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室两厅的房子里,寂静被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打破。李欣然推门而入,高跟鞋随意踢在玄关,看都没看客厅里正在看新闻的丈夫一眼。
妈呢她边问边走向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
屋里休息。王俊凯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落在妻子修长的背影上。她今天穿了条紧身黑色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加白皙。结婚八个月,他仍会为她的美丽屏息,时时暗想当初娶到娇妻的幸福！尽管这美丽从不为他绽放。
李欣然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今晚同学聚会,不回来吃了。
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有车。简短的回答后,她径直走向浴室,关上门。水声很快响起,隔绝了外界。
王俊凯盯着浴室门看了会儿,眼神黯淡下来。他转头时,不经意瞥见走廊尽头主卧的门轻轻合上。丈母娘王昭君应该是一直开着门休息,听到女儿回来才关上的。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
晚饭时分,雨开始下了。王俊凯站在阳台上收衣服,看见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小区门口。李欣然快步钻入车内,甚至没打伞。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模糊,但王俊凯能想象出那人欣赏他妻子身段的眼光。
二
欣然出去了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俊凯转身,王昭君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里。她穿着一条丝质睡裙,外套一件薄针织开衫,手里捧着冒热气的茶杯。
同学聚会。他说,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四十六岁的王昭君保持得极好,成熟丰满的身材在柔软衣料下若隐若现。作为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她白天总是严谨端庄,但回家后的放松状态,常常让王俊凯无所适从。
那你晚上自己吃点什么呢冰箱里有饺子,我给你煮点她走向厨房,开衫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不用麻烦,妈,我自己来就行。
但王昭君已经打开冰箱取出冷冻饺子：不麻烦,水都快开了。
王俊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这个家里,丈母娘对他的关心远多于妻子。李欣然——他内心还是习惯叫她的本名——对他总是冷淡得像陌生人。
婚姻始于一场意外。大四毕业时,李欣然相恋三年的男友选择回南方就业,果断与她分手。在毕业季的散伙饭上,喝得烂醉的李曼拉着王俊凯的手说：反正都不会有真爱了,跟谁结婚不一样
那时王俊凯暗恋李欣然已有两年之久,从未想过能获得女神垂青。他家乡在城郊农村,性格内向,几乎不敢相信幸运女神降临。即使婚后发现李曼对他爱意淡薄,他仍然坚持着这段婚姻,部分因为爱,部分因为不甘。
俊凯,拿个盘子给我。王昭君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急忙递过盘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王昭君接过盘子,若无其事地继续盛饺子。
妈,您平时在医院工作那么累,回家就不用操心我了。他说。
习惯了。欣然她爸以前就是个甩手掌柜,家里什么事都不管。王昭君将饺子端到餐桌上,又准备了醋碟,来,趁热吃。
王俊凯坐下时,注意到王昭君睡裙的领口有些低,他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发热。王昭君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拢了拢开衫。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王俊凯安静地吃饺子,王昭君坐在对面小口喝茶。
味道还行吗她问。
很好,谢谢妈。
欣然最近工作忙,应酬多,你多体谅她。王昭君轻声说,她从小就这样,越是伤心越是往外跑。她前男友最近结婚了,发来了请柬。
王俊凯握筷子的手紧了紧。原来如此。他从未真正走进李曼的内心,她的悲伤和快乐都与他无关。
我明白。他低声说。
吃完饺子,他主动去洗碗。王昭站在厨房门口与他闲聊了几句医院里的趣事。她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非但不显老,反而添了几分风韵。王俊凯想起自己母亲,才五十出头,却已被农活折磨得弯腰驼背,看上去比王昭君老十岁不止。
您看着真年轻,不像四十六的。话一出口,王俊凯就后悔了。
王昭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老了,欣然都二十五了。
真的,看上去最多三十七八。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王昭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走向客厅,要喝杯茶吗我刚泡的普洱。
王俊凯本该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两人坐在沙发两端,一时无话。王俊凯注意到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本书——《单亲家庭与子女心理成长》。
您在读这个他拿起书。
王昭君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对不起欣然。她十五岁时我和她爸离婚,那之后她性格就变了。本来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变得沉默寡言。
是因为岳父...出轨
王昭君点点头,眼神黯淡：抓到证据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天。出来后,欣然就再也没跟我撒娇了。有时候我觉得,她匆匆和你结婚,也是在报复我。
王俊凯不知如何回应。他挪近一些,犹豫着拍了拍王昭君的肩膀：不是您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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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抬起头,眼里有隐约泪光。这一刻她脆弱得令人心疼。王俊凯的手停留在她肩上,忘了拿开。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两人迅速分开。王昭君起身接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有急诊手术需要她指导。
