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生日宴上的惊喜
陆泽盯着手机屏幕,第六次看时间。
晚上七点四十三分。餐厅包间里装饰着Happy
Birthday的彩带,中间桌上那个他提前半个月订好的双层蛋糕,像个孤独的守望者。
蛋糕旁边,是一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沈心怡最喜欢的颜色。
今天是她二十八岁生日。
他特意推了个不算太重要的应酬,早早回家,想亲自下厨做几个她爱吃的菜。
结果到家才发现,沈心怡不在。
发信息问,隔了半小时才回：老公,晚上姐妹们给我过生日,你先吃,不用等我啦~
后面跟了个可爱的小表情。
陆泽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原本计划的是二人世界。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她闺蜜们想给她惊喜,自己贸然出现反而不好。
于是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算了,等她回来,煮碗长寿面吧。
他收拾了一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条他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项链,去了她常提的那家氛围很好的西餐厅,想等她聚餐结束,来个第二场的浪漫。
结果刚到餐厅门口,就收到沈心怡的信息：老公,我们在‘夜色’酒吧VIP888哦,你要不要过来特别热闹！
酒吧陆泽皱了皱眉。心怡平时不太喜欢那种吵闹的地方。他回了句：好,我马上到。
推开VIP888厚重的门,震耳的音乐和混杂的烟酒味扑面而来。包间里人不少,男男女女,大多是生面孔。陆泽目光扫了一圈,才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找到沈心怡。
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化了精致的妆,穿着条黑色的小礼裙,正举着酒杯和人说笑,脸颊泛着红晕。
陆泽正要走过去,脚步却顿住了。
沈心怡旁边,紧挨着她坐着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孩,看起来二十出头,染着一头惹眼的银灰色头发,耳朵上戴着颗闪亮的钻石耳钉,穿着时髦,胳膊搭在沈心怡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姿态亲昵,正侧着头和沈心怡说话,笑得一脸灿烂。
那姿态,那距离,远远超出了普通朋友的安全界限。
陆泽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心怡。他走过去,声音不大,但在那一片喧闹中,清晰地传到了沈心怡耳中。
沈心怡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脚步有点虚浮地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老公！你来啦！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认的干弟弟,白骁！怎么样,帅吧
陆泽的目光对上那个叫白骁的年轻人。对方也站了起来,个子很高,几乎和他平视,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挑衅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
姐夫好。白骁伸出手,语气听起来还算客气,但那声姐夫听着格外刺耳,总听心怡姐提起你,今天总算见着了。
陆泽和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用力不小。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轻轻回握了一下便松开。
常提起陆泽看向沈心怡,语气平淡,我怎么没听你提过几次
沈心怡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哎呀,我那不是怕你忙嘛。小白人可好了,特别贴心,比我那些闺蜜还细心呢！这次生日宴就是他一手操办的,惊喜吧
陆泽看着一桌子的洋酒果盘,还有这环境,没说话。他记得沈心怡说过,觉得酒吧太乱,不喜欢。
姐夫,喝点什么白骁很自然地拿起一瓶开了的洋酒,给你满上
我开车来的。陆泽淡淡拒绝。
叫代驾嘛！白骁笑着,自顾自地拿过一个空杯子,就开始倒酒,今天心怡姐生日,高兴,必须喝点！
那语气,那动作,俨然他才是这个场子的主人。陆泽这个正牌丈夫,倒像个外来客。
沈心怡也在旁边帮腔：对啊老公,喝一点嘛,小白特意点的好酒呢。
陆泽看着妻子那明显带着醉意的兴奋脸庞,又看看那个眼神一直黏在沈心怡身上的白骁,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泽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切蛋糕的时候,白骁抢着和沈心怡一起握刀,两人的手几乎叠在一起。
吹蜡烛许愿,白骁凑得极近,几乎贴着沈心怡的耳朵问：心怡姐,许的什么愿啊有没有关于我的
玩游戏,输了喝酒,白骁屡屡替沈心怡挡酒,动作熟练无比,还笑着说：我姐酒量浅,我替她,姐夫你没意见吧
陆泽能有什么意见他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看着那个所谓的干弟弟围着自己的妻子献殷勤,而沈心怡,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笑得花枝乱颤。
有那么一瞬间,陆泽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太小气了也许年轻人就是这样,玩得开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是男人,他看得懂白骁眼神里的东西,那绝不是一个弟弟看姐姐该有的眼神。
聚会散场时,白骁自然地搀扶着有些站不稳的沈心怡。
姐夫,我送心怡姐回去吧我没喝酒。白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是一辆保时捷的标志。
不用了,我叫了代驾。陆泽走上前,不容置疑地从白骁手里接过沈心怡。
沈心怡软软地靠进他怀里,嘴里还嘟囔着：小白……今天谢谢你啊……姐特别开心……
白骁笑了笑,眼神在陆泽脸上停顿了两秒,说：姐夫,心怡姐就像个小女孩,需要人宠着哄着,你平时工作忙,没事,有我陪着她呢。
这话听着像好意,但陆泽品出了别的味道。
他没接话,只是揽紧沈心怡,对白骁点了点头：我们先走了。
车上,沈心怡靠着车窗睡着了。陆泽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
那个白骁,到底是谁心怡什么时候认的这么个干弟弟为什么他几乎一无所知
