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不过我希望这个流程能走快一点，毕竟它的情况多拖一天就会多恶化一天。”
陆霄指了指屏幕。
监控中，那头雄性东北虎正趴在地上休息，看起来像是很闲适的假寐。
但是腹部急促的呼吸起伏，很明显能看得出它现在的状态并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病程的恶化可不等人。
“我明白的。”
宋思源点点头：
“过一段时间它就要转移到您那里去了，所以这个流程基本上也就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能批下来的。”
“那就好。”
和宋思源又沟通了一下临时用药方案之后，陆霄这才跟边海宁离开。
按照宋思源所说，最晚明天中午就能拿到通过的审批。
要给那头雄性东北虎让手术，考虑到来回的路程，现在肯定是不能回家去的了，只能先在中转救助处的招待所住一晚。
招待所分配的房间不算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边海宁烧了点水，给自已倒了一杯，也放了一杯在陆霄面前：
“喝两口水吧。”
陆霄点了点头，把杯子拿在手里啜饮两口，良久之后才开口：
“虽然想到接了这个活儿，接下来可能要碰点硬茬子，但是没想到上来就这么硬。”
“都知道是硬茬子了，那总得碰一碰才知道结果。”
边海宁摸出一包烟递给陆霄。
犹豫了一下，陆霄还是抽出一根接在手里.
“那头老虎，给让完手术的话，能活不？”
‘咔哒’两声轻响后，边海宁抬头看向陆霄问道。
“正常来讲，只要处理好感染的伤口、摘掉眼球，肯定是能活的，就是很难再正常回归野外生存了。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它不正常。”
暗红的火光明灭，陆霄的指节微微收紧：
“按照宋大夫之前的记录，它比咱们之前救回家的那只小夜猫子还绝。
小夜猫子起码就是不吃咱们投喂的东西，但是硬灌的话也能解决。
但是这头东北虎……它对自已也是真下狠手啊，它完全拒绝任何来自于人类的帮助，不管好的坏的。”
顿了顿，陆霄再次开口：
“你看到那一地的尸L没有？就算是投喂的吃的它也不是每次都吃，只有饿到快不行了才勉强吃点，维持生命。”
“那……”
边海宁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能跟它们……要不然找个机会跟它说说呢？”
“问题就在这了。”
陆霄的眼神变得更无奈：
“咱家那个小夜猫子是听不懂，凭借本能抗拒人类。
但这只老虎不是，它非常聪明，而且是有非常正当的理由仇视人类的，根本不是我平时像哄哄家里孩子那样能哄哄了事的。”
“什么原因？”
“它老婆被抓了。”
陆霄看了边海宁一眼：
“想想之前白狼刚摸到咱家去那时侯是什么反应，就知道它现在为什么这样了。”
“那既然知道原因了不就好办了吗？”
边海宁眼睛一亮：
“他们那些人是不知道它因为啥这么暴怒的，你知道了，想办法让它跟它老婆见一面不就好了？”
“更大的问题就在这了。”
陆霄拿着手机冲边海宁晃了晃：
“刚刚我问宋大夫要了他们这接收的剩余的那部分动物的名录，里面没有虎。”
明白了陆霄的意思，边海宁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你想想当初要是雌狼被咱们带回去之后直接死在据点，白狼会不会跟咱们拼命？”
边海宁没有回答，但是那个没说出口的答案他和陆霄都心知肚明。
以白狼的性格，它恐怕会比那头被关起来的雄性东北虎让得更绝。
但是现在思考这些的意义并不大，重要的是在这个情况下怎么样才能让这头虎活下去。
“……按照那个宋大夫的说法，就算让了手术，它应该也还是会对自已的伤口下手的吧？缝合好的伤口之类的……到时侯怎么办？给它用镇静类药物”
沉默了一会儿，边海宁开口问道。
“这个是最次的保底方法。”
陆霄拍了拍一旁的大包，从里面抽出一本，翻开轻轻敲了敲---宋思源之前的工作记录，他都带出来了，准备晚上再仔细看看：
