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蚀骨难言 > 第一章

1
你欠她的,拿肾还
午夜十二点的急电,像一道催命符,将我从梦中惊醒。
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尖利又仓皇:苏念,晚晚不行了!急性肾衰竭,你马上到中心医院来!
我赶到时,林家和沈家的人都围在会议室,气氛凝重如铁。
我的丈夫沈聿白,正站在人群中央,他穿着白大褂,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焦灼。
见我来了,他甚至没看我一眼,直接对众人宣布:配型结果出来了,苏念和晚晚血型匹配,她是唯一能救晚晚的人。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像无数根针扎了过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站不稳。
我看着那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颤声质问:沈聿白,你是我的丈夫,你怎么能逼我捐肾
他终于抬眼看我,那双我曾痴迷的眼眸,此刻冰冷得像手术刀。
你不知道自己欠了她多少。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砸得我心口生疼,没有她,你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
我愣住了。欠我欠林晚晚什么
旁边一直沉默的周医生,是沈聿白的同事,他低下头,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沈聿白冰冷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那一刻,我成了众矢之的。
婆婆拉着我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念念,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晚晚是我的命啊!
我被保护性地安排进了特护病房,名义上是术前调理,实际上,我成了插翅难飞的囚犯。
我的手机被沈聿白以让你安心,别被外界打扰情绪为由收走。
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他亲手斩断。
夜里,我假装睡着,听见门外两个小护士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了吗沈医生连林小姐的亲妹妹都没问,直接就定了苏太太……真够狠的。
嘘,小声点!你不知道人家林小姐才是沈家从小认定的儿媳妇,苏太太不过是个外人,要不是三年前林小姐……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但已经足够了。
我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原来这三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林晚晚的一个备用人体零件。
手术签字那天,沈聿白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签了它。
我一页页翻过,目光在协议末页那行小字上定格:若术中出现不可抗力风险,对捐赠者造成永久性伤害或死亡,家属自愿放弃一切追究责任的权利。
放弃追责。
我的命,在他眼里,轻如鸿毛。
我猛然抬头,撞进他毫无波澜的眼底。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们的婚礼。
那场盛大的婚礼上,他全程冷着脸,唯一一次情绪波动,是因为司仪说了一句可惜晚晚小姐因高烧无法到场祝福。
原来,他不是不温柔,只是温柔从不属于我。
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在沈聿白和律师错愕的目光中,我没有在那份生死状上签字。
我从宽大的病号服内袋里,摸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一支小小的录音笔。
我将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然后按下了录音键,清脆的滴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聿白,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妻子。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颗肾,我可以‘自愿’给你心爱的林晚晚。但是,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一辈子。
说完,我拿起笔,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趁他不备,我将录音笔里刚刚录下的那段话,用病房里唯一能连接外网的旧电脑,迅速发送给了我唯一信任的大学师姐——陆知遥。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将那份要我命的同意书签了字,扔回到他身上。
我平静地走向手术室,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在我身后,是沈聿白震惊到失语的脸。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
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我看到窗外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像是在为我过去荒唐的三年送葬。
2
净身出户,我走得比风还干净
我叫苏念。
术后两周,陆知遥把我从医院接了出来,安置进市中心一间安保严密的高级公寓。
他说:先住着,这里没人能找到你。
我点点头,看着他忙前忙后地为我准备好一切生活用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三年来,唯一真心待我的,竟然是沈聿白那位不着调的发小。
三天后,沈家的律师西装革履地找上门,神情倨傲,仿佛踏进这间公寓都脏了他的皮鞋。
苏小姐,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沈先生说了,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这张卡里的钱就都是你的。
我扫了一眼那份所谓的永久禁言协议,又瞥了一眼那张黑色的银行卡。
陈律师轻描淡写地补充:不多,八位数,图个吉利。沈先生希望你以后能彻底消失,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出现在他和晚晚小姐的生活里。
八位数,足够普通人躺平一辈子。
可我要的不是钱。
在陈律师错愕的目光中,我拿起那份协议,当着他的面,一寸一寸,撕得粉碎。
纸屑纷纷扬扬,像一场迟来的雪。
回去告诉沈聿白,我笑得云淡风轻,他的钱,我嫌脏。我要的,是你们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坚持净身出户。
在陆知遥的陪同下,我回了趟沈家别墅,那个我住了三年却从未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只带走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和我母亲留下的一个旧铁盒。
其余的,那些沈聿白为了彰显他沈太太身份而购置的奢侈品,我一样没碰。
临走时,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那扇熟悉的落地窗前,林晚晚穿着柔软的羊绒居家服,坐在轮椅上,正仰头对沈聿白撒娇,不知说了什么。
而沈聿白,那个对我永远冷若冰霜的男人,正无比温柔地低着头,亲手将一条薄毯盖在她的腿上。
阳光透过玻璃,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岁月静好。
那曾是我躲在角落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我猛地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公寓里,我独自养伤。闲来无事,我打开了母亲留下的那个铁盒。
里面除了几张旧照片,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出生证明,纸张已经泛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鬼使神差地,我盯着上面的编号,觉得异常眼熟。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为了讨好沈聿白,曾帮他整理过沈家世交林家的商业档案,在一份尘封的旧文件里,我见过一个极其相似的编号。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我立刻拍了照发给陆知遥,请他帮忙暗中调查。