回到家,把沈心怡安顿到床上,陆泽发现她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小白最乖。
心怡姐,到家了吗今天真的超级开心！希望你也是哦~还有,你今天真美,像仙女一样[爱心]
陆泽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最终没有点开那条消息。他只是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然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这一夜,书房的灯亮到了天明。
(第一章
完)
2
贴心弟弟与渐远的妻
第二天沈心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揉着太阳穴喊头痛。
陆泽煮了醒酒汤端过去,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以后少喝点。
沈心怡接过碗,撒娇地笑了笑：知道啦老公！昨天不是高兴嘛！小白那孩子太能闹了,非要我喝。
你那个干弟弟,怎么从来没听你仔细说过陆泽状似无意地问道,在床边坐下。
啊哦,小白啊……沈心怡吹着醒酒汤,就前段时间我去参加那个插花沙龙认识的。他也在那儿学,说我插的花有灵气,非要认我当老师,后来又改口叫姐,说特别投缘。我看他年纪小,一个人在这城市打拼也不容易,就答应了。
插花沙龙陆泽挑眉。一个二十出头、染着灰头发、开保时捷的年轻男孩,去学插花
对啊！没想到吧沈心怡笑起来,他说是为了培养耐心,陶冶情操。哎,你别看他打扮得挺潮,像个纨绔子弟,其实人挺单纯的,特别热心肠。
单纯陆泽想起昨晚那双带着侵略性和挑衅的眼睛,实在无法把这两个字和白骁联系起来。
他做什么的家里情况怎么样陆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普通的关心。
好像……自己搞了个什么潮牌工作室吧家里条件应该不错。沈心怡想了想,似乎也不太确定,哎呀,我没仔细问过,交朋友问那么多干嘛,显得多势利似的。主要是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他会玩,知道很多新鲜玩意儿,不像你,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闷死了。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小针,轻轻扎了陆泽一下。
他确实工作忙。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处在上升期,压力大,应酬多,陪沈心怡的时间确实比以前少了。他这么拼,不就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吗
他沉默了。
沈心怡没察觉他的情绪,喝完醒酒汤,拿起手机,看到白骁的消息,顿时笑逐颜开,手指飞快地回复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陆泽明显感觉到,那个叫白骁的干弟弟,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渗透进他和沈心怡的生活。
微信消息提示音变得频繁起来,十次有八次是那个小白最乖。
心怡姐,发现一家超好吃的甜品店,周末带你去打卡呀
姐,你看这款新出的包包,感觉好配你的气质！
心情不好谁惹我姐生气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下雨了,姐你带伞没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下班！
甚至有时候,陆泽和沈心怡正在吃饭,或者晚上一起看电视,白骁的视频通话请求也会突然弹出来。沈心怡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接起,然后对着手机那头笑得眉眼弯弯,一聊就是半小时以上,完全忘了旁边的陆泽。
陆泽提出过不满。
心怡,我们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是看手机
沈心怡不以为意：哎呀,就小白嘛,他小孩子心性,可能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急着跟我分享。你吃醋啊她甚至会开玩笑地把镜头对准陆泽,来,小白,跟你姐夫打个招呼！
屏幕那头的白骁会笑嘻嘻地喊一声姐夫,但那眼神,总让陆泽觉得不舒服。
他也尝试过融入,比如沈心怡和白骁约好周末去玩密室逃脱,叫上他一起。
结果整个过程,陆泽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背景板。白骁和沈心怡默契十足,叽叽喳喳讨论线索,动不动就击掌庆祝,陆泽完全插不进话。最后白骁甚至自然而然地搂了下沈心怡的肩膀,夸她：姐你真聪明！
沈心怡也只是笑着拍开他：没大没小！
陆泽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冷的像冰。
争吵终于爆发。
是一次陆泽和沈心怡早就约好的,要回她娘家吃饭。临下班,陆泽接到沈心怡电话：老公,抱歉啊,小白那边临时出了点事,好像跟人起冲突了,我得过去看看,今晚爸妈那儿去不了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陆泽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他能出什么事他是三岁小孩吗跟人起冲突需要你过去我们早就说好今天回家吃饭！
你怎么这么说话沈心怡语气也不好了,他是我弟,在这里就我一个亲人,我不帮他谁帮他不就是吃顿饭吗改天再去不行吗
他是你哪门子的亲人陆泽终于吼了出来,我才是你老公！我们才是一家人！沈心怡你搞清楚点！那个白骁,他对你根本没安好心！
陆泽你混蛋！沈心怡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小白他就是个孩子,单纯地对我好而已！你是不是自己心里阴暗就看谁都不顺眼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去！
电话被狠狠挂断。
那天晚上,沈心怡凌晨一点才回来。陆泽坐在客厅沙发里,没开灯。
两人大吵一架,吵得精疲力尽。
沈心怡坚持认为陆泽小题大做,不信任她,侮辱她纯洁的姐弟情。
陆泽觉得沈心怡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真相。
最后沈心怡摔门进了卧室,留下陆泽一个人在冰冷的客厅里。
之后,两人陷入了冷战。
沈心怡似乎更无所顾忌了,和白骁的联系更加频繁,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朋友圈里,经常发她和白骁的合照：一起喝下午茶,一起做手工,一起逛画展……配文都是又是被弟弟宠爱的一天、感谢生命中有个小太阳之类的。
