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夜叩铃
【第1集】
七月的雨是带着狠劲下来的。原乡的山路本就崎岖,被雨水一浇,更成了滑腻的泥沼,车轮碾过能陷下半尺深。乡电管站值班室的灯是盏老旧的白炽灯,昏黄的光打在墙上的线路图上,把密密麻麻的红线蓝线照得有些模糊。杜平捏着听筒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听筒里,王家坳村支书王老实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混着雨声的嘈杂,几乎要被吞没：杜站长！咱村西头变压器又跳闸了！雨这么大,线都快泡水里了,再没人来,怕是要烧起来！
【第2集】
杜平抬眼瞥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刚过十点半。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下午刚处理完李家坡的线路故障,爬了三根电线杆,下来时腿都在抖,此刻胸口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知道了,他应得干脆,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些,我马上过去。
【第3集】
挂了电话,听筒还没放稳,桌角的搪瓷缸被他转身时带倒,哐当一声撞在铁皮柜上,里面没喝完的茶水洒出来,顺着线路图的折痕漫开,把王家坳三个字晕成了深褐色。那是春梅早上给他泡的菊花茶,说败火,他忙得没顾上喝,现在茶凉了,人也乏了。
【第4集】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春梅发来的微信：磊磊说复读班的灯老闪,晚自习看不清楚书,你明天有空去忻北中学看看不他不好意思跟老师说。杜平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指尖沾着点茶水,想打今晚有抢修,明天再说,又觉得太敷衍,删了重写：明早我过去,让他先凑合一晚。他没敢说自己胸口不舒服——这半年来,他总觉得心跳时不时漏半拍,有时爬个矮坡都喘,可一直没敢去医院。电管站正忙着农网改造,他这个副站长离了人,好多事就得搁下,他放不下。
【第5集】
抓起墙角的工具包时,拉链咔啦响了声,里面的扳手、螺丝刀碰撞着,发出金属的冷响。工具包是三年前单位发的,帆布磨得发毛,边角还沾着去年冬天抢修时冻硬的泥块。他蹬了蹬摩托车的脚踏板,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嘉陵摩托,是他跑线路的老伙计,车座上的漆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铁皮,被雨水淋得冰凉。
【第6集】
雨帘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像无数颗小石子在敲。路过乡卫生院时,他下意识减了速——窗口透出的光里,好像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晃了晃,手里还拿着个玻璃瓶,没等他看清,人影就缩了回去。他皱了皱眉,又觉得是自己眼花,这时候卫生院早该没人了。猛拧油门,摩托车歪歪扭扭扎进雨幕,车尾灯在黑暗里缩成个小红点,很快被雨水吞没。
【第7集】
王家坳的变压器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黑黢黢的铁壳子蹲在泥地里,像个沉默的巨人。杜平支起摩托车,脚刚落地,泥水就漫过了鞋帮,凉得刺骨。他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雨帘,照向变压器的接线桩——接线头整整齐齐,没有烧黑的痕迹,不像是短路,倒像是有人动过手脚：固定螺丝松了半圈,导线在风雨里轻轻晃。
【第8集】
怪了……他嘀咕了句,从工具包里摸出扳手。扳手是他用了十年的老伙计,木柄磨得发亮,此刻握在手里,却觉得格外沉。他蹲下身,雨水顺着头盔的边缘往下淌,滴在睫毛上,视线有些模糊。拧紧螺丝的瞬间,手腕突然一麻,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狠狠往里缩。
【第9集】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变压器的铁皮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工装衫渗进来,却压不住胸口的灼痛。工具包哐当掉在地上,扳手滚进泥水里,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意识开始模糊,耳边的雨声变成了嗡嗡的轰鸣,他好像看见老槐树后有个黑影闪过,很高,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子,袋子口露出半截黑色的线。
【第10集】
谁……他想喊,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只发出个气音。雨水呛进嘴里,又苦又涩。他抓着线杆的手慢慢松开,身体顺着铁皮滑下去,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变压器上贴着的安全第一标语——红漆被雨水泡得发白,像褪了色的血。电闸下的阴影