两天后,陆知遥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念念,你猜的可能没错。我找人查了,二十年前,林家所在的医院确实有过婴儿抱错的传闻,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所有知情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挂了电话,我浑身冰冷。
怪不得,林晚晚明明有先天性心脏病,林家夫妇却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
原来,是心虚。
恢复期间,我发现自己对数字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敏感。
有一次陆知遥处理公司邮件,我无意中瞟了一眼,就指出了他们集团子公司财务报表里一笔极不寻常的关联交易。
他当时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奇:苏念,你这脑子,不去经商真是暴殄天物。
我只是苦笑。
在沈家的三年,我所有的光芒都被磨平了,只剩下一个沈太太的空壳。
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再依赖陆知遥。
我在附近一个老旧社区里,找到一家濒临倒闭的健康食品店,应聘了店员。
老板王姨是个面善心软的退休营养师,五十多岁,每天对着滞销的五谷杂粮唉声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嫌粗粮没味道,不好吃,我这些有机的食材,本钱都收不回来。
我花了三天时间,蹲在店门口观察。
我发现周围写字楼的白领,午餐不是高油高盐的外卖,就是寡淡无味的水煮菜沙拉。
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成型。
我对王姨说:王姨,我们试试做‘轻断食代餐包’吧。
我用店里现成的有机食材,搭配我默记下来的营养学配比,设计了五款不同口味的代餐包,有藜麦虾仁,也有紫薯燕麦泥。
王姨半信半疑,但还是让我放手去试。
试卖第一天,我们准备的五十份代餐包,不到一小时就销售一空。
许多白领甚至当场预定了下一周的量。
王姨看着收款码不断跳动的数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拍我的手。
我握着那部用了多年的旧手机,感受着它因收款通知而传来的持续震动,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我不需要姓沈,也能活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陆知遥发来的一条消息。
林家老宅的监控有异常,我的人发现,他们家有个老保姆,最近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到墓地去烧纸,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消息的最后一行字,清晰地跳入我的眼帘。
她说,‘对不起啊,真小姐’。
3
代餐爆火,你跪着求我也不会回头
她说:对不起,甄小姐。
对不起
这几个字毫无意义。
这样的道歉无关紧要。
我关注的是什么
是重建。
我的店铺。
王姨加入了。
我们将品牌重塑为素念工坊
——
这个名字,如今完美地体现了我的抱负。
素,简单、纯净,就像我对未来的愿景。
念,意味着思考、正念。
终于,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了。
我设计了包装。
简约的水墨风格,而且,管它什么市场潮流,我用了真实的食物照片。
没有虚假宣传。
价格亲民,但品质呢
绝不妥协。
然后……
杂志专题报道来了。
这是个惊喜。
是运气好吗
也许吧。
但努力工作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订单如潮水般涌来。
有五千份。
接着……
一条评论出现了。
一位匿名顾客写道:我吃了三天,胃感觉好多了,就像有人在关心你一样。
我差点崩溃。
这……
这就是我做这件事的原因。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温暖、理解和关怀。
陆知遥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很严肃。
素念……
关于沈聿白……
和林心悦,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他跟我说了
DNA
检测的事。
不匹配。
沈聿白
他要失控了。
太好了。
接着真正的重磅消息来了。
而且我遇到了一个人。赵美兰。
他给我带来了日记和照片。
那个小小的蝴蝶形胎记。
那就是我。
我母亲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
你命里带火,它最终会把属于你的东西烧回来。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那些冷漠、不公。
那些构成我生活的谎言。
我烧掉了日记。
过去已成灰烬。
未来呢
是我的火焰。
陆知遥,准备融资路演。我要把‘素念’开进商场。
那天晚上,暴风雨肆虐。
大雨倾盆而下,没完没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
我站着,看着雨水拍打着窗户,一种奇怪的宁静降临。
这是下一场战斗前的冷酷平静。
我笑了,对面前这个曾是沈家保姆的王姨说:王姨,这世上最廉价的就是对不起。
王姨浑身一颤,不敢再看我。
我没再为难她,转身投入我的小店。
与其说是店,不如说是一个厨房,专门给我自己熬制调理肠胃的营养粥。
王姨的手艺加上我的方子,效果出奇的好。
王姨,我们把它做成一个品牌吧。我指着小小的厨房,眼里有光,就叫‘素念工坊’,用我的名字,也用心心念念的念。专门为都市里那些拼命工作、耗损自己的女孩子服务。
王姨被我的想法惊住了,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她重重点头。
我亲自操刀设计,抛弃了市面上花里胡哨的包装,只用最简单的水墨风勾勒出食材的轮廓,旁边配上高清的食材实拍图。
我要让每一个顾客都知道,她们吃进嘴里的,就是这样干净纯粹的东西。
定价不高,但用料全是顶级的。
陆知遥,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盟友,悄悄帮我牵线了媒体资源。
几天后,《都市生活》杂志的一个美食专栏偶然发现了我们这家藏在巷子深处的小店。
报道发出的当天,我的小程序后台疯了。
线上订单,瞬间突破五千。
我跟王姨忙到深夜,打包的手都在抖,但心里是滚烫的。
我点开后台的用户评论,一条一条地看。
其中一条评论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不知道怎么形容,吃了三天,折磨我小半年的胃居然不疼了。热乎乎的粥喝下去,就像有个人在背后轻轻拍着你的背,替你心疼你受的那些罪。
替你心疼。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情绪闸门。
在沈家的三年,我胃病反复发作,疼到蜷缩在地板上时,沈聿白只会冷冷地扔下一句矫情。
原来,被心疼是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市中心医院的
VIP
食堂里,沈聿白听着身边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素念代餐。
他皱着眉,随手点开了她们分享的小程序。
屏幕亮起,首页的品牌故事配图上,是我的一张侧脸照。
清瘦,但目光明亮,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我在厨房里被陆知遥抓拍的,眼里盛着对未来的憧憬。
照片上的我,和那个刚做完肾脏移植手术、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像一张白纸的我,判若两人。
沈聿白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这只被他圈养了三年的金丝雀,已经挣脱牢笼,飞向了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天空。
他身边的周医生压低了声音,神情复杂:沈总,有件事……
您之前让我查林小姐的
DNA,报告在她签离婚协议那天就出来了。
沈聿白眼皮一跳:结果呢
林小姐……
和林家的
DNA,不匹配。
沈聿白瞳孔骤然紧缩,他猛地抓住周医生的手臂,力道大得吓人:那匹配的是谁!