陆泽看着那些刺眼的照片和文字,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他试图再找沈心怡谈,但她要么不耐烦,要么就冷嘲热讽。
陆泽,你能不能给我点空间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吗
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就知道管着我,还是和小白在一起轻松。
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高兴
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样扎在陆泽心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在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干弟弟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
公司的事情也不太顺利,一个重要的项目出了纰漏,他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之下,他病了一场,发烧到39度。
他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给沈心怡发信息,说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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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怡回了一句：啊严重吗吃点药多喝水。我陪小白在看画展,结束早就回去。
那一刻,陆泽看着那条信息,心彻底凉了。
窗外天色渐暗,他挣扎着起来想倒杯水,却头晕眼花差点摔倒。
扶着冰冷的墙壁,他看着这个曾经充满温馨的家,此刻却空旷冷清得让人害怕。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沈心怡发来的朋友圈更新提醒。
他点开。
是一张她和白骁在夕阳下的背影合照,靠得很近。白骁配的文字：和我的女神。［爱心］
下面沈心怡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陆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拿出手机,开始平静地订机票,订酒店。
又给助理发了信息,安排好了公司接下来几天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家,起身走进卧室,拿出行李箱,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的动作很慢,却异常坚定。
每收拾一件东西,就像是在和过去的一段回忆告别。
当沈心怡晚上十点多,带着一身轻松愉悦的气息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客厅中央立着的那个行李箱。
以及,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无波,眼神却一片沉寂的陆泽。
(第二章
完)
3
转身离开与她的愕然
咦老公,你要出差吗沈心怡换着拖鞋,语气随意地问了一句,心情似乎还很不错,甚至轻轻哼着歌,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呀去几天
陆泽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度,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压抑,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淡漠。
这种眼神让沈心怡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不是出差。陆泽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是要走了。
走走去哪儿沈心怡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刚进门时的笑意,又跟哪个老板约了谈项目这么晚了还过去
陆泽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沈心怡,这个他爱了多年,娶回家的女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沈心怡,我们分开吧。他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沈心怡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愣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陆泽,你发烧烧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就因为昨晚吵架至于吗你……
她说着,还想像往常一样,用略带娇嗔的语气把这件事带过去。
以前他们吵架,最后往往都是她这样,陆泽就会叹口气,把她搂进怀里。
但这次,不一样了。
陆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是认真的。陆泽继续说道,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准备好送过来。财产分割方面,我不会亏待你。这房子,你要想住就继续住着,不想住就卖掉,钱归你。
他条理清晰,语气冷静,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
沈心怡这才真正意识到,陆泽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声音也尖利起来：陆泽！你什么意思就因为一个白骁你就非要这样上纲上线我都说了我们只是姐弟！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相信！
我相信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陆泽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重要的是,你选择了他,或者说,你选择了有他参与的那种让你更‘轻松’、更‘快乐’的生活。
我没有！沈心怡大声反驳,带着委屈和愤怒,我什么时候选择他了陆泽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就是认了个弟弟,多了一个朋友,这有什么错是你一直揪着不放,疑神疑鬼！现在还要用离婚来威胁我
