓碑说道:您说过要我好好照顾黎承,可是他不
值得。
他亲手毁了您留给他的一切,现在侯府即将破败,他却还执迷不悟。
所以我决定,替您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萧瑾言带着一队侍卫从林中走出。
黎承看到这阵仗,脸色瞬间惨白:靖王殿下…
萧瑾言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我身边,轻声道:妙妙,该做的事就做吧。
我站起身,从萧瑾言手中接过一份诏书。
黎承,这是皇上的旨意。我缓缓展开诏书,因你私通外敌、贪污军饷等罪名成立,特削去你长平侯的爵位,流放三千里。
即日执行。
第9章
黎承闻言,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没有私通外敌!我没有贪污军饷!
温妙!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他红着眼睛冲向我,你这个毒妇!
萧瑾言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他拦住。
我看着癫狂的黎承,心中涌起一阵快意:黎承,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些年来,你为了讨好方书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东窗事发,只能怪你自己。
方书仪见大势已去,立刻跪在地上哀求:殿下!殿下饶命!这些事都是侯爷一个人做的,与我无关啊!
我只是个弱女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冷地看着她:方书仪,你以为这样就能置身事外么
当年你派人杖杀雪狐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我转向萧瑾言:王爷,她的罪状也该宣布了吧。
萧瑾言点头,又拿出一份文书:方书仪,因你勾引主公、挑拨离间、残害无辜等罪,特判你发配边疆,终身为奴。
方书仪闻言,瞬间瘫软在地:不!不要!我不要去边疆!
她爬到我脚边,抱住我的腿哀求:温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方书仪,当年雪狐死的时候,你可曾有过一丝悔意
如今知道求饶了
晚了。
我一脚将她踢开,转身看向黎承:黎承,还记得五年前你对我说的话么
你说我不过是黎府养的一条狗,既然不知好歹,就滚出府去。
现在我把这话还给你。
我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黎承,一字一句道:你们两个,不过是这世上的两条疯狗。
既然这般不知好歹,就滚到天涯海角去吧。
萧瑾言的侍卫将黎承和方书仪押走后,山林中重归宁静。
我独自跪在老侯爷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字迹,心中五味杂陈。
老侯爷,我替您清理了门户。我轻声说道,黎承不配做您的孙子,更不配继承侯爷的爵位。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长平侯府。
萧瑾言走到我身边,轻抚我的肩膀:妙妙,都结束了。
我点点头,但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复仇的路走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空虚。这五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为雪狐报仇。
如今仇已报了,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王爷,我转头看向萧瑾言,谢谢您这五年来的照顾。
萧瑾言眉头微蹙:妙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一拜:您的恩情,我永生难忘。但我不能再拖累您了。
胡说什么!萧瑾言急忙扶起我,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妙妙,我…
王爷,我知道您对我的心意。我打断他的话,但您也知道,我这颗心早已死了。我不能因为感激就欺骗您的感情。
您是天潢贵胄,应该找一个能全心全意爱您的女子为妻,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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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萧瑾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妙妙,我从未奢望过什么回报。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我摇摇头:王爷,您还年轻,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对的人。
我想了想说道: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建一座小院子,种些花花草草,平静地过完这一生。
好。萧瑾言点头,我在城外有座别院,风景不错,很适合静养。我送给你。
我要推辞,萧瑾言却摆手:不要拒绝,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不舍:妙妙,我会想念你的。
我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王爷,您会找到属于您的幸福的。
两个月后,我搬进了萧瑾言送给我的别院。
院子不大,但很清幽。
有小桥流水,有花园竹林,很像小时候和雪狐一起住过的那个院子。
我将雪狐的坟迁到了院中最好的位置,每天都会去和它说说话。
小雪,我们终于为你报仇了。我轻抚着它的墓碑,黎承和方书仪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从今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静地生活,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我每天种种花,养养草,偶尔去镇上买些日用品,生活简单而安宁。
直到有一天,小翠匆匆忙忙地跑来告诉我一个消息。
小姐,您知道么黎承死了!
我手中的茶杯一顿:怎么死的
听说是在流放路上得了重病,没有银子买药,就这么死在荒山野岭里了。小翠语调兴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尸体都被野狗啃了!
那方书仪呢我问道。
她啊,小翠撇撇嘴,听说在边疆被人卖到了窑子里,如今成了最低贱
的娼妇,每天被人糟践,生不如死呢!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
我以为听到仇人的死讯,我会很高兴。但事实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早就死了吧。
又过了三年,我在这别院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这些年来,萧瑾言偶尔会来看我,但每次都不会久留。
我知道他在给我空间,也知道他始终在等着我。
夜风吹过,院中的竹叶沙沙作响。
我突然觉得,是时候放下了。
第二天,我让小翠去给萧瑾言送信,说我想见他。
萧瑾言很快就来了,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妙妙,你找我有什么事么他温和地问道。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王爷,我想通了。
嗯
这些年来,是我太执拗了。我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恩怨中,却忽略了身边人的好。
王爷,您还愿意要我么
萧瑾言眼中涌起惊喜,但很快又担心起来:妙妙,你不要勉强自己。
我摇摇头:我不是勉强。这些年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能因为过去就放弃未来。
而您,就是我的未来。
萧瑾言走到我面前,轻抚我的脸颊:妙妙…
我愿意试着去爱,去接受您的爱。我握住他的手,虽然这颗心可能永远都不会完整,但我想把剩下的部分,都给您。
萧瑾言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妙妙,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我知道。我靠在他怀中,对不起,让您等了这么久。
一年后,我和萧瑾言成亲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几个至交好友。
但我很满足,因为我终于学会了放下,学会了向前看。
雪狐的坟我没有动,依然留在院中最好的位置。
每天清晨,我都会去和它说说话,告诉它我的近况。
小雪,我很好。萧瑾言对我很好,我们会幸福的。
您也要安息,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院中花开花谢,岁月静好。
我和萧瑾言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很幸福。
虽然我的心永远都有一部分属于过去,但剩下的部分,我全部给了他。
这就够了。
有些人和事,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但有些人,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惜。
萧瑾言就是那个值得我用一生去珍惜的人。
至于黎承和方书仪,他们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过去吧。
而我,要和萧瑾言一起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