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妻让我闭上眼,说要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惊喜。
我满心期待,以为是她精心准备的浪漫。
再睁眼,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滑稽小丑服的男人,油彩涂满整张脸。
我身上那套高定西装不翼而飞。
未婚妻陈梦挽着她的男闺蜜江哲走进来,笑得花枝乱颤:
阿远,你看,这是我跟阿哲一起为你设计的‘惊喜’,这可是行为艺术!你不觉得,你这副为爱做小丑的样子,特别深情吗
江哲捏着兰花指,用一种看艺术品的眼神打量我,声音又软又粘:
文哥,别生气嘛,梦梦就是想看看你爱她有多深。来,笑一个,给你的新郎生涯开个光。
我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拿起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通知所有合作方,与陈氏集团相关的一切项目,立刻、马上,全部终止。另外,把我准备的那份‘新婚礼物’,送到婚礼现场的主屏幕上。
电话那头传来冷静而专业的女声:收到,文总。
我挂断电话,看着他们瞬间煞白的脸,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小丑服的领结。
不是喜欢看小丑吗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场。
01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陈梦穿着圣洁的婚纱,挽着江哲,像一对璧人。而我,是那个负责逗乐的背景板。
阿远,你怎么还愣着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快去迎宾啊。陈梦的语气带着一丝
理所当然的命令,仿佛我身上的小丑服,和她那身洁白的婚纱一样,都是婚礼的标配。
江哲则绕着我走了一圈,啧啧称奇:文哥,说真的,你这可塑性太强了。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放得开的一面。梦梦,你的调教功力见长啊。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我的沉默似乎让陈梦有些不满,她走过来,伸手想拉我的胳膊,被我轻轻避开。她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挂不住。
文远,你什么意思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你还当真了她皱起眉头,阿哲身体不好,情绪容易低落,我让他开心一下怎么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又是这套说辞。
江哲有艺术家的敏感神经,所以他可以在我们的订婚宴上喝醉,抱着陈梦哭诉自己怀才不遇。江哲有社交恐惧,所以他可以随时闯进我的家,让陈梦陪他看一整夜的悲情电影。江哲有抑郁倾向,所以我必须把我给他预留的投资项目副总的位置,换成一个不用负责、只拿分红的艺术顾问。
过去三年,我以为这是爱情里的包容。现在看来,不过是我自己演的一场独角戏。
我看着陈梦那张写满你应该理解我的脸,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拨通了助理秦怡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秦怡的声音冷静、高效,仿佛永远不会有任何情绪波澜:文总。
婚礼取消。通知法务部,启动对赌协议的C条款。另外,把我让你准备的那份‘礼物’,在十二点整,准时投到婚宴厅的主屏幕上。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愤怒。
明白。秦怡顿了顿,补充道,需要我过去接您吗
不用,我看完戏再走。
挂断电话,陈梦和江哲的表情已经从错愕变成了荒谬。
文远,你疯了你在跟谁打电话什么对赌协议陈梦的声音尖锐起来。
对赌协议我笑了,油彩下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就是你爸爸当初为了拿到我的投资,签下的那份。如果我们的婚姻无法存续,或者任何一方出现重大过错,我将以一元的价格,收购陈氏集团51%的股份。
我顿了顿,欣赏着她血色尽失的脸,一字一句地补充:顺便说一句,重大过错的判定权,在我手里。
陈梦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江哲连忙扶住她,却对着我色厉内荏地喊:文远!你不要太过分!你这是商业欺诈!
欺诈我抬起手,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身上的小丑服,跟这个比起来,哪个更像欺诈
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陈梦的父亲,陈董事长。他显然是听到了风声,一脸焦急地冲进来:阿远,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接到好几个电话,说要跟我们中断合作,这……
他的话在看到我的瞬间卡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爸!陈梦像是找到了救星,哭着扑了过去,文远他疯了!他要抢我们家的公司!
