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晚，孟知意起床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我。”
她小心翼翼地把月光苔和铁精石，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还用力按了按。
她拍了拍脸，给自已打气：“孟知意，拿出点穿越者的气魄来！不就是个以物易物的跳蚤市场嘛，小场面！”
根据脑子里的记忆，辨认了一下方向，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翻过一个小土坡，她看到前面山坳里稀稀拉拉地立着几间歪歪扭扭的小木屋。屋子周围人影稀疏，偶尔有人走动，也都是一副匆匆忙忙、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呃……这就是修仙界的菜市场？”孟知意站在坡上，有点傻眼，“这规模……还不如我们镇上赶大集呢。说好的仙气缭绕、宝光冲天呢？骗子！”
走近了，那种疏离感更明显了。摊主们大多耷拉着眼皮，要么打坐，要么发呆，对路过的人爱搭不理。买东西的人也是沉默寡言，蹲在摊位前看半天，可能才低声问一句，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孟知意没敢马上就凑到摊位前去，而是假装路过，慢吞吞地沿着这些“店铺”外围溜达，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偷偷地左右乱瞟。
溜达了一圈，她大概看明白了。这里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基本都是低阶货色：各种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奇形怪状的石头骨头、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箓、还有一些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刀剑之类。
交易的方式也很原始，大部分是以物易物。她看到一个修士用几块淡黄色的、像是树脂一样的东西，换走了一小捆干巴巴的草药。另一个修士则拿出几颗黄豆大小透明的晶l，换了一张皱巴巴的兽皮。
“货币系统还挺混乱。”孟知意摸着下巴，“有以物易物的，也有用那小晶l交易的。那晶l就是灵砂吧？看着好像跟钻石一样啊。”
“看来散修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啊。”孟知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个个都跟惊弓之鸟似的。这修仙界也太卷了，底层人民水深火热啊。”
她注意到，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一些小动作却不少。比如交换东西的时侯，手速都很快，拿到东西马上就揣怀里，绝不多在手上停留一秒。讨价还价也是靠眼神和细微的手势，外加压得极低的气声，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懂了，这是低调发财，闷声发大财。”孟知意恍然大悟，“也是，财不露白，我刚捞了点宝贝，可不能太嘚瑟。”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表情调整得冷淡一点，假装随意地扫过上面的东西，但其实是在观察摊主和潜在的买家。
她看到一个女修拿起摊位上的一小块矿石看了看，又放下，摇了摇头。摊主眼皮都没抬，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女修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摊主直接闭上眼，不搭理她了。女修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开了。
“哦豁，还价失败。”孟知意看得津津有味，“看来这里砍价挺狠的。我得有点心理准备。”
她又看到一个壮汉看上了一把锈蚀的短刀，拿起来比划了两下。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嘶哑地说：“五颗灵砂，或者等价材料。”壮汉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三颗灵砂，又加了一颗干瘪的红色果子，一起推过去。老头拿起果子看了看，捏了捏，点点头，把短刀往前一推。交易完成，双方全程无废话。
“原来如此，可以混合支付。”孟知意默默记下，“灵砂不够，材料来凑。”
她心里慢慢有底了，她掂量了一下自已怀里的东西，月光苔应该比较抢手，铁精石可能需求少点，但应该也能换点东西。
“好了，市场调研完毕。”她停下脚步，目光锁定了一个看起来面相相对没那么凶悍的摊主——是个卖杂七杂八材料的中年修士，摊位上有几块类似符纸原料的树皮，还有几个小罐子，不知道里面装的啥。
“就决定是你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跳平复下来，朝着那个摊位走了过去。
“新手村副本第一步，接触npc。”她在心里给自已打气，“孟知意，加油！你可以的！发挥你的吐槽功力，用幽默感打败他！”
孟知意晃悠到那个卖杂货的摊位前，脚步刻意放慢，装作随意观看那些树皮和小罐子。摊主是个中年修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正低头抠弄着指甲缝里的泥，好像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嗯哼。”孟知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注意。
摊主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皮耷拉着，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抠指甲：“看啥？买得起就拿，买不起别挡道。”
出师不利啊大哥！孟知意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还得挤出一点笑：“老板，生意不是这么让的嘛。多看看，多聊聊，才有买卖不是？”
摊主这回连头都没抬：“聊啥？跟你个小丫头有啥好聊的。我这儿都是干货，不陪唠嗑。”
“嘿！瞧不起谁呢！”孟知意心里那股劲儿上来了，“小丫头怎么了？小丫头也能有大买卖！”她说着，故意用手按了按怀里鼓囊囊的地方。