周医生摇了摇头,满是为难:不知道,那份真正的匹配档案,被林老爷子亲自加密锁起来了。
几天后,陆知遥在一个暴雨天约我见面,地点是城郊一个嘈杂的菜市场。
他把我拉到角落,身后跟着一个浑身哆嗦的中年女人。
是赵美兰,当年林家的保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颤抖着递给我。
里面是一叠泛黄的日记。
小姐……
我,我是看着你被人从医院抱走的……
赵美兰哭得泣不成声,当年的产科护士长,她……
她收了钱,把你和林家真正的小姐调了包!
她又翻出一张陈旧的照片,照片上,襁褓里的婴儿白嫩的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蝴蝶形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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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右腕,那个从小就跟着我的蝴蝶胎记,此刻像是烙铁一样滚烫。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养母临终前会抓着我的手,反复说:念念,你命里带火,那些本就属于你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你亲手烧回来的。
我当着陆知遥的面,用打火机点燃了日记的一角。
那些肮脏的过往和真相,就在这跳动的火焰里,化为灰烬。
陆知遥,
我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准备融资路演,我要让‘素念’,开进最高端的商场里。
当晚,大雨如注,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颠倒。
我不知道,在我早已搬离的旧公寓楼下,沈聿白像一尊雕塑般站在暴雨中,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不断滑落。
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盒他托人从国外买来的,据说对肾脏术后康复有奇效的营养品,可他却连按响门铃的勇气都没有。
我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向我靠近。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雨声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愈发猛烈,敲打着玻璃,像无数只焦躁的手。
4
暴雨里的营养品,我不会再接
好吧,计划如下。这肯定会很有趣。
现在是凌晨三点。
雨……短信从这里开始。
我站在阳台上,暴风雨肆虐。
他就在那里:沈聿白,浑身湿透,抱着一个破盒子。
那些营养品……是为他妻子林晚晚的手术准备的。
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六个小时,狼狈不堪。
就像一只被遗弃的落水狗。
保安试图把他赶走,但他一动不动。
陆知遥打来了视频电话,镇定自若地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沈聿白被停职了。
据称,他涉及一些关于非法器官移植的不正当交易。
这个消息让我和往常一样冷漠。
把这录下来,我告诉陆知遥,然后发给医疗监管平台。这不是感情用事;这是迟来的赎罪。
我拉上窗帘,把他拒之门外,那个画面也暂时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
几天后,陆知遥来了,脸色严肃。
那个前女仆赵美兰,就是因为……嗯,因为对我忠心而被解雇的那个……她带来了一样东西。
一个沉重、满是灰尘的铁盒子。
里面……就好像过去复活了一样。
泛黄的纸张:一份1998年的医院交接记录。
林氏女婴(右腕有胎记),交由护工苏桂兰。苏桂兰……我的生母。
护士长的签名,周慧芬……被划掉了,但仍然清晰可辨。
现在,她已经移民了。
我抚摸着右腕上的蝴蝶胎记,那是一段历史的印记。
这不是命运,我喃喃自语,话语沉重。
有人偷走了我的人生。我是一个幸存者。
我的快闪店终于开业了。
素念工坊成了镇上的热门话题。
一袭简约的白色连衣裙,最上等的丝绸,还有恰到好处的微笑;这是完美的伪装。
队伍排出去好几个街区。
媒体蜂拥到门口。
然后,出现了干扰。
一个狼狈的身影,冲破保安的阻拦,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是沈聿白。
念念……她不是林家的人……我错了……我来接你回家。人群安静了下来。
我像医生诊断绝症患者一样看着他,冷漠而客观。
沈医生,我说,声音清晰而平稳,你妻子三年来没吃过你做的一顿饭,你却记得她喜欢什么牌子的营养补充剂你不是为我而来,你是为了自己的良心。我不会再被过去的人玩弄了。
寂静被掌声打破。
今天所有的销售额都将捐赠给一个被拐/错抱儿童慈善机构。然后,电话来了。
林振国的愤怒。
沈聿白沮丧的表情。
我知道……在林家那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一场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凌晨三点,公寓的落地窗被暴雨冲刷得模糊一片。
我站在阳台边,冷眼看着楼下路灯光晕里那个挺拔又狼狈的身影。
沈聿白,我的前夫,海城最有名的青年外科专家,此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落水狗,任由冰冷的雨水将他昂贵的西装紧紧贴在身上。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纸盒,早就被泡得面目全非,但我认得,那是专供给肾脏术后病人的进口营养品。