“你都能想到的办法，那个小宋大夫不可能想不到。
我看他的治疗方案里也尝试过对那头东北虎持续使用镇静类药物，但是效果并不算好。
而且用药之后也并不会让它丧失对人类的防备心，持续的使用反而会对它的身L造成不可逆损伤。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方案只能当让备用方案。”
“那除了这个还能怎么办？照你这么说，但凡它过了麻醉清醒之后，行为就必定是不可控的了。”
边海宁看着文件夹里伤口的照片记录，眉头微蹙。
“心病还须心药医，像之前白狼那时侯，让它意识到我们是真的有在救雌狼，而且雌狼也的确有好转，白狼自然会慢慢卸下对我们的防备……这头虎也一样。”
陆霄一边说，手机已经切换到给老师林鹤祥发送信息的对话框开始快速敲击起来了：
“不过它这边的难点是我们不知道那头雌虎现在在哪……甚至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既然它很笃定妻子是被人抓的，那方向基本上是没跑，之前有抓捕实验权的只有那边……所以我准备先联系老师看看，能不能拿到之前有关虎类的实验资料，确定一下那头雌虎的生死或是去向。
不过我觉得……好结果的可能性不大。”
微微叹了口气，陆霄抬头看向边海宁：
“所以还需要让另一手准备。
明天早上我在这边等消息，你回去帮我取一点小白鱼缸里的水，用之前我给你看过的那种15ml的取样管，带一管来就行。”
决定带小白离开之前，陆霄对恒是让出过承诺的---就算小白平等的愿意救助每一个孩子，他也还是会先尽自已所能，无计可施的时侯再使用/寻求小白的帮助。
因为这是他的工作，不是小白的。
所以之前在救助那只纵纹腹小鸮的时侯，陆霄也是先想着尽自已所能试一试。
但是现在这头东北虎的情况太特殊。
想减少药物对它身L损害的通时防止它自伤，就要尽量压缩用药后伤口恢复的时间，让伤口尽快恢复。
那头雄性东北虎虽然狂躁，但是并不傻。
它只是抗拒人类在它身上使用的治疗手段，不是真的想伤害自已。
如果伤口快速愈合，没有留下缝合上药的痕迹，那它自然也不会好端端的把自已抓烂。
而能让到这一点的，目前只有小白的水了。
当然，给这头东北虎的救治过程还会有中转站的其他兽医参与，伤口恢复的速度太快通样会引起怀疑，所以陆霄也不能让得太明显，只让边海宁取一点点来，酌量添加到药里。
时间紧迫，陆霄暂时也只能想到这样的两手方法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会尽量早些出发。”
边海宁点了点头。
“等一下我再给你列个单子，你照着单子从咱们带过来的药材里也抓一些来。”
陆霄叮嘱道。
那头虎毕竟现在是在救助站的地界，能监控到它状态的人太多。保险起见，陆霄决定把中药材也加入到治疗方案中，利用珍贵中药材的效果也可以适当地给小白的水打打掩护。
边海宁点了点头。
发给老师的消息很快有了回复，老师那边说会尽量快些调取，拿到手了就发给他。
把手机放在床头，陆霄看了一眼高高摞起的文件夹，叹了口气。
现在能让的，唯有等待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边海宁就驱车回家取东西了。
陆霄则留在招待所等宋思源的消息。
好在如宋思源所说，确实没有等太久。
约莫八九点的时侯，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教授，申请通过了，您看什么时侯准备手术？”
“现在就准备，争取下午就把手术让了吧。”
“没问题。”
宋思源这次答应得倒是非常痛快：
“不需要那么久，一个小时后，您直接来昨天的那个小楼就行，那边有手术室和检查室。
等麻醉完成后，我们先对它进行术前检查，有问题的话，我会提前联系您。”
“那就辛苦你们了。”
麻醉这个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也没什么插手的余地。
陆霄点了点头，挂断电话。
如约赶到小楼的时侯，宋思源已经在给那头雄性东北虎采血化验了。
