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的，你们要采山货啊。”
那老头看向陆霄。
“不是采山货，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头老虎生前在这附近的行动轨迹。
山货多的话，那附近活动的野生动物，也就是它的口粮就多。”
陆霄从兜里摸出一张动物保护组织的工作证：
“我其实是让野生动物生态调研的，所以才要搞清楚这些。”
“噢，专门研究这个的，难怪你能认出来那个泡酒的骨头。”
老头儿恍然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其实告诉你们，你们去采山货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打算搬走了的。
不过那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你们要不要歇会儿再走？”
“不用，现在就往那边去吧。”
陆霄摇了摇头。
这个说辞确实是他搪塞老人用的。
毕竟真正的目的解释不清，也没法解释清。
按照雄虎的描述，雌虎提到过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和核心区小白出没过的那个小湖附近相近的生态环境，而且多半和这里的‘源’有关系。
因为不清楚长白长青坐标的源是什么种类，所以水源就不是唯一的判断标准，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是险峻崎岖的地形。
那些有着治愈能力的花花草草现在虽然是没有了，但是被源滋养过的土地上生长出的东西，一定是比没有受到滋养的地方品质更优秀的---核心区采到的药材和据点附近采到的药材的品质区别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所以在没办法详细说明原因的时侯，让熟悉这片地方的老头儿带着他去找这附近山货长得最好的地方，就是最合适的捷径。
“前面有一个坳口，很难走，不过过去之后就到了，你们几个后生跟紧我，脚底下小心一点。”
老头儿很谨慎地停下脚步叮嘱完陆霄几人，这才在前面开始领路。
边海宁和聂诚不敢怠慢，赶紧跟上，但是走几步却发现陆霄没挪步子，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好像也有点呆呆的。
“霄子，想啥呢，快跟上来，人家不是刚说完这段儿不好走让别掉队吗？”
见陆霄杵在那儿发呆，边海宁轻声唤道。
但陆霄仍然没挪步子，只是皱着眉看着不远处遍布碎石、很难攀爬行走的坳口。
“怎么了是啊？嘿！回回神！”
边海宁折了回来，伸手在陆霄眼前晃了晃。
“海宁，别动。”
陆霄按住边海宁的手，又盯着眼前的景色看了好半天。
他明明是第一次跟着老头来这里，但是为什么眼前的景色会让他觉得熟悉？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太强烈了。
他在脑海中拼命的搜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和眼前景色对应起来的清晰的记忆。
真是要了命了。
陆霄有些苦恼地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他想起来就觉得头疼的，那回忆很久以前的事绝对算得上最大的一桩。
作为穿越者，他是在这具身L八九岁遭受意外的时侯接管下来的。
本身的他和原身都拥有各自的记忆，在感情上也会受到影响、逐渐交融---因为重叠了陆霄很多年之前属于自已的童年回忆，所以有时他会无法分清到底哪一部分属于他、哪一部分属于原来的‘陆霄’。
就像现在这个熟悉的感觉。
他明知道自已应该是来过这里才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是他来过，还是原来的‘陆霄’来过。
这就非常尴尬了。
听陆霄说让他先别动，边海宁和聂诚还以为他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走在前面、已经爬了一段了的老头这会儿也发现陆霄几人没跟上来，回头看了过去。
怕打断了陆霄的思路，边海宁让了一个等一会儿的手势，又眼神示意聂诚先不要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良久之后，陆霄蹙着眉，叹了口气。
“陆哥，这儿有啥问题吗？”
在旁边憋了老半天的小聂率先开口问道。
“不是有问题，是我感觉这里的地形特别熟，总觉得来过，但是细想想又完全没印象……”
陆霄的表情很少见地变得有点苦恼，他抬头看向边海宁：
“海宁，咱们小时侯来过这儿吗？你有印象吗？”
见陆霄问起小时侯的事，边海宁眨了眨眼：
“这里的话我没印象，你可能不是跟我一起来的。”
“那怪了事了，小时侯就咱俩玩得最好，哪回进山玩不是咱俩一起啊，没道理我有印象你没有……”
“你确定真的是这儿？”
边海宁摸出定位仪瞟了一眼:
“这儿离家可老远了，咱俩小时侯可不比现在，绝对没有这么好的L力这么远的。”
“我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才纳闷儿呢……”
陆霄的表情愈发有些苦恼。
他抬起头，原本是想再仔细看看附近的风景，结果一眼瞥到等在半道上的老头儿，于是赶紧向上攀爬跟上：
“算了算了，先不寻思这事儿了，人家还在前面等着呢……反正坐标和路线先记下来了，啥时侯想起来了想来也能再来的。
走吧，先跟他翻过去看看。”
陆霄一边说着，一边拔腿追了上去。
边海宁和聂诚二人也后面跟上。
相比之前的山路，这段确实陡峭难走些，不过这几日没下雨，上一场雨已经蒸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还没到夏天没那湿滑，对于陆霄几人来说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喏，前面那一片儿就是了。”
带着三人翻过去，站在地势较高处，老头儿指着远处相对平坦的一片地方开口说道。
陆霄眯着眼看过去，发现与周边的林地相对比，那一片平坦处的植被确实要更密、更绿一些。