接完电话,气氛已不同先前。王昭君看了看时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王俊凯点头,起身走向自己和妻子的卧室。在门口,他回头说：妈,谢谢您的饺子。
王昭君站在柔和灯光下,微微一笑：晚安,俊凯。
李欣然凌晨一点才回家,带着一身酒气。王俊凯假装睡着,听着她跌跌撞撞走进浴室,洗漱,然后倒在床上背对他。黑暗中,他睁着眼直到天明。
三
从那晚起,王俊凯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关注王昭君。他注意到她每周三下午休息,会去练瑜伽；注意到她喜欢在阳台看书,下午阳光正好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注意到她洗完澡后总是裹着浴袍就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水滴顺着锁骨滑入衣襟深处。
有一次,王俊凯提前下班,正好遇见王昭君刚回家。她脱白大褂时没注意到他在客厅,里面只穿了件吊带背心。见到他,她轻呼一声,急忙重新披上外衣,脸泛红晕。那一刻,王俊凯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对李欣然越发不满。每当她冷冰冰地拒绝他的亲近,每当她深夜才归,每当她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他内心就有一股黑暗的冲动——想强行占有她,让她体会自己的痛苦。但他不敢,他害怕失去这桩看似美满的婚姻,害怕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一个周五下午,王俊凯借口工作忙推掉了同事聚会,其实是因为知道王昭君今天调休在家。他到家时,发现王昭君正蹲在客厅书架前整理旧照片。
回来了她抬头微笑,额上有细密汗珠。
我帮您。他放下公文包,蹲在她身旁。两人手臂不经意相触,王俊凯闻到淡淡茉莉花香,是王昭君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照片大多是李曼成长记录。王昭君指着其中一张：这是欣然五岁时,我们带她去北海公园。
照片上,年轻许多的王昭君和一位英俊男子并肩站着,中间是扎着羊角辫、笑得灿烂的小女孩。那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岳父后来联系过吗王俊凯问。
王昭君摇头：离婚后他就和那个女的去了南方,开始几年还给欣然寄生日礼物,后来就音信全无了。她苦笑,九年了,说实话,连他长什么样都快记不清了。
王俊凯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和依然明亮的眼睛,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抚摸她的脸,告诉她有人懂得她的孤独。
他的手刚刚抬起,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声。李曼提前回来了。
两人迅速分开,各自假装忙碌。李曼进门后疑惑地看了看他们：妈,你怎么在家今天不是上班吗
调休了。王昭君站起身,声音略微紧张,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不舒服,请假了。李曼淡淡地说,扫了王俊凯一眼,你也在啊。
她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甚至没多问一句照片的事。王俊凯与王昭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愧疚与尴尬。
那天夜里,王俊凯做了个不可告人的梦。梦中不是他的妻子,而是王昭君温柔地拥抱他,轻声安慰。醒来后,他羞愧难当,床的另一侧空无一人——李曼又在书房加班到深夜未归。
第二天是周六,李欣然一大早就出门了,说要去见客户。王昭君做了早餐,两人对坐无言地吃着。
欣然最近好像更忙了。王俊凯终于打破沉默。
王昭君叹了口气：她从小就这样,遇到压力就逃避。可能最近项目不顺吧。
不是因为讨厌我吗
王昭君抬起头,眼神复杂：俊凯,欣然她...其实很像我前夫。不懂得表达情感,逃避冲突。我有时候想,她选择你,或许是因为你给人一种安全感。
安全感王俊凯自嘲地笑笑,就是无趣的意思吧。
不是。王昭君伸手轻轻覆在他手上,你是个踏实可靠的人,长得也英俊。只是...
她的手温暖柔软。王俊凯反手握住她,两人手指交织的瞬间,电流般的悸动窜遍全身。王昭君试图抽回手,但他握得更紧。
妈,他声音沙哑,我...
王昭君突然用力抽出手,站起身：俊凯,不要这样。
王俊凯也站起来,内心的冲动压倒了理智：我知道您也寂寞,九年了...我...
我是你岳母！王昭君后退一步,声音颤抖,欣然是我女儿！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头。王俊凯愣在原地,羞愧感排山倒海而来。他低头看着餐桌,不敢再看王昭君。
对不起,他喃喃道,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昭君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下来：我明白婚姻不如意会让人...迷茫。但有些界限永远不能跨越。
她转身离开厨房,留下王俊凯独自站在原地,内心波涛汹涌。
四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独处机会。王俊凯加倍努力地对李欣然好,每天早起做早餐,接送上下班,甚至买了花和礼物。但李曼的回应始终冷淡,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一天晚上,李曼直接问道。
王俊凯心里一惊：为什么这么问
突然这么殷勤,不像你。她审视着他,眼神锐利。
王俊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你是我妻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李曼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讽刺：得了吧,王俊凯。我们都知道这婚姻是怎么回事。各取所需,维持表面和平就够了,别演得太过了。
这话刺痛了王俊凯。他猛地抓住李曼的手腕：所以对你来说,这只是场戏
李曼挣扎了一下：放开！你弄疼我了！
王俊凯看着她因疼痛而皱起的脸,内心那股黑暗冲动再次涌起。他想把她按在床上,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妻子,想看她失去冷静自持的模样。但他最终松开了手,颓然坐在床边。
李欣然揉着手腕,冷冷地说：我以为你至少是个温和的人。
那天之后,王俊凯更加痛苦。他既渴望又憎恶自己的欲望,既想逃离又无法放弃。而对王昭君的隐秘情感,在压抑后反而愈发强烈。
转机出现在一个雷雨夜。李欣然出差在外,家里只剩王俊凯和王昭君。暴雨倾盆,雷电交加。半夜,王俊凯被雷声惊醒,起床检查窗户。经过客厅时,他发现阳台门没关紧,风雨正往里灌。
他急忙去关门,却看见王昭君独自站在阳台上,任凭雨水打湿睡衣。他冲过去拉她：妈！您干什么会感冒的！
王昭君转身,脸上水珠纵横,分不清是雨是泪。九年了,她声音哽咽,我一个人撑了九年...