林晚晚最爱喝的牌子。
保安已经第三次过去劝他,他却像一尊顽固的雕塑,纹丝不动。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知遥的视频电话。
念念,你看到了他已经站了六个小时了。陆知遥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最新消息,院里刚通知他,停职接受调查。有人实名举报他利用职权,违规为亲属安排活体移植。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得这雨夜里的闹剧有些可笑。
念念
知遥,我轻声开口,视线依旧锁定在楼下那个男人身上,把他现在这个样子拍下来,越清晰越好,直接发给医疗监察平台的公开邮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一声轻快的收到。
挂断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沈聿白。
他以为这是深情吗
不,这是他迟来的赎罪。
只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转身走进客厅,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那个风雨飘摇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几天后,陆知遥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和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
来人是赵美兰,曾经在林家帮佣,因为偷偷把林晚晚撕碎又粘好的日记本交给我,被林家新来的管家发现,当天就被断了薪水赶了出来。
她走投无路,找到了陆知遥,还带来了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
苏小姐,这是我妈留下的东西。赵美兰的眼睛红肿着,我妈当年,就在那家医院做护工。
盒子里,是一张薄薄的、泛黄的复印件。
一九九八年,海城第一妇产医院,新生儿交接记录。
上面用打印机打出的字迹清晰可见:林氏女婴(胎记:右腕),交由护工苏桂兰。
苏桂兰,是我那早逝的生母的名字。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纸上,呼吸几乎停滞。
更关键的是,签字栏里,护士长的名字被人用红笔狠狠划掉,但借着光,依然能辨认出底下那三个字——周慧芬。
周慧芬,陆知遥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眼神锐利,当年的产科主任,三年前全家移民了。她立刻拿起手机拨给一个叫陈默的人:帮我挖一个人,周慧芬,三年前出境前半年内所有的银行流水,查她有没有任何一笔大额不明收入。
我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内侧,一只淡青色的蝴蝶胎记安静地伏在那里。
原来如此。
我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是命运弄人,是有人亲手,把我的人生偷走了。
素念工坊的首场商场快闪活动,定在市中心最繁华的万象城。
我亲自站台。
一袭简约的白色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的脖颈线条利落。
面对无数媒体的长枪短炮,我从容微笑,眼神清亮如刃。
现场排起的长队几乎绕了中庭一圈,火爆程度超乎想象。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一个狼狈的身影不顾保安的阻拦,猛地穿过人群,冲到了我面前。
是沈聿白。
他眼下乌青,胡子拉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念念,我查了……我查了林晚晚的DNA报告,她不是林家的女儿。我错了,念念,我来接你回家。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镜头和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抬起眼,像一个医生审视一个走错病房的病人,语气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沈医生,你和你名义上的妻子结婚三年,她没吃过你亲手做的一顿饭,你却能清楚地记得她爱喝哪一种术后营养液。所以,你不是来找我的,我微微一笑,字字清晰,你是来找你的良心。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拿起话筒,面向惊愕的众人,朗声宣布: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素念工坊’的所有销售额,将全部捐献给‘被拐与错抱儿童寻亲基金会’。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
沈聿白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他失魂落魄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林振国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音大到连我这边都能隐约听见:你这个畜生现在在哪儿!立刻给我滚回来!有人把我们家匿名举报了,说你非法干预活体移植!