【第二章】：晨光依旧
【第1集】
春梅是凌晨一点零七分接到电话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突然亮起来,刺得她眯了眯眼。来电显示是王老实,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点,不会是老杜出事了吧
【第2集】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手指抖着划开接听键,王老实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抖得像筛糠：春梅嫂子！你、你快来王家坳！杜站长他……他倒在变压器这儿了！人没气了！
【第3集】
嗡的一声,春梅觉得脑子里炸开了。她抓着手机的手没力气,手机啪地掉在床单上,屏幕还亮着。杜薇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妈,咋了你爸……你爸他……春梅说不出完整的话,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才想起没穿鞋,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第4集】
她没敢开车——手抖得握不住方向盘。站在村口拦车时,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又凉又疼。过了好久,才有辆拉砖的三轮车路过,司机是邻村的老陈,看见春梅急得满脸泪,二话不说让她上了车斗。咋了这是老陈边开车边喊,风把他的声音吹得粉碎。老杜……老杜在王家坳出事了……春梅攥着衣角,指节发白,车斗颠簸着,她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第5集】
到了王家坳,村口已经拉了警戒线,几个穿警服的人举着手电筒在变压器周围踱步,光柱在雨里晃来晃去。王老实蹲在路边抽烟,烟蒂扔了一地,看见春梅就红了眼,扑过来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最后只蹲下去,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大腿：都怪我！我不该半夜叫他来……
【第6集】
春梅扒开民警的手往里冲,塑料布上躺着的人,穿着她洗得发白的工装衫,头发被雨水泡得贴在脸上,嘴角还沾着泥。老杜！她喊了声,腿一软就跪在了泥里,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又怕碰碎了什么,手悬在半空,抖得厉害。
【第7集】
救护车呼啸着来,又呼啸着走。医生检查时,春梅死死盯着心电监护仪,上面的线跳了两下,然后就平了。家属节哀,医生摘了听诊器,声音很轻,心跳停止超过半小时了,抢救不过来。春梅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指甲掐进布料里：不可能！他下午还跟我打电话说农网改造的事！你们再试试！用电击！医生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张心电图,上面是条平直的线,像根冰冷的铁丝。
【第8集】
天亮时,杜平的遗体被运回了家。堂屋正中搭了张临时的床,铺着他生前最喜欢的蓝格子床单。杜薇从学校赶回来,抱着春梅的胳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妈,爸怎么会……他上周还说等我毕业带我们去旅游……杜磊蹲在门槛上,复读的课本散在脚边,他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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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集】
电管站的人都来了。站长刘建军穿着件黑色夹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他拍着春梅的肩膀,力道有些重：杜平是个好同志啊！昨天下午还跟我在办公室商量农网改造的方案,说要赶在秋收前完工,让老乡们用上稳当电……他说着抹了把脸,像是在擦汗,抚恤金和工伤认定,我马上报上去,你放心,组织上不会亏待他。
【第10集】
亲戚邻居也来帮忙,屋里屋外挤满了人,说话声、哭声混在一起,闹得人头疼。春梅却在一片嘈杂里,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杜平的左手食指上,有个细小的伤口,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不是泥,倒像是金属锈。她偷偷用纸巾擦了擦,粉末没掉,反而蹭出点微弱的光泽,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第三章】：松螺掩暗潮
【第1集】
杜平的葬礼定在三天后。原乡的规矩,人走了要停灵三天,让亲友们来吊唁。春梅穿着一身黑衣服,坐在灵堂边的小马扎上,接待前来吊唁的人,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来的人很多——有他跑线路时帮过的乡邻,有电管站的老同事,还有乡卫生院的院长赵启明。
【第2集】