威胁陆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他站起身,拉过行李箱的拉杆,沈心怡,你觉得我这是在威胁你
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家,目光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很快消失。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通知你我的决定。他看向她,眼神决绝,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每天晚上猜忌你和他在干什么,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回他信息对我敷衍了事,不想再在我们之间硬挤进一个外人。更不想……在我生病需要你的时候,得到的只是你一句轻飘飘的‘多喝水’,而你却在陪别人看画展。
最后那句话,他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沈心怡心上。
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我……我当时……
不重要了。陆泽打断她,拉起行李箱,就这样吧。你保重。
说完,他没有任何犹豫,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陆泽！你给我站住！沈心怡彻底慌了,她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能走！你就因为这点事就要离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
感情陆泽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甩开了她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心怡,我们的感情,好像早就被你和你那个‘好弟弟’消耗光了。在你一次次选择走向他的时候,就已经一点不剩了。
他打开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
陆泽！你混蛋！你走了就别回来！沈心怡哭着喊道,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恐慌。
陆泽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沈心怡的哭声,也隔绝了他们过去所有的温情。
屋子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沈心怡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和那个仿佛还残留着陆泽气息的沙发,茫然失措。
她跌坐在地上,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就这么……走了
就因为一个白骁就因为几次争吵
她不敢相信陆泽就这么决绝地离开了。她以为他只是在气头上,像以前一样,冷静几天就会回来哄她。
对,他一定是气疯了,过两天就好了。
沈心怡这么安慰着自己,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白骁发信息,想寻求安慰。
但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脑子里突然闪过陆泽最后那句冰冷的话：在你一次次选择走向他的时候……
她猛地收回了手机。
不会的,陆泽会回来的。他那么爱我,怎么可能真的不要我
她固执地想着,拒绝接受现实。
这一夜,沈心怡失眠了。没有陆泽的家,安静得可怕。
而陆泽,住进了机场附近的酒店。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些麻木的解脱。
结束了。
虽然痛,但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更痛。
他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白骁的名字——那是他上次从沈心怡手机里记下来的。
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她一个人了,你机会来了。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手机,倒在床上。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很快就睡着了。
意外地,一夜无梦。
(第三章
完)
4
空荡的屋与失重的她
陆泽离开后的第一天,沈心怡是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度过的。
她请了假,没去上班。
一个人在家里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晃到厨房。
家里到处都是陆泽的影子,他用过的茶杯,他看过的书,他挂在衣帽间的西装……甚至空气里,都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手机安静得出奇。
除了几条无关紧要的公众号推送和闺蜜群里闲聊的几句,没有陆泽的任何消息。
她几次点开和陆泽的微信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去。
她拉不下这个脸。
她觉得自己没错,是陆泽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他凭什么就这么走了难道不该是他来道歉,来求她原谅吗
对,等他冷静够了,一定会回来的。她咬着指甲,焦躁地想。
傍晚的时候,门铃响了。
沈心怡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冲过去开的门。脸上甚至下意识地挤出了一个带着委屈又有点得意的表情——看吧,果然回来了！
然而,门外站着的,是抱着一大束夸张的蓝色妖姬,笑得一脸灿烂的白骁。
心怡姐！惊喜吗白骁把花塞进她怀里,自顾自地挤进门,看你昨天朋友圈好像心情不太好,今天特地来给你送温暖！怎么样,感不感动
沈心怡抱着那束刺眼的花,看着自来熟地瘫在沙发上,拿起她吃剩的零食就吃的白骁,心里那点期待瞬间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不太好,把花随手放在鞋柜上。
哎姐,你这话说的,我不能来啊白骁坐直身体,做出受伤的表情,我可是看你不开森,立马就抛下工作室一堆事跑来安慰你的！你这什么态度嘛
我没事。沈心怡走过去,没什么心情应付他,就是有点累。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白骁愣了一下,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姐,是不是跟我姐夫吵架了因为昨天画展的事他骂你了