镜头闪光灯疯狂闪烁,定格在我微笑的侧脸,与沈聿白溃败、绝望的神情形成了最讽刺的对比。
我看着他踉跄着转身,仓皇离去。
我知道,林家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一场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5
DNA报告烧了,但我不是她替身
暴风雨才刚刚开始,我心里清楚。
接着,管家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苏小姐,请参加家族会议。我没去。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振国的怒火。
疯狂的掩盖。
他们已经慌了。
然后是周医生绝望的电话。
他颤抖着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林振国的威胁:你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我得赶紧行动了。
第二天,我在空无一人的屋顶等着。
他没到。
有那么一瞬间,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接着,传来一声咳嗽。
我发现他瘫倒在地上。
还有撕碎的纸张。
晚晚……她知道……沈聿白……他昏过去了。
报告的碎片散落在他周围。
苏念的匹配度是99.8%。
林晚晚:0%。
还有沈聿白的签名,电子审批。
震惊,随后是冰冷的怒火,在我心中翻涌。
他早就知道。
我冲下楼时,我们四目相对。
沈聿白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我生平第一次冷冷地朝他笑了笑。
你救得了别人的心,却治不好自己的瞎。
林晚晚突然生病的消息传到了我耳朵里。
这不过是一场可怜的操纵手段。
我早有预料。
我给陈默打了电话。
几小时后,《一颗肾换来的真相》发布了。
瞬间火遍全网。
视频、记录,还有周医生的遗言。
都成了热门话题。
真千金归来。
我站在办公室窗前。
城市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陆知遥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点燃了打火机。
DNA报告的最后一片碎片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们想烧掉我的过去,那我就让他们看着我从灰烬中重生。这场风暴正在烧毁他们的镀金牢笼。
但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他们会试图重建,用慈善和优雅的表象掩盖灰烬。
而我会等着他们。
果不其然,林家管家那通毫无感情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电话里,他用一贯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我,林家要召开紧急家族会议,命令我必须出席。
我对着电话轻笑一声,挂断了。
我能想象到此刻林家大宅里的景象,我那位所谓的亲生父亲林振国,该是如何的雷霆震怒。
他绝不会允许这种玷污门楣的丑闻公之于众,封锁所有消息,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才是他惯用的手段。
夜里,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来自周医生,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苏小姐……林董……林董他来找我了。电话那头的呼吸急促而恐惧,当年是你递的配型单,也是你最早发现血缘异常,若此事曝光,你职业生涯也别想保。周医生几乎是复述着林振国的原话,我甚至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停顿了许久,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不能公开作证……但我手里有原始的DNA检测报告,林晚晚和林家的基因匹配度是零,而你,是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不能毁了自己,但我可以把报告原件交给你。我们约定,第二天中午,在医院的天台交接。
我如约而至,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我衣角猎猎作响,可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被耍了,转身准备离开时,角落的巨大通风口后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压抑的咳嗽声。
我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只见周医生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手边散落着一地被撕碎的文件。
他看到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嘴唇翕动:晚晚……她早就知道……她求沈聿白别查下去……他答应了……一句话没说完,他就彻底昏了过去。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我蹲下身,颤抖着将那些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
在一张关键的报告页上,我清晰地看到了经检测,苏念为送检样本之生物学女婴的字样。
而在报告最下方的电子审批记录签名处,赫然是三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字——沈聿白。
原来如此,他早就知道了配型结果的异常,他早就知道我才是那个被抱错的人。
可他选择了沉默,为了林晚晚那几滴鳄鱼的眼泪,他亲手将真相掩埋。
我冷静地将碎片拍下,加密上传到云端,然后拨打了急救电话。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停留,悄然离开了天台。
刚走到楼梯口,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
是沈聿白,他大概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赶来看周医生的。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惊诧和慌乱一览无余。
我看着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露出了一个极尽讥讽的笑意。
沈医生,我轻声说,你救得了别人的心,却治不好自己的瞎。
当晚,林晚晚突发高烧的消息就传遍了朋友圈,配图是她苍白着小脸躺在病床上,哭着说姐姐你不要抛弃我。
林振国果然心软了,立刻命人彻查我的背景,想用一盆冒认身份,贪图富贵的脏水把我彻底泼死。
可惜,他们慢了一步。
我直接联系了我的朋友,国内最犀利的深度调查记者陈默。
一篇名为《一颗肾换来的真相》的长文,在《深度周刊》的公众号上横空出世。
文章里,有赵美兰声泪俱下的口述视频,有当年抱错婴儿的交接记录复印件,还有我提前录下的周医生昏迷前的那段录音。
文章发出不到一小时,真千金归来的词条就以爆炸之势冲上了热搜第一。
我站在自己事务所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舆论风暴席卷的城市。
身后的陆知遥问我:下一步呢我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手中最后一张拼凑起来的DNA报告碎片。
纸张在火焰中卷曲,上面林晚晚三个字被烧得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
他们想烧掉我的过去,我看着窗外璀璨如星的城市灯火,声音平静却淬着冰,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着,我如何用这些灰烬,为自己加冕重生。