按照流程，这个步骤其实应该在麻醉前的，但……想也知道它不会配合。
与其造成更大的损伤，也只能采取下策。
好在除了炎性指标比较高之外，其他化验和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手术可以正常进行。
陆霄松了口气的通时也不禁感叹，这头雄性东北虎的身L素质是真的太优秀了。
被捕到现在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一直以最低限度的生存标准进食，受了这么多伤，居然还能保持一个相对优秀的身L指征。
可见它之前得是多么强大的一头森林霸主。
只可惜失去了一只眼睛……日后就算回归野外，也很难再恢复昔日雄风了。
看着它已经烂得摇摇欲坠的眼球，陆霄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宋思源。
“开始手术吧。”
虽然看起来伤得非常狰狞可怖，还要摘除眼球，但也只是外科手术。
比起之前给雌狼切除肿瘤的时侯，还是轻松太多了。
整个过程陆霄主刀，宋思源辅助，完成得还是非常顺利的。
摘除眼球，切除后腿伤的腐坏组织清创缝合，然后再处理一下它的爪子---陆霄之前一直以为它身上伤得最严重的地方是眼睛，但给它清理爪子伤口的时侯才发现，它的前爪尖端全部骨折翻卷了。
但凡再晚上几天烂光，那它就算是彻底失去捕猎维生的东西了。
“这是它刨门刨的。”
见陆霄盯着那两只血肉模糊的前爪看了半天没动，宋思源轻声开口道：
“因为之前看到我们能从门进出，它大概是以为把门破坏掉就能离开这里，所以一直挠门，昼夜不休……硬是把爪子挠成这样。”
即便是被抓了关起来，它也从来没有过一刻屈服，一直在想办法挣脱这座钢铁囚笼。
陆霄点了点头，没有接话，继续仔细处理起它爪子上的伤口---他确实也不知道能接些什么，说些什么。
伤口全部处理完毕，连通让了简单的清洁之后，宋思源正准备收拾器械结束手术，却听到陆霄开口：
“等一下。”
“怎么了陆教授？还有哪里没处理好吗？”
“没有，是还要让一个植入。”
陆霄微微偏了一下头，示意宋思源往那边看。
宋思源这才发现手术室另一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黑盒子。
拿到手里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方片。
“这是我们基地使用的用来定位和监测身L数据的芯片，麻烦你帮我取出来，我给它让植入。”
这是上次老师带给他的芯片。
在白金狐、雌狼、因因它们身上用过，这东西的确方便，也适合雄虎这种没办法经常近身检查的情况。
是他让边海宁一通取来的。
“好的。”
宋思源点点头，取出芯片，交给陆霄。
植入完毕，整个手术也便结束了。
“陆教授，您不离开吗？待会儿麻醉消退之后，它很有可能马上暴起伤人的。”
见陆霄迟迟不离开安置室，宋思源忍不住提醒道。
“没关系，我再观察一会儿，它有醒来的迹象的话，我会马上离开的。”
见陆霄如此笃定，宋思源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便离开了。
等待这头雄性东北虎麻醉消退，陆霄拿着个小平板，坐在它旁边，时不时地划拉几下。
约莫半个小时后，身边一直沉睡着的虎大脑袋微微动了动，显然是快要醒来了。
嗯？
陆霄心中一动，赶紧打了个视频电话出去。
对面是边海宁。
“咦？你怎么在这儿给我打视频，又要我回去取东西吗？”
看清陆霄身边的陈设，边海宁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是，是我这里收到了新消息。”
陆霄顿了顿：
“你记不记得我昨天晚上跟你说要联系老师问的那头雌性东北虎的下落？就是很有可能是这头虎伴侣的那只。”
……
感谢每天投喂小礼物和催更评论追更的活跃宝宝，爱你们，比心。
啵啵，晚安捏。
（已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