陈董事长看着我,又看看女儿,嘴唇哆嗦着,显然还没从这超现实的场景中反应过来。
我没理会他们的闹剧,径直走向门口。路过江哲身边时,我停下脚步,侧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不是喜欢艺术吗接下来,我让你好好欣赏一出,名为‘倾家荡产’的行为艺术。
02
我没有离开,而是走进了婚宴厅旁边的监控室。
巨大的屏幕墙上,分割成几十个小格,清晰地映出宴会厅内的每一个角落。宾客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监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电流的微弱声音。我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像一个等待电影开场的观众。
很快,陈董事长扶着几近崩溃的陳梦,领着一脸铁青的江哲,匆匆回到了主桌。他开始频繁地看手机,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试图联系那些变卦的合作方,得到的回复想必不会太好。
我给秦怡发了条消息:把陈氏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匿名发给在场的几个主要财经记者。
已发送。秦怡的回复永远那么简洁。
我能想象到,几分钟后,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们,会如何从那份漂亮的财报里,嗅出腐烂的味道。陈氏集团这几年扩张得太快,资金链早已岌岌可危,全靠我注入的资金和资源撑着门面。一旦我抽身,它就是一座随时会坍塌的沙堡。
陈梦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还在跟她母亲哭诉我的无情。她大概以为,这只是情侣间的一场大型作死,只要她低头认错,我就该感恩戴德地把一切恢复原状。
可惜,我不是回收站,不收垃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
陈董事长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快步走向后台,大概是想来找我。可惜,监控室的门,他进不来。
十二点整。
宴会厅内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宾客都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主屏幕上,原本应该播放我们甜蜜婚纱照的地方,瞬间被一张张微信聊天截图占满。
截图的头像,一个是陈梦,另一个是江哲。
梦梦,那个文远就是个无趣的商人,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乖,阿哲,他只是我的跳板。等我们家的公司上市了,我就把他踹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一想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就心如刀割。
那……婚礼上给你出出气好不好我让他穿小to丑服,像条狗一样逗你开心,怎么样
真的吗梦梦你对我太好了!爱你!
……
一张张截图,配上了暧昧的语音条播放。江哲那黏腻的声音和陈梦那娇嗲的承诺,在整个宴会厅里循环播放,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桌那三个脸色惨白的人身上。
我看到陈梦的母亲,那位一直以贵妇人自居的女士,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而我,在监控室里,摘下了头上的小丑假发,用纸巾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油彩。镜子里的人,眼神平静,甚至带着漠然。
这场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我整理了一下小丑服的衣领,推开监控室的门,迎着走廊尽头刺眼的光,走了出去。
当我以小丑的姿态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所有的混乱和嘈杂,都瞬间静止了。
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03
数百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有震惊,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我不在乎。
我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脚下的红毯,此刻像一条通往审判席的路。
陈梦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江哲则下意识地躲到了陈董事长的身后,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我拿起司仪掉落在地上的话筒,轻轻喂了一声。电流的噪音让所有人一激灵。
各位来宾,中午好。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清晰而稳定,很抱歉,让大家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本来今天,应该是我和陈梦小姐的婚礼。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梦惨白的脸。
但现在,我决定取消这场婚礼。
台下一片哗然。
同时,我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位‘艺术家’。我将手伸向江哲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江哲的身体猛地一颤,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这位江哲先生,我加重了先生两个字的发音,他和我的前未婚妻,共同为我策划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小丑行为艺术’。他们认为,这是对我爱情的考验,是对艺术的致敬。
我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我这个人,不懂艺术。我只懂交易。既然这是一场表演,那就得有票价。
我看向面如死灰的陈董事长:陈董事长,我们的对赌协议即刻生效。下午三点,我的律师团队会准时到贵公司,办理交接手续。希望你们,配合愉快。
陈董事长浑身一软,被身边的亲戚勉强扶住。他指着我,嘴唇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这是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缓缓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用依然画着小丑妆的脸对着他,压低声音,当初你女儿为了让江哲开心,把我当猴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赶尽杀绝’你利用我对你女儿的感情,从我这里拿走一个又一个项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赶尽杀绝’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挪用了多少投资款去填你儿子的赌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所谓的海外高新项目,只是个洗钱的空壳子