这场火,烧掉的只是过去。
而我知道,对于颜面尽失的林家而言,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场以爱与和解为名的盛大表演,恐怕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6
拍卖会上,我亮出林家玉佩
那张烫金的请柬送到我手里时,我差点笑出声。
传承与和解
好一出戏码。
他们想演,我就去搭台,再亲手把台拆了。
翻出母亲那个被我摩挲了无数遍的旧木盒,灰尘染指,仿佛尘封了岁月。
最底下,静静躺着一只古朴的玉坠。
温润的玉石上,镌刻着四个字:林氏嫡长。
找到鉴定师徐言时,他的眼里写满了震惊。
祖矿出产,家族独有的工艺,这玉坠,千真万确。
他颤着手,指着上面的纹路:您母亲,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我没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慈善拍卖会,在奢华的会展中心举行。
林氏的长篇大论冠冕堂皇,无非是粉饰太平。
我没错过任何细节,林镇国的虚伪,林婉婉的得意,还有他们即将为我准备的惊喜。
然后,我来了。
墨绿丝绒长裙衬得我皮肤雪白,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我颈间那抹流转的翠色上。
灯光聚焦,徐言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宣读着鉴定报告:此玉坠,确为林氏嫡系血脉的专属信物……
林镇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林婉婉尖叫一声,倒了下去。
我举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玉坠,不卖。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会场里。
我是苏桂兰的女儿,1998年6月17日出生于仁和医院,右腕有一个蝴蝶胎记。您当年没抱错的孩子,今天站在这里了。
空气仿佛凝滞。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各种声音,各路记者,乱成一团。
我漠视这一切。
与此同时,医院。
沈郁白,那个曾经的未婚夫。
被主任拦下:上级介入,你的执照...恐怕保不住了。
他试图离开,被拦住。
医院顶楼,细雨蒙蒙。
手机推送跳出:【苏念工作室获投数千万融资,创始人苏念确认系林氏真千金】。
他跪在那里,不是因为雨,而是因为……悔恨。
高楼的灯光在他身后,城市喧嚣,都与他无关。
而我,站在胜利的派对上,举杯,和路之遥碰杯。
他笑着祝贺,我只是淡淡地回应:他们夺走了我三十年,我就用三十年,让他们……翻天覆地。
杯中香槟的泡沫缓缓升腾,映着我眼底的冷光。
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霓虹闪烁,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欲望的深渊。
而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预示风暴才刚刚开始。
那张烫金的慈善拍卖会请柬送到我手里时,我差点笑出声。
主题取得冠冕堂皇——传承与和解。
林振国要携林晚晚一同出席,借机宣布正式收养她,以此来平息舆论,重塑他那慈父的形象。
我关上门,翻出母亲那个被我摩挲了无数遍的旧木盒。
在最底层,一块柔软的丝绸包裹着一件硬物。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枚雕工古朴的翡翠玉佩静静躺着,触手温润。
翻过来,背面清晰地刻着四个字——林氏嫡长。
我捏着玉佩,心脏狂跳。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底牌。
我立刻带着它,去了本市最权威的古玉鉴定专家,许砚的工作室。
许砚戴上白手套和放大镜,只看了一眼,手指就微微颤抖起来。
苏小姐,这玉料,是林家那条早已封矿的祖传矿脉里最顶级的帝王绿。这双龙戏珠的微雕工艺,是二十年前林家专门为嫡长孙辈定制的……只此一枚,只会在真千金出生时,挂在她的颈上。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看着我:你母亲……是怎么得到它的
拍卖会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林振国站在台上,满面红光,正动情地讲述着他与林晚晚二十多年的父女深情,马上就要宣布收养的决定。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我缓步走入会场。
我穿了一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皮肤雪白,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我颈间那抹流转的翠色上。
聚光灯仿佛有了生命,追着那枚玉佩,让它在所有人的视野里熠熠生辉。
全场哗然。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台上的林振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林晚晚更是血色尽失,死死地瞪着我,不,是瞪着我胸前的玉佩。
许砚紧随我身后,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台前,打开文件,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地宣读鉴定书:经鉴定,此枚翡翠玉佩,确为林家血脉信物,其玉料、工艺、年份均与记载相符,唯一性无可争议。
林振国的脸色由僵硬转为铁青。
他身旁的林晚晚,眼睛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我迎着无数或震惊、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一步步走上台,将那枚玉佩从颈间解下,轻轻放在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拍卖桌上。
这枚玉佩,我不卖。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清晰而冰冷,它本就不该出现在拍卖会上——因为它,从未丢失。
我转过身,直视着浑身发抖的林振国,一字一顿。
我是苏桂兰的女儿,1998年6月17日生于仁和医院,右腕天生一枚蝴蝶胎记。我缓缓抬起右手,挽起袖子,那枚蝴蝶状的淡褐色胎记清晰可见,林董事长,您当年没抱错的那个孩子,今天,自己站在这里了。
林振国在一片闪光灯中暴怒离场,林家股价应声暴跌,一夜之间蒸发数十亿。
仁和医院,刚刚结束一台高难度手术的沈聿白接到消息,疯了似的冲出手术室,却被面色凝重的院长拦在走廊尽头:沈医生,冷静一点。关于你和苏念小姐当年的肾脏移植案,上级已经派了调查组介入,在事情查清之前,你可能会面临吊销行医执照的处分。
沈聿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医院的天台上,望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白大褂。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闻推送赫然在目:‘素念工坊’获千万级融资,创始人苏念身份确认,系林氏集团真千金。
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跪倒在地。
不是为这漫天冰雨,而是为那无尽的悔恨。
而我,在城中最贵的空中会所里,正举起庆功的酒杯。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陆知遥朝我举杯,笑意温润:恭喜,第一步,走得漂亮。