沈心怡抿着嘴,没说话。
靠！他还真敢！白骁一下子来劲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凭什么啊他自己整天忙工作不着家,还不许你有点自己的娱乐生活了这种男人也太自私了吧！姐,你别怕,有弟弟我呢！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若是以前,听到白骁这么仗义执言,沈心怡会觉得暖心,觉得这个弟弟没白疼。
可现在,听着他嘴里一口一个自私,句句都在挑拨,她突然觉得异常刺耳。
她想起陆泽通宵加班回来,还会记得给她带最爱吃的早餐；
想起她上次生病,陆泽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守了她一整晚；
想起公司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陆泽一个人扛着,却从不把压力带回家,还总笑着安慰她没事,一切有老公……
陆泽或许忙,或许有时候有点闷,但他从未亏待过她,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尽力对她好。
而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他很久了。
小白,沈心怡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声音有些疲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别管了。
白骁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阴霾。但他很快又换上那副乖巧的表情：姐,我是心疼你嘛……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吃饭没我知道新开了家日料,特别棒,我带你去散散心
不去。沈心怡拒绝得很干脆,我没胃口,想一个人待会儿。
接连被拒,白骁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收敛了笑容,盯着沈心怡：姐,你不对劲啊。是不是姐夫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挑拨我们姐弟关系
他没有！沈心怡莫名有些火大,你能不能别老是恶意揣测他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为什么这样白骁皱着眉,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和不悦,自从我来了,你就没好脸色。姐,我可是真心把你当亲姐的,你就这么对我
若是以前,他这副表情,沈心怡早就心软哄他了。
但现在,她只觉得累,无比的累。
小白,我很感谢你之前陪我,给我带来很多快乐。沈心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但是,我想我可能也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想静一静。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白骁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冷笑了一声：行,我明白了。姐你是觉得我碍事了,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是吧行,我走。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沈心怡一眼,那眼神有些冷,带着点不甘和怨怼：姐,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种不懂情趣、只知道工作的男人,能给得了你什么你别后悔。
说完,他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沈心怡心口一颤。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鞋柜上那束俗艳的蓝色妖姬,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她走过去,拿起那束花,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家里再次恢复寂静。
这一次,是真正的,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陆泽的呼吸声,没有他的脚步声,甚至连争吵都没有了。
只有她一个人。
她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陆泽的聊天记录。往上翻,大多是她在说,在分享各种链接、照片、吐槽,而陆泽的回复通常很简洁,好的、知道了、忙完回你、下班带给你,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
她以前总觉得他敷衍。
可现在仔细看,才发现,她发的每一条,哪怕再无聊,他都回了。她抱怨同事,他会耐心听；她说想吃什么,他下次一定会记得买；她半夜睡不着把他推醒,他也从不发火……
他的爱,是沉默的,是融入细节的,像空气,平时感觉不到,一旦失去,才会窒息。
而她呢
她翻看自己和白骁的聊天记录,满屏都是各种浮夸的吹捧、吃喝玩乐的照片、毫无意义的废话……以及,那些看似亲昵实则越界的玩笑。
她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她把一个油嘴滑舌、别有用心的年轻男孩的奉承和陪伴,当成了枯燥生活的新鲜空气,却把丈夫沉默却坚实的爱,当成了令人压抑的束缚。
她为了那些廉价的快乐,亲手推开了真正爱她的人。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陆泽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她不死心,又打给陆泽的助理。
助理支支吾吾：沈小姐……陆总他……他出差了。
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陆总没说,只交代了处理一些紧急事务。
沈心怡瘫软在地。
他走了。真的走了。不是赌气,不是威胁。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眼泪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是因为彻骨的后悔和害怕。
空荡的房子里,终于只剩下她绝望的哭声。
(第四章
完)
5
追寻与碰壁,她的醒悟
陆泽离开的第三天,沈心怡快要疯了。
手机关机,微信不回,问遍所有可能知道他去向的朋友、同事,都一无所获。