赵启明拎着个果篮,放在灵前的供桌上,对着杜平的遗像鞠了三躬,动作很郑重。他转过身,握着春梅的手,指尖有些凉：杜嫂子,节哀。杜站长上周还来卫生院量过血压,说最近总觉得头晕,我让他做个心电图,他说电管站忙,等农网改造完了再说……
【第3集】
春梅心里咯噔一下：他去看过病我怎么不知道赵启明点头,叹了口气：上周三下午来的,我给他量了血压,150/90,有点高,开了盒降压药,还叮嘱他别熬夜,别累着。谁知道……他没再说下去,转身跟刘建军说话去了,两人站在墙角,头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4集】
春梅越想越不对劲。杜平不是个马虎的人,身体不舒服怎么会不跟她说还有那天晚上的报修——王老实说变压器跳闸,可老周（电管站的老电工）上周才去检修过王家坳的线路,说变压器状态很好,怎么会突然跳闸她趁没人注意,拉着老周走到院角：周哥,王家坳那变压器,最近常跳闸吗
【第5集】
老周蹲在地上抽着烟,烟圈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散开。不常啊,他摇了摇头,上个月刚换了接线桩,杜站长亲自盯着换的,说线路得扎实,不然下雨天容易出问题。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往四周看了看,不过我听王老实说,杜站长倒的地方,扳手掉在泥里,螺丝是拧紧的——要是没修好,他不会把螺丝拧紧,这不合规矩。
【第6集】
春梅的心沉了下去。杜平做事向来严谨,修完线路一定会把螺丝拧紧,还会用扳手再敲两下确认。如果螺丝是拧紧的,说明他当时已经处理完故障了,那他为什么会倒在那里她想起杜平手指上的伤口,想起那暗红色的粉末,突然有个念头冒出来：会不会不是意外
【第7集】
她趁吊唁的人少了些,偷偷回了趟王家坳。变压器周围的泥地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警戒线撤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脚印。她蹲在杜平躺过的地方,用手扒开表层的湿泥——泥里有个浅浅的凹痕,是身体压出来的,旁边散落着几个小石子,还有个被踩扁的烟盒,是红塔山。杜平从来不抽这个牌子,他只抽最便宜的哈德门。
【第8集】
烟盒旁边有个小土坑,土是新翻的,颜色比周围的泥浅。春梅心里一紧,伸手往坑里扒——没扒几下,指尖就碰到了个硬东西。她屏住呼吸,把东西抠出来——是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半截黑色电线,线头有烧灼的痕迹,还有个生锈的U形夹,夹口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跟杜平手指上的一模一样。
【第9集】
U形夹是高压线上用的防脱落夹,杜平的工具包里没有这种型号的。春梅把塑料袋揣进兜里,站起身时,看见王老实从村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水桶,看见她愣了一下：春梅嫂子,你咋在这儿
【第10集】
我来看看,春梅强装镇定,老杜走在这儿,我想多待一会儿。王老实放下水桶,搓了搓手：唉,杜站长是个好人啊……上周他还来村里,帮张寡妇家修灯泡,说下雨天用电不安全,非得把老化的线都换了拆走。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杜站长出事前一天,我看见刘站长来村里了,开着他那辆白色轿车,停在变压器旁边,不知道在看啥,看了半天就走了。
第四章：灯影悬疑
【第1集】
杜磊这几天总走神。复读班的课很紧张,老师在讲台上讲数学题,他却盯着黑板发呆,脑子里全是爸爸倒在变压器旁的样子。他记得爸爸去世前一天,给他发过条微信：磊磊,复读班的灯要是还闪,跟爸说,爸去修。爸知道你眼睛不好,看不清楚书难受。当时他还嫌爸爸啰嗦,回了句知道了,不用你跑,现在想起来,鼻子一阵发酸。
【第2集】
这天下午上自习,头顶的日光灯又开始闪。忽明忽暗的光打在课本上,字都变得模糊。他想起爸爸说过,灯管闪烁要么是镇流器坏了,要么是线路接触不良,得赶紧修,不然容易短路。他趁课间操溜到教室后面,踩着凳子撬开了镇流器的盖子——里面的接线头松了,螺丝只拧了半圈,导线在里面晃来晃去,跟王家坳变压器上的螺丝一样,松得很刻意。
【第3集】
谁会松接线头的螺丝学校的电工上周才来检修过电路。杜磊心里猛地一跳,想起爸爸去世前三天,他回家拿复习资料,路过电管站时,看见刘建军和一个陌生人在门口说话。那陌生人穿着件灰色夹克,手里拎着个工具箱,箱子上印着忻北电力器材厂的字样,颜色是深绿色的,跟爸爸工具包里的扳手颜色很像。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刘建军看见他时,眼神明显慌了一下,还刻意往旁边挡了挡,好像怕他看见工具箱里的东西。放学后,他没回复读班的宿舍,直接去了忻北电力器材厂。厂在忻北县城的边缘,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门口挂着块掉漆的牌子。保安室里坐着个老头,正眯着眼抽烟,看见杜磊进来,抬了抬眼皮：找谁
【第4集】
叔,我想问下,上周六是不是有个姓刘的来买过东西原乡电管站的刘站长。杜磊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声音有点抖。老头接过水,拧开喝了口,想了想：你说那个矮胖的来了,上周六下午来的,买了个U形夹和半截绝缘线,还问我怎么能让变压器跳闸又看不出来,我说那得松接线桩的螺丝,别松太多,半圈就行,他笑了笑就走了。