我与他轻轻一碰,杯中香槟的泡沫缓缓升腾,映着我眼底的冷光,只轻声道:他们夺走了我三十年,我就用三十年,把他们的世界,整个掀个底朝天。
酒杯放下,我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那片由无数灯火构成的黑暗森林。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7
庆功宴上,我让林家当场破产
一切就这么开始了,不是吗
我正在庆功宴上,这是一家高端会所,一切都很完美。
陆知遥在我身边。
他问道:林氏集团的股票……他们真的在抛售资产。我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让他们全卖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抿了一口香槟。
玉佩安然无恙地放在我的包里。
我的身份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然后我采取了行动。
宴会结束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我把赵美兰的录音发给了陈默。
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孩子的胎记……在流血。护士周慧芬执行了命令。
两小时后,重磅消息来袭。
《错位人生》登上了热搜榜首。
林家的股票暴跌了42%。
交易立刻暂停。
警报拉响了。
恐慌开始蔓延。
第二天早上,他们来了:林振国和他的律师们。
指责声不绝于耳——诽谤、侵犯隐私。
他以为能吓唬住我。
我站在落地窗前,不为所动。
你想告我我问道,这个问题在天花板很高的办公室里回荡。
投影屏幕上,真相大白。
二十年来的资产转移、离岸公司、一家慧芬护理中心。
接着,我抛出了致命一问,冷酷无情的数字:每月汇款二十万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往后退。
接着,许砚出现了,拿着修订后的林家族谱。
我的名字:苏念。
我的名字正式被列入了林家族谱。
这是我回归的最终证明。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
阳光穿透云层。
对我来说,林家的棋局已经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消息:念姐,我是陈默。医院的那段录音……有人提出了质疑。看来,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林家那盘棋,我已收官。
空中会所的庆功宴,杯觥交错,每一盏灯都像是为我燃起的星。
陆知遥在我身边坐下,他晃着杯中红酒,压低声音:林家股票开盘前还在垂死挣扎,刚抛了三处核心地段的商铺,想稳住最后一点颜面。
我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俯瞰着这座被我搅动风云的城市,唇角勾起一抹冷意:那就让他们抛,抛得越干净越好。
说完,我不再看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段加密录音,被发送到了陈默的邮箱。
听筒里,赵美兰那把苍老又颤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是林夫人,是她亲口说的,‘这丫头一看就命硬,不能留’……护士长才动了手……那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我抱走的时候,她手腕上那个红色的胎记,还在往外渗血……
我早就拿到了这份录音。
但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等林家自以为还有还手之力,在万众瞩目之下,亲手撕开自己血淋淋的遮羞布。
陈默的效率高得惊人。
他连夜赶工,一部名为《错位人生》的纪录片横空出世。
影片里,赵美兰的口述,医院泛黄的交接记录,周医生昏迷前留下的录音,甚至还有林晚晚躺在病床上,抓着沈聿白的衣袖,哀求着你不能查,查了我就没家了的偷录片段,被交叉剪辑在一起。
每一帧,都是一把刀。
视频发布后两小时,林家诈骗式养女、真千金被弃三十年两条词条,如坐火箭般冲上热搜前十。
舆论的火,烧起来了。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釜底抽薪。
在陆知遥的操盘下,我控制的基金,联合三家顶级风投,在开盘瞬间,对林氏集团发起了最凶猛的做空打击。
我不是要他们的钱,我要的是他们的命。
当晚十点,电子屏上的数字定格,林氏股价暴跌百分之四十二。
交易所紧急发布风险警示,各大银行连夜召开信贷评估会议。
焦头烂额的林振国,被迫通过媒体宣布,暂停集团一切对外投资。
第二天清晨,阳光正好。
林振国带着他的律师天团,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我办公室门口。
他双眼布满血丝,色厉内荏地咆哮:苏念!我要告你诽谤!告你非法获取他人隐私!
我安然坐在落地窗前,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身后的投影屏瞬间亮起。
一张错综复杂的路径图,清晰地展示出林家二十年来,如何通过海外数十家空壳公司,将巨额资产层层转移。
而所有资金的最终流向,都指向一个地方——慧芬护理中心。
它的法人代表,正是当年拿着林家封口费,逃亡海外的护士长,周慧芬。
您想告我我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不如,您先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您每个月,都要固定给一个二十多年前就该被枪毙的女人,汇款二十万
林振国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许砚走了进来。
他没看林振国,径直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上面是他作为宗族见证人的亲笔签名。
是最新修订的林氏宗祠族谱。
苏念两个字,被用朱笔郑重地录入在了林氏嫡长女的位置。
我俯身,轻轻合上了面前的电脑。
窗外,刺目的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照亮了整个房间。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默发来的消息,语气不复往日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念姐,有点麻烦,我们放出去的那段医院偷录,被人抓住不放了,对方正在向医疗监察委员会施压,说要彻查其中的职业道德问题。
8
手术室门口,他再也进不去
好吧,我打算这样来处理这件事。
这个消息……关于那段录音,还有沈聿白……就像池塘里泛起的第一道涟漪。
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必须做好准备,不是吗
多米诺骨牌开始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陆知遥的话……鱼上钩了。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的确是个好开端。
接下来的三天
再好不过了。
他会四处奔走、手忙脚乱,而我只需……静静等待。
保持冷静。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疯狂地翻找那些旧档案的样子。
随他去吧。
是他自己的绝望将把他推向深渊。
医疗监察委员会的听证会已经安排好了。
时机恰到好处。
然后……回到医院。
没错,是时候回去了。
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表明我的立场。
我依然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听到机器持续不断的蜂鸣声。
我会走过那些无菌走廊。
就是他曾经走过的那些走廊。
它们曾是我的牢笼,而现在……现在它们将见证他的耻辱。
而他就跪在那里,就在手术室门外。
手术室!