王俊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脱下拖鞋,赤脚走到阳台上,轻轻揽住她的肩：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分三十六秒。
进去吧,会生病的。
王昭君没有抗拒,任由他带自己回屋。王俊凯取来毛巾为她擦头发,动作轻柔,指尖触碰到她白皙的玉颈,低领微开,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触感和思绪都已飘飞。
很想去给浴缸放上热水让她泡个澡,但又怕打破这个瞬间。
两人坐在沙发上,窗外雷声隆隆。
今天是我离婚九周年纪念日。王昭君突然说,每年这天,我都会想起那个下午,推开酒店门,看见他和那个年轻女人在床上...
王俊凯心痛地看着她。王昭君继续道：最痛苦的不是背叛,是之后漫长的孤独。每天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家,没有人问你一天过得怎么样,没有人与你分享喜怒哀乐...
我明白,王俊凯轻声说,我也很孤独。
他们的目光相遇,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王俊凯缓缓抬手,抚摸王昭君湿润的脸颊。这次她没有立即拒绝。
俊凯,我们不能...她声音微弱,几乎被雷声淹没。
就今晚,他靠近她,呼吸可闻,就今晚让我们都不孤独。
他们的嘴唇几乎相触,王昭君突然偏过头：不行！这是错的！
但王俊凯已经无法自控,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我们都活得太苦了,就这一刻,放下所有枷锁...
就在这时,客厅灯突然大亮。两人猛地分开,看见李曼站在门口,行李箱倒在脚边,脸上写满震惊与难以置信。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后,李曼一言不发,转身冲出门去。
欣然！王昭君惊呼,急忙追出去。王俊凯愣在原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内心的羞愧击垮。
他在客厅里呆坐良久,直到王昭君失魂落魄地回来。
她去了朋友家,王昭君声音空洞,她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们任何一个。
王俊凯低下头,双手捂脸：全是我的错。
王昭君没有安慰他,也没有责备他。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许久才开口：也许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转折点。
那晚之后,家里的气氛彻底改变。李欣然搬去了朋友家,拒绝接听任何电话。王俊凯和王昭君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几乎不再交流。
五
一周后,王昭君主动找王俊凯谈话。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神坚定。
我申请了援外医疗项目,去非洲两年。她平静地说,下个月就走。
王俊凯震惊地看着她：因为那晚的事
不全是,王昭君苦笑,我早就考虑过离开一段时间。那晚只是让我明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需要真正面对自己的人生。
那欣然怎么办我们的婚姻...
你和欣然需要好好谈谈,没有我在场。王昭君直视他,你们要决定是继续尝试,还是结束这场错误。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诚实面对自己。
王俊凯沉默了。他知道她是对的。
王昭君离开的前一天,李曼终于回来了。三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沉重。
我先说,王昭君开口,我明天就走,去非洲两年。这不是因为那晚的事逃避,而是我早就需要的自我寻找。
李欣然冷笑：真是高尚。那你和我丈夫差点接吻也是自我寻找的一部分
欣然,王俊凯忍不住插话,全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李欣然转向他,眼中含泪,你知道最伤害我的是什么吗不是你们差点越界,而是你们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母亲！我最信任的两个人！
王昭君眼中涌出泪水：对不起,宝贝。我作为母亲失职了,我太专注于自己的伤痛,忽略了你的感受。
李欣然的强硬姿态稍稍软化：我从没怪过你离婚,妈。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你,所以选择了远离。
王昭君伸手握住女儿的手：我需要为我的幸福负责,而不是指望别人来填补空虚。这是我学到的教训。
母女俩相视落泪。王俊凯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
那晚,李欣然和王俊凯终于坦诚交谈。李欣然承认自己从未从前男友的阴影中走出,结婚是对自己和母亲的报复。王俊凯也坦白了自己的孤独与迷茫。
我们可以尝试婚姻咨询,或者...李欣然犹豫着,如果你觉得无法继续,我也理解。
王俊凯思考良久,最终说：我想再试一次。但这次要建立在诚实的基础上。
王昭君离开的那天,天空湛蓝如洗。在机场,她拥抱了女儿,然后在王俊凯面前停顿片刻,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欣然。她说。
飞机起飞后,王俊凯和李欣然并肩站在机场大厅,中间隔着适当的距离,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接近彼此。前方的路不会容易,但至少,他们决定诚实面对。
人性的暗流永远涌动,但唯有在光天化日之下,爱情与婚姻才有真正的生存机会。王俊凯望着远处天际,默默许下承诺：无论未来如何,他都将直面自己的欲望与软弱,不再让黑暗在沉默中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