【第5集】
杜磊的手开始抖。他想起爸爸生前跟他抱怨过,农网改造要换一批新变压器,供应商报上来的价格比市场价高了一半,爸爸拿着报价单跟刘建军吵了一架,说要去乡里反映,不能让老百姓的钱被人贪了。当时刘建军脸色很难看,说爸爸小题大做。
【第6集】
他攥着拳头往回走,路过忻北中学时,看见校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张照片——是去年教师节拍的,爸爸站在最中间,笑得很开心,旁边是刘建军,搂着他的肩膀,眼神却有点复杂。杜磊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慢慢转身,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第5章】：图上红线
【第1集】
春梅拿着那个U形夹去找老周时,老周正在电管站整理杜平留下的工具。工具架上摆得整整齐齐,扳手、螺丝刀按大小排好,唯独少了一把生锈的U形夹——那是前几年农网改造时剩下的,杜平说留着备用,一直放在最底层的抽屉里。
【第2集】
周哥,你看这个。春梅把U形夹递过去,手指还在抖。老周接过来,对着光看了看,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这是高压线上用的防脱落夹,咱站里只有刘站长手里有钥匙能领仓库的东西,其他人拿不到。他顿了顿,往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杜站长去世前三天,跟我在值班室喝酒,说农网改造的报价单有问题。供应商给的样品线径比标准细了0.2毫米,他去问供应商,供应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怀疑有人吃回扣,还说要去乡纪委反映。
【第3集】
春梅的心像被冰锥扎了下,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起杜平那天洒在线路图上的茶水——他不是不小心碰倒的搪瓷缸,是想藏起那张图！她趁着电管站没人（刘建军去乡里开会了）,偷偷溜进了杜平的办公室。门锁没换,用的还是杜平的钥匙——他总说办公室的门,不用锁那么严实,都是自己人。
【第4集】
办公桌的抽屉里,除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一叠线路图。最上面的那张是王家坳的,杜平用红笔画了个圈,圈里写着李老四。李老四是王家坳的村民,去年因为偷电被杜平罚了款,当时还闹到电管站,拍着桌子喊杜平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让你好看。
【第6集】
春梅翻出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像是急着写的：刘建军,忻北器材厂,样品线径0.8（标准1.0）,差价约5万。周三去乡纪委。下面还画了个问号,旁边写着赵院长说洋地黄不能多吃。周三——就是杜平去世那天。
【第7集】
她拿着笔记本和线路图去找王老实,王老实正在给玉米浇水,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手里的瓢啪地掉在地上。李老四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杜站长出事那天晚上,李老四在村东头打麻将,好多人能作证,打到半夜才散。他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汗,不过刘站长上周确实来问过我,说杜站长最近有没有跟人吵架,我说没有,杜站长那人随和,除了李老四,没跟谁红过脸。
【第8集】
那老槐树后的黑影,不是李老四。春梅走出王家坳时,太阳正往下落,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她看着远处的电管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刘建军,一定是他。
【第6章】：白袍低吟
【第1集】
赵启明是在给杜平做尸检时发现异常的。按规矩,突发疾病去世不用做尸检,但他总觉得不对劲——杜平虽然有高血压,但平时吃着药,不至于突然心脏骤停。他偷偷取了杜平的血液样本,送去县医院化验,结果出来时,他正在办公室写病历,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第2集】
报告上写着：血液中洋地黄浓度超标3倍,足以导致心律失常、心脏骤停。洋地黄是治疗心脏病的药,少量能强心,过量却能致命,症状跟心脏病突发一模一样。
【第3集】
他想起上周三杜平来量血压时的样子——脸色有点白,说胸口闷,他给开了降压药,又顺手从抽屉里拿了瓶洋地黄：要是心跳太快,就吃半片,别多吃,这药劲儿大。当时杜平还笑着说赵院长,你还怕我自杀啊,他也笑,没当回事。
【第4集】
现在想来,那天杜平走后没多久,刘建军就来了卫生院,说要拿杜平的体检报告。他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喝了杯茶,眼睛总往抽屉里瞟——那瓶洋地黄就放在抽屉里。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发现,抽屉里的洋地黄少了半瓶,瓶身的标签被人撕了一角,像是被指甲抠的。
【第5集】