陈董事长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充满了恐惧。
我给过你机会,也给过你女儿机会。我直起身,恢复了平静的语调,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女人,带着两个保镖,快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秦怡。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将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羊绒大衣,披在了我滑稽的小丑服外面。
文总,车在外面等您。
她说话时,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手里的平板电脑,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一个小暗号,代表一切搞定。
我点点头,转身。
文远!陈梦突然从椅子上冲了过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你不能走!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她的哭声凄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骄傲和矜持。
我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陈梦,你知道小丑的眼泪是什么味道吗
她愣住了。
是油彩的味道。又苦,又涩,还很廉价。我抬手,抹去眼角一滴不知何时渗出的、混合着油彩的黑色液体,我尝过了,不想再尝第二遍。
我迈开脚步,秦怡和保镖立刻跟上,为我隔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身后,是陈梦绝望的哭喊,和一场注定无法收场的盛大闹剧。
而我,连头都懒得回。
0G
走出酒店,冰冷的空气让我瞬间清醒。秦怡为我拉开车门,我弯腰坐了进去。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秦怡递过来一瓶温水和一包湿巾。
去公司。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开始费力地擦拭脸上的油彩。白色的湿巾很快变得五颜六色,像一幅被打翻的调色盘。
秦怡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看着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湿巾在皮肤上摩擦的清凉感。
文总,您今天……太冲动了。秦怡的声音里带着担忧,陈氏集团虽然是个空壳子,但毕竟盘根错节。我们用这种方式强制收购,后续的整合会非常麻烦,而且容易引起市场反弹。
麻烦我睁开眼,镜子里映出一张半是油彩半是素净的脸,显得有些诡异,秦怡,你跟了我五年,你觉得我怕麻烦吗
秦怡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我怕不怕。五年前,我从家族的权力斗争中被排挤出来,身无分文。是秦怡,当时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拿着一份自己做的、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书找到了我。我们两个人,白手起家,用了五年时间,建立起如今的商业帝国。
我经历过的麻烦,比陈家那点破事,要多得多。
我只是觉得,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秦怡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扯了扯嘴角,把用脏的湿巾扔进垃圾袋。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我自己。
三年的感情,我投入了真金白银,也投入了真心。我一度以为,陈梦就是我寻觅的那个港湾。我为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学着去做一个温柔体贴的二十四孝男友,甚至默许了江哲那个男闺蜜的存在。
我以为这是爱,结果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们把我当傻子,当跳板,当小丑。
如果不把这个舞台掀了,不把他们打回原形,我心里的那口气,顺不下去。
陈氏集团的烂摊子,你负责处理。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一份完整的资产评估报告和重组方案。我下达了命令。
明白。秦怡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另外,关于江哲,我们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说。
他对外宣称是落魄的艺术家,实际上,他是个职业骗子。专门挑选像陈梦这样,有点家底、但脑子不太好使的富家女下手。利用她们的同情心和虚荣心,骗取钱财。我们发现,除了陈梦,他同时还和另外两个城市的两个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说辞都一模一样。
我听完,并不意外。
江哲那种人,眼神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贪婪和算计,只有陈梦那种被宠坏的傻白甜才会把他当成纯洁的艺术家。
把他那些‘艺术品’,连同他的个人资料,打包送给他的另外几位‘缪斯女神’。我淡淡地吩咐,哦,对了,再附赠一份他与陈梦的聊天记录完整版。我想,她们会很乐意交流一下‘艺术心得’的。
好的,文总。秦怡的嘴角,似乎有了笑意。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高架上。窗外,是林立的钢筋水泥。
我终于擦干净了脸上的最后一点油彩,露出了原本的面目。那张脸,冷静,甚至有些冷酷。
这才是真正的我。
那个温柔的文远,已经在穿上小丑服的那一刻,死掉了。
05
回到公司,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换上了秦怡早就准备好的备用西装。
镜子里的男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仿佛之前那个穿着小丑服的狼狈家伙,只是一场幻觉。
秦怡的效率极高。我刚坐进办公室,关于婚礼闹剧的新闻就已经在网络上发酵了。
新郎婚礼扮小丑,只为博红颜一笑
惊天反转!痴情总裁原是商业巨鳄
对赌协议,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各种博人眼球的标题层出不穷。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偏向我这边。毕竟,一个被未婚妻和其男闺蜜联合羞辱的痴情总裁,在忍无可忍之下奋起反击的故事,太符合大众的爽点需求了。
我的公关团队在秦怡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引导着舆论方向,将我塑造成一个深情被负、但绝不软弱的完美受害者形象。
而陈氏集团的股价,在开盘后,毫无悬念地一字跌停。
我的手机被打爆了。有来探口风的,有来表忠心的,也有几个不知死活想来当和事佬的。
我一概不接,全部交由秦怡处理。