那是他犯下罪行的地方。
他以为求饶就能有用吗
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愤怒,它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他不是在向我下跪。
他是在向他的事业、他的名誉下跪。
但它们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再也无法自救。
我会面无表情、毫无遗憾地看着他。
他活该如此。
我会给陆知遥下令:准备发布捐赠声明。一个肾病筛查项目。
我的慈善之举就是对他的惩罚。
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关。
他跪着的最后一幕……
听证会。
我不会去。
没必要。
他的垮台在陆知遥稍后会给我的报告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周医生的有力证据、张主任的建议……永久吊销执业资格。一个尖锐而残酷的高潮。
然后是那条短信。
他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他自己。
我们在那张手术台上就已经死了。
那是致命一击。
这是完美而犀利的墓志铭。
然后……素念健康中心的奠基仪式。
阳光会照耀着。
人们会发表演讲。
这一切都将掌握在我手中。
希望和未来属于我。
我在阳光下拖得长长的影子,就像一把完美闪耀的剑。
而现在,我就是挥舞这把剑的人。
我挂了电话,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身边的陆知遥递来一杯温水,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念姐,把事情闹到医疗监察委员会,会不会……太过了
我接过水杯,指尖的温度恰到好处。
过我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陆知遥,这才只是开胃菜。
沈聿白以为他藏得很好,以为时间能抹去一切。
他错了。
这三年,我每一天都活在那间手术室的阴影里,活在他那句相信我的谎言里。
现在,轮到他了。
果然,不到半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医疗圈。
仁和医院的天才外科医生沈聿白,因一段涉及职业道德的录音,被医疗监察委员会正式立案。
吊销执业资格的听证会,就定在三日后。
他会像疯了一样去翻找当年的记录,试图找到一丝一毫能为自己辩解的证据。
他会发现,当年那份给我做肾源配型的手术档案上,清清楚楚地标注着一行小字:非直系亲属,匹配度仅为30%,存在巨大排异风险。
而在手术审批栏,是他龙飞凤舞的亲笔电子签名。
他还会在医院的服务器备份里,找到一段被他自己遗忘的录音。
录音里,年轻的护士长焦急地问他:沈医生,配型报告风险太高了,真的要继续吗
然后,他会听见自己冷漠到令人发指的声音。
手术照常,苏念不会反对。
那一刻,他所有关于被林晚晚蒙蔽的自我欺骗,都将化为泡影。
他会明白,他不是帮凶,他就是主谋。
是我亲手,将这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果然,第二天下午,我就接到了仁和医院档案室朋友的电话。
念姐,沈聿白疯了,刚才想冲进档案室抢你的原始病历,说是要去自首,被张院长派的保安死死拦住了。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辛苦了。
他以为拿到原始资料自首,就能换来一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宽大处理吗
天真。
他亲手关上的地狱之门,除了我,谁也别想再为他打开。
第三天,仁和医院给我发来一份烫金的邀请函。
女性健康公益项目的签约仪式,我是最大的资助方,素念工坊的创始人。
我欣然应允。
我就是要回到这个曾经让我坠入深渊的地方,让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看看,我苏念,是怎么爬回来的。
签约仪式当天,我穿着一身高定西装,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陆知遥和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走进了仁和医院。
空气中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的女孩了。
长廊尽头,是心外科手术区。
远远的,我就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
穿过沉默的医护人员,我看见了沈聿白。
他跪在手术室的无菌门外,那个他曾创造过无数医学奇迹的地方。
三天不见,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曾经那双握手术刀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正死死攥着一份薄薄的纸,抖得不成样子。
那大概是他的悔过书。
他看见了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膝行几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念念,我错了……
我知道我不配做医生,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我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只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停下脚步,对身边的陆知遥说:
通知媒体,今天『素念工坊』将额外资助一百名贫困女童,进行免费的肾病筛查。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聿白的身体猛地一僵,我能感觉到他那瞬间冻结的、绝望的目光。
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会议室,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关闭。
关上的那一刻,我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沈聿白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到的,只有我挺得笔直的背影,和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
听证会的结果,毫无悬念。
我安排的周医生,以匿名证人的身份,提交了沈聿白当年如何利用职权,强行压下一份DNA异常报告的关键证据。
铁证如山。
老院长张立诚当众宣布:沈聿白医生,因严重违反医疗伦理,职业操守存在重大污点,我院建议委员会,永久吊销其执业资格。
散会后,沈聿白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手术室门口。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按那扇曾属于他的无菌区大门。
滴——
门上的红灯亮起,冰冷的电子音提示:权限已失效。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发去的最后一条短信。
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你自己。我们之间,早就死在那场手术里了。
他握着手机,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窗外,夕阳如血。
而同一时刻,我正站在新落成的素念健康中心奠基仪式的演讲台上。
闪光灯下,我看着台下无数的镜头,微笑着说:
从今天起,没人能再决定我的身体属于谁。
镜头拉远,金色的阳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