赵启明把化验报告折成小块,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他犹豫了很久——刘建军是乡领导面前的红人,杜平又死无对证,他要是说了,会不会被报复可一想起杜平帮老乡修线路时的样子,想起他蹲在变压器旁汗流浃背的背影,他又觉得不能不说。
【第6集】
他找到春梅时,春梅正在给杜平的遗像擦灰尘。照片上的杜平穿着工装衫,笑得很憨厚。杜嫂子,赵启明的声音很轻,杜站长可能不是心脏病突发。他把化验报告递过去,手指有些抖,洋地黄过量会导致心脏骤停,症状跟心脏病一样。他上周在我这儿拿过这药,我怀疑……有人换了他的药。
【第7集】
春梅看着报告上的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不稳。她扶着桌子,深吸了口气：刘建军……是他对不对赵启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听说刘建军欠了赌债,外面欠了十几万。农网改造的回扣,大概够他还债了。杜站长要去举报他,他只能……
【第8集】
后面的话,赵启明没说,但春梅懂了。她握着报告的手在抖,眼泪掉在纸上,把洋地黄超标几个字晕得模糊。
【
第7章】：灯前对峙
【第1集】
春梅把笔记本和化验报告交给乡纪委时,纪委书记老陈正在喝茶。他接过东西,看了很久,眉头越皱越紧：刘建军他上周还来汇报工作,说农网改造进展顺利……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杜嫂子,你放心,我们会查。但现在没直接证据,刘建军肯定不会承认。杜磊知道后,偷偷去了刘建军的家。刘建军的家在乡中心的小区里,是栋两层小楼,比周围的房子都气派。他去的时候,刘建军的老婆正在门口收拾东西,看见杜磊,脸色一下子白了：你怎么来了
【第2集】
我找刘叔。杜磊没看她,径直往里走。书房里,书架上摆着个深绿色的工具箱,跟忻北器材厂的一模一样。他打开工具箱——里面除了扳手、螺丝刀,还有个U形夹,夹口沾着点干泥,跟春梅找到的那个正好能对上。
【第3集】
这是什么杜磊举着U形夹,声音很沉。刘建军的老婆脸都白了,往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是老刘的东西,你别问我。
【第4集】
这时刘建军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公文包,看见杜磊手里的U形夹,眼睛瞬间红了。你个小兔崽子,敢来翻我家！他扑过来想抢,杜磊往旁边一闪,拿出手机——屏幕亮着,正在录视频,刘叔,王家坳变压器上的螺丝是你松的吧我爸手里的洋地黄是你换的吧农网改造的回扣,你拿了多少
【第5集】
刘建军被问得哑口无言,后退了两步,撞在书架上,书掉了一地。我不是故意的……他捂着脸,声音抖得厉害,我欠了赌债,人家催得紧,我只想拿点回扣还上。杜平非要说去举报我,说要让我丢工作……我只能……我只是想让他躺几天,没想到那洋地黄他吃了那么多……
【第6集】
他松了变压器的螺丝,本想让杜平抢修时累着,犯心脏病躺几天,没想到杜平心脏不好,直接倒了；他偷偷换了杜平的降压药,换成了过量的洋地黄,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赵院长发现了异常；他躲在老槐树后,看着杜平倒下去,才敢出来把松螺丝的工具埋在土里,没想到被春梅找到了。
【第6集】
我对不起杜平……刘建军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我不该贪那笔钱,不该害他……
【第8章】：微光长明
【第1集】
刘建军被抓那天,原乡的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地上,把泥水晒得暖洋洋的。春梅带着杜薇和杜磊去了王家坳的变压器旁,把那半截电线和U形夹埋在土里,上面种了棵小树苗——是杜平生前最喜欢的梧桐树,说长得快,能遮阴。
【第2集】
爸,你看,灯亮了。杜磊指着村里的灯说。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暖黄的光在院子里散开,像无数颗星星。王家坳的村民说,自从杜平走后,变压器再没跳过闸,线路也稳当了,晚上看书、干活都踏实。
【第3集】
春梅想起杜平总说：电是暖人的,只要灯亮着,就有希望。现在他走了,可他架起的线路还亮着,他守了半生的原乡,还亮着……
【第4集】
杜磊复读那年考得很好,去了电力大学,学的是输电线路工程。他说要像爸爸一样,把线路架到每一个需要的地方,让更多人用上稳当电。杜薇研究生毕业后,回了原乡当老师,她说要把爸爸的故事讲给学生听,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直,什么是责任。
【第5集】
春梅偶尔还会去电管站,帮着整理杜平留下的线路图。老周说：杜站长没走完的路,我们替他走。农网改造完工那天,老周给春梅打电话,声音很激动：杜嫂子,你快来看看！新变压器都装上了,线也架好了,比以前稳当多了！
【第6集】
春梅去的时候,电管站的人正在挂横幅,上面写着农网改造完工,惠及百姓万家。阳光照在横幅上,红得耀眼。她看着远处的电线杆,一根接一根,像排整齐的哨兵,心里突然很踏实。
【第7集】
办公室的灯总亮到很晚。老周说,是杜站长的魂还在,舍不得走。春梅知道,不是魂,是念想——是杜平留在这世上的暖,像那盏白炽灯,虽然微弱,却一直亮着,照亮了原乡的路,也照亮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