公司里只有助理在打理日常事务,对老板的行踪讳莫如深。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沈心怡。
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失去陆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城市这么大,她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意味着未来的所有风雨,都将由她一个人承担；意味着那些她曾习以为常的关怀和守护,将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翻出离婚协议。
律师送来的,条件优厚得让她心惊。
陆泽几乎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她,包括这套房子。
他不是在赌气,他是真的做好了彻底离开的准备,并且,还在为她以后的生活考虑。
看着那份协议,沈心怡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她疯了一样地把家里所有白骁送的东西,包括那束早就枯萎被扔进垃圾桶的花,全部清理出来,塞进一个大垃圾袋,毫不犹豫地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站。
然后,她做了一件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事——她开始一遍遍给陆泽发微信道歉,语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我不该和白骁走那么近……
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我再也不那样了……
求你了,陆泽,我不能没有你……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她甚至去了陆泽的公司,助理拦着她,面露难色：沈小姐,陆总真的不在。他吩咐了,谁都不见。
包括我吗沈心怡声音颤抖。
助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一刻,沈心怡所有的骄傲和底气,彻底崩塌了。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陆泽的公司,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白骁又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发了很多信息,语气从最初的抱怨不满,到后来的试探,甚至又带上了那种令人不适的亲昵。
姐,还生气呢我错了行不行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姐,晚上出来喝酒吧,忘掉不开心的事。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弟弟的关心。现在再看,只觉得无比恶心和讽刺。
她直接回了一条：不要再联系我了。我们没那么熟。
然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世界,终于清静了。
却也,无比空旷和冰冷。
她开始一个人复盘和陆泽的这些年。
从大学相识,到他笨拙的告白,到两人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却笑得开心,到他创业初期忙得脚不沾地却永远记得他们的每一个纪念日,再到后来生活渐渐好转,他们买了房,买了车……
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是会等他下班,会给他煲汤,会因为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开心半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大概是生活趋于平淡,少了最初的激情；大概是她的世界里除了他,只剩下一些同样无所事事的闺蜜……
所以当白骁带着新鲜刺激出现,用无所顾忌的热情和奉承猛烈攻击时,她轻而易举地沦陷了,把那种被追捧的虚荣,当成了爱情里缺失的部分。
却忘了,真正的爱,是责任,是守护,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是陆泽那样,或许沉默,却从未离开的坚实港湾。
她亲手弄丢了她的港湾。
闺蜜劝她：至于吗心怡陆泽可能就是吓唬吓唬你,等他气消了就回来了。男人嘛,都得给点教训！
沈心怡看着闺蜜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忽然明白了陆泽当时的感受。
她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却坚定：不,他不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再听这些所谓的朋友的好心建议了。
她必须找到他。无论如何。
她想起陆泽曾经提过一嘴,等以后空了,想去云南的一个小镇待一段时间,那里安静,适合放空和思考。他当时还给她看了照片,是一个很美的,靠近雪山的小镇,叫云川。
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
沈心怡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订了最早一班飞往云南的机票。
一路上,她的心都揪着。既害怕找不到他,更害怕找到他之后,他依旧不肯原谅她。
飞机落地,辗转大巴,又换乘当地的面包车,颠簸了将近十个小时,她才风尘仆仆地抵达那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小镇云川。
小镇确实很美,古朴安静,抬头就能看到远处巍峨的雪山。
但沈心怡无心欣赏。她拿着陆泽的照片,一家客栈一家客栈地问。
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
大概这么高,穿着应该比较休闲……
他可能最近几天来的……
很多人摇头。
她的希望一点点破灭,脚磨破了,嗓子也问哑了。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家位置相对偏僻的客栈老板,看着照片,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位客人。不太爱说话,一个人住着,经常拿着个相机早出晚归的。
沈心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住哪间房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我是他妻子,我找他有急事！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板打量了她一下,或许是看她样子确实焦急狼狈,不像坏人,叹了口气：唉,在206。不过姑娘,我看那位先生像是有心事的,你……