下午两点五十分,陈梦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文远……电话那头,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哑又脆弱,我爸……我爸他心脏病犯了,进医院了。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家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哦你错在哪了我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地问。
我……我不该跟你开那么过分的玩笑,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我不该让江哲……我不该……她语无伦次。
你错在,不该把我当傻子。我打断了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着我的钱,去给江哲开画廊,给他买跑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把公司核心数据透露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陈梦,我给你的,是基于我们未来的婚姻。你既然不想要这个婚姻,那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要全部收回。天经地义。
可是……可是我爸他……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冷漠地说道,下午三点,我的律师会准时出现。如果你们拒不配合,那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到时候,你父亲挪用公款的事情,恐怕就瞒不住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秦怡站在我对面,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
我是不是很冷血我忽然问她。
秦怡摇了摇头:您只是在拿回属于您的东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文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三年前,您决定和陈梦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劝过您。我说她眼神太活,心不静,不是能安稳过日子的人。您当时说,您想试试。
是啊,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能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谈一场不掺杂利益的恋爱。
结果证明,我错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最坚固的,还是白纸黑字的合同。
我自嘲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咖啡。
咖啡很苦,但比小丑的眼泪,好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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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接下来的两天,堪称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陈家显然不甘心就此认输。他们一边在媒体上卖惨,哭诉我这个前女婿如何冷酷无情,将他们一家逼上绝路;一边又试图联系我认识的所有人,希望能给我施压。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在商业世界里,同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注定沉没的陈氏集团,来得罪我这个冉冉升起的新贵。
至于舆论,在秦怡的专业团队面前,陈家的那点小伎俩,就像是幼儿园级别的过家家。他们前脚刚发出痴情女总裁为病父泣血求情的通稿,后脚就被我们甩出的陈氏集团董事长涉嫌巨额赌博、挪用公款的实锤证据打得哑口无言。
舆论彻底反转。陈家从受害者,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无良奸商。
而我,则成了那个慧眼识人、及时止损的英明决策者。
第三天下午,秦怡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文总,陈氏集团的资产交接已经全部完成。这是重组方案,请您过目。
我翻开文件,秦怡做得非常漂亮。她快刀斩乱麻,剥离了所有不良资产,只保留了最有价值的核心业务,并计划将其并入我们的主公司,成为一个新的事业部。
辛苦了。我合上文件,给团队所有人发三个月奖金。
谢谢文总。秦怡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化的表情,另外,关于江哲,也有了新进展。
哦
他的那几位‘缪斯女神’,在收到我们送去的‘礼物’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报案。其中一位的父亲,是邻市的地下世界大佬。秦怡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听说,江先生现在……可能需要进行一些‘艺术加工’了,比如,在身上添几道独特的疤痕。
我能想象到江哲的下场。那种靠欺骗女人为生的软饭男,落到黑道手里,恐怕比死还难受。
这算是,恶有恶报吧。
我没有再追问江哲的细节,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不值得我再浪费一秒钟的精力。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黄昏。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金色,车流如织,万家灯火渐次亮起。
这场持续了三天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我赢了,赢得干脆利落。
可我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畅快。反而,有一丝空落落的。
也许,是因为亲手埋葬了一段付出过真心的过去。
也许,是因为这场胜利,太过轻易,太过理所当然。
文总,秦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您之前订的,去瑞士的机票,还需要保留吗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我原本计划,在婚礼结束后,就带陈梦去瑞士度蜜月。我甚至在那里,买下了一座可以俯瞰整个日内瓦湖的庄园,作为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取消吧。我淡淡地说道。
好的。秦怡停顿了一下,又问,那……您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她的侧脸上,为她干练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很少问我工作之外的事情。
怎么了