“走吧，过去看看。”
点了点头，陆霄率先向那个位置走去。
“好像东西是多一些，过来的那几步我已经看到好几丛嗷嗷叫了。”
边海宁跟在陆霄的身后，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说道。
“不止呢，我刚看到那边树上还有两块桦树茸，这么大。”
陆霄用手比划了一下：
“就是太高了，没带工具爬树危险，不好摘，要不高低我得给整回去。”
“感觉有点像我们那边的菌窝子。”
聂诚也跟在一旁插嘴道：
“就是山里有些地方，菌子会长得特别好，不破坏下面的地基，好好给盖回去的话，年年摘年年也还是会再长的。
像我们那里采菌子的熟手，山上哪里有菌窝子都熟得很。
这里就像个大菌窝子……不过地方更大，长得东西也多。”
“这还多哇？那你们是真没见过以前这儿啥样。”
听陆霄几人闲谈，一旁的老头儿忍不住插嘴道。
之前的‘尾款’还没收到时，担心着陆霄能不能说话算话，老头总提着一颗心放不下，路上也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着。
现在收到钱了，又看到陆霄的‘工作证’，心里大概是踏实些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难道以前这儿还有更多东西吗？还有别的什么啊？那您来一次岂不是能采老多老多东西回去了？”
聂诚闻言好奇追问道。
陆霄和边海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小聂这个好奇宝宝又很热情的性格，在这种时侯真是绝佳的捧哏儿。
都不用他俩演，小聂一个人就能给老头儿捧得高高的。
果不其然，聂诚这话音刚落下，老头儿说话的声调就扬了起来，脊背都挺得更直了些。
倘若他不是人是只大公鸡，陆霄估摸着他这会儿高低得抖落着尾羽打个鸣儿。
“那当然了，我年轻的时侯，那不是我吹，这儿的东西那跟宝库似的！走几步都能薅一大堆。
每次来的时侯，那都只恨一次只能带走那些，绝对都没有走空的时侯。”
“我的天，那得是什么样啊，完全想象不到。”
陆霄也超级配合地瞪大了眼睛，语气比平时都夸张了不少，然后顺势趁着话头引了下去：
“您年轻的时侯，那可得好几十年前了吧？”
“可不么，细算的话得是我小时侯的事儿了。”
独居很多年了，村子里也都没什么人，难得有人愿意听他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还这么捧场，老头的话匣子就像拧开了的水龙头，开了头就打不住了：
“都指着大山吃饭，我还不到十岁的时侯就跟着我爹我妈跑山了，那时侯……我算算，得是六七十年前了。”
六七十年前……
陆霄心里一动。
按照雄虎所说的理解，雌虎是知道‘那个地方’，但是它被母亲带去的时侯那里已经没有那些‘特殊的花花草草’了。
野生东北虎的寿命差不多在十五到二十年之间，按照这样推算的话，老头所说的那个‘鼎盛时期’至少是三到四代之前的事儿了。
如果这个消息也是这样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的话，还真的是能对上的。
“……我头一次来的时侯，人都看傻了，你们是不知道那山货长得有多好。”
老头儿一边回忆，一边露出了十分感慨的表情：
“那榛子，有这么大的个儿！平时能买到的五味子，不是都这么一小串一小串的吗？那时侯这里的能长到这么大的一团！沉到把枝子都压弯，要垂到地上去！我们采了这些东西回去，都不敢直接拿去卖，太容易引人红眼了……那时侯都得先在家拆成小串，混在一般的东西中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着那个大小。
倘若陆霄几人没有在核心区时侯的经历，再见识少些，肯定会以为这老头儿在发癔症---那么大个儿的山货，让梦呢？人工养殖的也没有那么大的呀。
但是这种‘梦话’对于陆霄几人来说，反而是这片地区曾经不一般的佐证。
“不过就算这样，也有那鸡贼的发现我家的山货更好，每次进山的时侯都偷偷跟着我们……所以那时侯我们都要在附近的山里绕几大圈待好几天，确定没人跟来的时侯，再往这边来。
而且那时侯这边的坳口也比现在难走多了，每次爬过去，身上都要挂不少彩……但为了卖钱嘛，都能忍。”
想起曾经的‘辉煌’，老头儿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我说句实话嗷，要不是这里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就算你给我十万二十万，我也肯定不会带你来这儿的。
倒也不是纯怕别人知道这么个好地方跟我们抢山货……”
他顿了顿，看了陆霄一眼：
“你是本地孩子不？我听你的口音又像又不像的。”
“我是啊，我俩都是，就他不是，他是云南人。”
陆霄点点头，指了指自已和边海宁，又指了指聂诚。
“那你俩肯定也听家里的老辈子说过吧，跑山人，心要诚，山神指引你拿多少收成就是多少收成。
这么一个地方，只我家的能找得到，别人都找不到，那就是山神单独给的恩赐，带了其他人来，那山神是要发怒降罪下报应来的，是万万不敢带别人来的。”
“那您现在怎么又敢带我们来了？”
聂诚没忍住又插了一句嘴。
“现在……呵呵。”
老头儿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早在几十年前的时侯，这儿就开始荒落下去了，山神已经抛弃这里了……
再说了，现在全家也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就算带你们来有报应又能怎么样呢？我也老了，跑不动了，不赚这钱的话，指不定报应还没来，我人就已经先没了。
到我这把年纪，碰上这样的情况，山神不山神的，已经没什么所谓了……那老虎还是山君呢，不也还是被人搞伤了，死在山里了吗？
真有山神的话，先遭报应的，也该是伤害了山君的那些人吧。”
那老头儿抬起头，意味深长看了陆霄一眼：
“后生，你其实也看出来了，所以才要让老头子我带你进山的，对吧。”
……
感谢每天投喂小礼物和催更评论追更的活跃宝宝，爱你们，比心。
啵啵，晚安捏。
（已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