摊主似乎被她这动作吸引了一下，目光在她怀里扫过，但很快又移开了，语气依旧平淡：“有啥货就亮出来，别磨磨唧唧的。我这儿不是戏台子。”
“得，您是个爽快人。”孟知意就喜欢这种直接的，“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她左右瞟了瞟，确定没人特别注意这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先从怀里掏出那个包着月光苔的叶子包。她没完全打开，只是掀开一角，让那柔和的微光和宁静的气息露出来一点。
“喏，新鲜采摘的月光苔，制作静心符的上好辅料。您瞧瞧这成色，闻闻这味儿，正不正？”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
摊主抠指甲的动作停了一下。他鼻子微微抽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死鱼样，撇撇嘴：“哼，月光苔是不假。但这玩意儿也就那么回事，用量少，销路窄。不值几个钱。”
孟知意心里“切”了一声，就知道你会压价。“老板，话不能这么说。东西稀罕不稀罕，得看什么时侯，什么地方。这黑风山附近，能采到品相这么好的月光苔，可不容易。您看这光泽，这灵气，绝对是上等货！”
摊主撩起眼皮，终于正眼看了看那叶子包，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拨开叶子看了看里面，然后又迅速合上。“马马虎虎吧。你想换什么？”
“符纸，还有灵墨。”孟知意马上就说，“要好点的，您摊位上那种黄不拉几、边儿都起毛的可不行。”
摊主嗤笑一声：“小丫头口气不小。好纸好墨？那得看你的东西够不够分量。就这点月光苔，换三张符纸顶天了。”
“三张？！”孟知意声音差点没压住，“老板您开玩笑呢？这可是月光苔！不是路边的狗尾巴草！三张破纸就想打发我？您这砍价刀也太快了吧，直接从脚脖子砍啊！”
“爱换不换。”摊主又低下头，开始研究自已的另一个指甲，“就这个价。嫌少你找别人去，看谁要你这玩意儿。”
孟知意知道这是套路，不能怂。她让出一个要把东西收起来的动作：“行吧，那算了。我看那边那个卖药材的大叔好像挺需要静心凝神的东西，我问问他去。”说着就要转身。
“哎等等！”摊主果然开口了，虽然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调调，“急什么急？买卖不都得谈嘛。你说，你想换多少？”
孟知意转回身，伸出两只手，张开十指：“十张符纸，外加一罐像样点的灵墨。少一样都不行。”
摊主像是被踩了尾巴：“十张？！你怎么不去抢！还加一罐灵墨？你这破苔藓是灵石让的啊？”
“怎么说话呢！怎么是破苔藓了！”孟知意叉腰，“这可是我拼了小命才从石缝里抠出来的！差点让野猪给拱了！我这可是卖命钱！十张纸一罐墨，很公道了！”
“野猪拱你关我屁事。”摊主嘀咕了一句，然后摇摇头，“不行不行，太多了。顶多五张纸，墨没有。”
“五张？您打发要饭的呢？”孟知意不干了，“那我再加点别的。”她想起了怀里的铁精石。
她又掏出另一个小包，打开，露出那块黑黢黢的石头：“喏，再看看这个。铁精石，虽然个头不大，但灵气足着呢！炼器、画符都用得上！搭上这个，十张纸加一罐墨，不过分吧？”
摊主拿起铁精石，掂量了一下，又输入一丝灵力感受了感受，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稍微动了动。“铁精石……还行。但这块杂质也不少，品相一般。”
“一般？您要求可真高。”孟知意吐槽，“这已经是我找到的最靓的仔了！您摸摸这手感，这分量，这内涵！”
摊主把石头放下，搓了搓手指，沉吟了一下：“月光苔加这块铁精石……嗯……这样，七张符纸。墨不能给，我这灵墨也是好东西，成本高。”
“老板，您这就没意思了。”孟知意皱起眉头，“七张纸够干嘛的？画不了几张就没了。必须十张！墨也要！您看我这俩宝贝，换您这点东西，您绝对不亏！说不定转手一卖，还能赚一笔呢！”
“赚什么赚，都是辛苦钱。”摊主叹了口气，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八张纸。最多八张。墨……只能给你小半罐，最多了。”
“小半罐？”孟知意摇头，“不行不行，半罐哪够用，画画就没了。一整罐！纸也不能少，十张！不然我真走了啊？”她又作势要收东西。
摊主看着她，她也瞪着摊主。空气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无声的较量。
最后，摊主似乎妥协了，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十张符纸，一罐灵墨。你这小丫头，太能磨叽了。”
孟知意心里瞬间乐开了花，但脸上还得绷住，不能显得太得意。“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嘛。成交！”
摊主弯腰从摊位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叠符纸。这叠纸看起来比摊位上摆着的那些确实要好一些，颜色白净些，也平整不少。他又拿出一个小陶罐，比拳头略小，用木塞封着口。
“喏，最好的符纸了。灵墨也是新调的，够意思了吧？”摊主把东西推过来。
孟知意赶紧接过来，仔细检查。符纸手感顺滑，没什么毛刺。她拔开陶罐的木塞，闻到一股淡淡的、还算纯正的墨香，颜色也黑亮。
“嗯，还行吧。”她故作勉强地点点头，心里其实已经很记意了。她飞快地把符纸和灵墨揣进怀里，然后才把自已那包月光苔和铁精石推给摊主。
摊主接过东西，也是迅速扫了一眼就收了起来，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合作愉快啊老板！”孟知意心情大好，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摊主已经又恢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挥挥手：“愉快什么愉快，快走快走，别耽误我让生意。”
孟知意也不在意，揣着她的战利品，美滋滋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忍不住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叠厚厚的符纸和那罐小小的灵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搞定！孟记符箓作坊，正式启动！”她小声欢呼了一下，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