谢谢！谢谢您！沈心怡没等老板说完,道了声谢就迫不及待地冲上了楼梯。
站在206房间门口,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谁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是陆泽！
沈心怡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第五章
完)
6
云川小镇与心的归途
门开了。
陆泽站在门内,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休闲裤,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手里还拿着一个单反相机。他看到门外的沈心怡,明显愣住了,眉头下意识地皱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一丝疏离的淡漠。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惊喜,没有愤怒,就像在问一个不太熟的陌生人。
这语气让沈心怡的心狠狠一揪。她设想过他的各种反应,冷漠的,斥责的,甚至直接摔上门,却唯独没想过这种彻底的平静。
仿佛她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
我……我猜你可能会来这里……沈心怡的声音带着哭腔,一路的委屈、害怕和疲惫瞬间爆发,眼泪决堤般落下,老公,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她语无伦次,只想把所有的悔恨都倒出来。
陆泽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打断,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看到她哭就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他只是等她稍微平静了一点,才侧身让开：先进来吧。
房间很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椅子上搭着他的外套。窗户开着,能听到外面巷子里隐约的人声和风声。桌子上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在这里,过得似乎很平静。一种没有她,也很好的平静。
这个认知让沈心怡更加恐慌。
老公,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她急切地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却被陆泽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手插进了裤兜里。
回去陆泽看着她,目光沉静,回去做什么继续之前那种生活吗心怡,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不！不会了！沈心怡慌忙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已经把白骁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再也不跟他来往了！我知道我之前鬼迷心窍,我忽略了你,我不该那样……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拼命地保证,乞求着原谅。
陆泽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
心怡,问题不仅仅是一个白骁。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没有他,可能也会有别人。是我们之间本身出了问题。
他转过身,目光坦诚却残忍地看着她：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快乐吗在认识白骁之前,你快乐吗还是觉得生活平淡,丈夫无趣,所以需要一些外来的刺激来填补空虚
沈心怡被问得哑口无言。
而我,陆泽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累了。心怡。我一直以为拼命工作,给你更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爱你。我忽略你的情感需求,是我的错。但当你选择用那种方式去寻找快乐和满足时,我也意识到,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了。
不是的！合适的！我们合适的！沈心怡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是我不好,是我不懂得珍惜！老公,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改,我一定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T恤。
陆泽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立刻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
房间里只剩下沈心怡压抑的哭声。
过了很久,陆泽才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过身,递给她一张纸巾。
心怡,你先冷静一下。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距离,我不是一时冲动。我需要时间,你也需要。
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我们都好好想一想,这段婚姻到底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而不是因为害怕失去,或者习惯使然,就盲目地复合。那样只会重蹈覆辙。
沈心怡的心凉了半截,但她从陆泽的话里,听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他没有直接判死刑,他说需要时间。
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回应了。
好……好……她哽咽着点头,你想,你好好想。我不逼你……但是,你能不能别不接我电话别让我找不到你我害怕……
陆泽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不会关机了。但我也需要安静。
