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雨,下了整整七天。
洛水像疯了似的往上涨,浑浊的洪水漫过堤岸。
把城郊的农田冲得只剩光秃秃的泥地。
有个老农抱着自家的粮囤往高处跑,没跑两步就被浪头掀翻。
粮囤在水里打了个转,漂得没影了。
他坐在泥水里哭:“我的命啊!这堤坝咋就塌了呢?”
城墙上,狄仁杰披着蓑衣,看着溃决的堤坝直皱眉。
那堤坝是去年武三思主持修的,用的也是“水泥”。
可此刻却像纸糊的似的,豁开个两丈宽的口子。
洪水裹着泥沙往城里灌。
狄仁杰对下属喊:“去把修堤坝的工匠找来!”
声音都被雨声盖得发闷。
下属跑了半天才回来,喘着气说:“大人,找不着了!”
“修坝的工匠早就被武三思的人打发走了,连账本都锁在他府里!”
武三思这时候正坐在府里喝热茶。
听见外面吵吵,掀开窗帘一看。
见狄仁杰的人在堤坝上忙活,顿时脸沉下来。
他说:“他狄仁杰算个啥?也敢管我的事!”
管家赶紧劝:“大人,现在灾情紧,要是让太后知道堤坝塌了”
武三思把茶杯往桌上一墩:“怕啥?就说天灾,跟我有啥关系?”
可他没料到,狄仁杰已经让人从溃坝处挖了块水泥块。
回到衙门,狄仁杰把水泥块往桌上一放,用手一掰。
“咔嚓”就碎了,里面还露出半截发黄的竹条。
哪是什么钢筋,分明是用竹筋凑数!
狄仁杰气得拍桌子:“这就是武三思修的‘固若金汤’?”
“安西的水泥块,壮汉都砸不碎,他这倒好,一掰就裂!”
下属凑过来看,指着竹筋骂:“这不是糊弄人吗?怕是连工程款都被他贪了大半!”
消息传到灾民堆里,百姓们炸了锅。
有个去过安西的商队伙计,拍着大腿喊:“俺在安西见过他们的堤坝!”
“用的水泥比这硬十倍,去年也下过大雨,人家那堤坝连个缝都没裂!”
这话一喊,更多人跟着骂:“武三思贪钱害命!太后咋不管管?”
狄仁杰没敢耽搁,带着水泥块和竹筋就往宫里去。
武后正对着灾情奏折发愁,见狄仁杰进来,皱着眉问:“灾情查得咋样了?”
狄仁杰把碎水泥递过去:“陛下您看,这就是武三思修的堤坝。”
“用竹筋冒充钢筋,水泥也是劣等货,不塌才怪!”
武后捏着碎水泥,指节发白。
武三思赶紧跪下来哭:“太后明鉴!是工匠偷工减料,跟臣没关系啊!”
狄仁杰冷笑:“工匠早被你遣散了,账本也在你府里,你还想抵赖?”
武三思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磕头。
安西王府里,李恪正看着洛阳传来的密报。
长孙雨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进来:“武三思这胆子也太大了,连堤坝都敢偷工减料。”
李恪喝了口姜汤,叹着气说:“他是觉得武后离不开他,才敢这么放肆。”
程咬金在旁边磨着斧头:“依我看,就该让秦红梅带些人去洛阳。”
“把武三思那厮抓来,让他也尝尝被洪水淹的滋味!”
李恪摇头:“不用。狄仁杰已经抓住证据了。”
“武后就算想保他,也得给百姓一个交代。”
他心里清楚,这水灾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武周的根基,怕是要被这些蛀虫蛀空了。
第二天一早,狄仁杰带着人去溃坝处深挖,想查清堤坝的底子。
挖着挖着,铁锹突然“当”地撞在硬东西上。
下属扒开泥沙一看,竟是块石碑。
碑上的字被磨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见“秦府君”三个字。
是唐初功臣秦叔宝的碑!
狄仁杰蹲下来摸石碑,手都在抖:“把功臣碑拆了垫堤坝?武三思他疯了不成!”
消息一传开,洛阳的读书人都炸了。
有个老秀才抱着石碑哭:“秦将军为大唐出生入死,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武氏当道,真是没天理了!”
武后听说这事,气得把龙椅上的垫子都扔了。
她把武三思叫到宫里,劈头盖脸就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拆功臣碑垫堤坝。”
“你是想让天下人都骂我吗?”
武三思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也不知道,那些修坝的人竟会用石碑当地基,这下是真的闯大祸了。
百姓们围着功臣碑,越聚越多。
有人喊着“还我功臣碑”,有人喊着“严惩武三思”,声音震天响。
狄仁杰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沉甸甸的。
这已经不只是灾情,更是民心的流失。
武周的天,怕是要变了。
夜里,有个黑影偷偷溜到功臣碑旁,想把石碑运走。
却被埋伏的士兵抓个正着。
一审问才知道,是武三思的管家,说要把石碑毁了灭迹。
可他还招了个更吓人的事:武三思怕事情败露,竟让人往救灾的粮里掺沙子,想让灾民快点散去!
安西工坊的炉火旁,杜明月正往新的水泥模具里灌料。
李恪拿着密报进来,递给她看:“武三思连救灾粮都敢动手脚,真是丧心病狂。”
杜明月看完,咬着牙说:“要是让安西的百姓知道,非提着连弩去洛阳不可!”
李恪望着窗外的雨,心里清楚。
洛阳的乱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