当天,沈心怡在陆泽客栈隔壁租了个房间住下了。
她没有再死缠烂打,只是每天默默地看着陆泽早出晚归去拍照,偶尔会在客栈的小厨房里,学着煲他以前喜欢喝的汤,然后盛一碗放在他门口。
她开始学着一个人安静地待着,看看书,或者在古镇里慢慢走,回想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放下手机,远离那些浮华的喧嚣,内心是可以如此平静的。她也第一次真正去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伴侣。
陆泽没有拒绝她的汤,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直到第三天傍晚,沈心怡坐在客栈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陆泽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相机。
要不要看看我这几天拍的照片他忽然问。
沈心怡受宠若惊,连忙点头。
陆泽坐到他旁边的石凳上,一张张翻给她看。有晨曦中的雪山,有黄昏下的古巷,有挂着露珠的野花,还有镇上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
他的镜头下,世界安静而充满力量。
我以前,陆泽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总觉得要拍很宏大很漂亮的风景才算好。来了这里才发现,最美的东西,往往就在最平常的细节里。只是以前心太浮,看不到。
沈心怡的心猛地一颤。她明白,他说的不仅仅是拍照。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他：陆泽,我以前也是心太浮了。只看到那些表面的热闹,忘了真正好的东西,早就握在我手里了。
陆泽翻照片的手指顿了一下。
夕阳的金光洒在他侧脸上,柔和了他原本冷硬的线条。
沈心怡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抖,却异常清晰：老公,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害怕失去你才这么说,我是真的……醒悟了。那个白骁,他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了,我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人。
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却努力保持着微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我会学着成熟,学着珍惜,给你你想要的空间和安静。如果你觉得……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我也尊重你的决定。离婚协议……我也可以签。那些财产,我什么都不要。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说完这些,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只能听到风吹过院中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狗吠。
良久,她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
沈心怡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陆泽深邃的眼眸里,那层坚冰似乎正在缓缓融化,流露出她熟悉的,那种无奈又带着心疼的神色。
傻瓜。他低声说,嗓音有些沙哑,谁说我不要你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远处的雪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或许,我们也都需要一个成长的机会。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给你,也给我自己。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击中了沈心怡！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反手紧紧抓住陆泽的手,哭得像个孩子：真的吗老公……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陆泽点了点头,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但心怡,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的婚姻,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沈心怡拼命摇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我发誓,陆泽,我以后一定好好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陆泽抱着怀里哭得颤抖的妻子,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离开的这些天,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那些多年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不是说割舍就能立刻割舍的。他只是太失望,太累了,需要空间来思考和疗伤。
他看到了她的改变,看到了她的悔恨和努力。或许,就像他说的,他们都需要一个成长的机会。
给她,也给他自己。给他们的婚姻,一个重生的可能。
夕阳彻底沉入雪山背后,天空漫起绚丽的晚霞。
古镇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温暖而安宁。
陆泽轻轻拍了拍沈心怡的背：好了,别哭了。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菌子锅
沈心怡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却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用力点头：好！
她紧紧挽住陆泽的胳膊,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未来或许还会有磕绊,但这一次,他们学会了更加珍惜彼此。
迷失过的港湾,终于重新迎来了它的归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