秦怡的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我抢到了两张交响乐的票,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巡演。如果您没安排的话……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耳根微微泛红。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抱着一份厚厚的计划书,在我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眼神明亮地对我说:文总,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那一刻的她,和现在的她,身影渐渐重合。
我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填满了。
我笑了,是这场风波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啊。我说。
07
周六的晚上,我准时出现在音乐厅门口。
我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步行。晚风拂面,吹散了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秦怡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没有穿刻板的职业套装,而是换上了一条优雅的深蓝色长裙,头发也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判若两人。
看到我,她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
文总。
下班时间,叫我文远吧。我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票。
她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色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音乐会很成功。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时,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我的注意力,大半都被身边的秦怡吸引了。
她听得很专注,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起伏,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光芒。那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热爱。
就像五年前,她看着那份商业计划书时的眼神一样。
散场后,我们并肩走在人潮中。
谢谢你,秦怡。我由衷地说。
谢我什么她侧过头看我,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谢谢你今天的音乐会,也谢谢你……这五年。
秦怡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欣喜,还有我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文远,她鼓起勇气,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你知道吗五年前我去找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才华。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因为在那之前,我见过你一次。她轻声说,在一个慈善晚宴上,所有人都围着那些大佬转,只有你,蹲在一个被撞倒的小女孩面前,笨拙地帮她擦眼泪,还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包扎流血的膝盖。
我的记忆被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期。被家族扫地出门,众叛亲离。我去参加那个晚宴,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翻盘的机会。结果,处处碰壁,受尽了白眼。
我记得那个小女孩,她哭得很伤心,不是因为摔倒,而是因为她最喜欢的玩具熊掉进了喷泉池。
我当时心情差到了极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脱了鞋,跳进冰冷的池水里,帮她把湿漉漉的玩具熊捞了上来。
那件昂贵的西装,也因此报废了。
我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有人记得。
那时候我就觉得,一个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还愿意为一个陌生小女孩弯腰的男人,一定不会是个坏人。秦怡的眼睛里,漾起温柔的笑意,所以,当我准备好我的计划书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原来,我们之间的故事,开始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我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年,她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永远冷静,永远高效,永远是我最可靠的左膀右臂。我习惯了她的存在,却忽略了,她也是一个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女人。
我欠她的,太多了。
秦怡,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要不要试试,创造一些新的回忆
她的身体轻轻一颤,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紧紧包裹。
这一次,我不会再看错了。
08
我和秦怡的关系,在公司里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没有人点破,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他们开始在汇报工作时,称呼秦怡为秦总,而不是以前的秦助理。秦怡每次都想纠正,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为关系的改变而变得刻意。工作时,她依然是那个一丝不苟的合作伙伴;下班后,我们才会切换到情侣模式。
我们会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超市,一起窝在沙发上,为了一部剧的剧情争论不休。
和秦怡在一起,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我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设防。我可以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文总,也可以是那个会在她面前耍赖不想洗碗的文远。
她懂我所有的抱负,也接纳我所有的不堪。
这天,我正在处理文件,秦怡却拿着平板电脑,脸色有些凝重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我问。
陈梦在网上发布了一篇长文。她将平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标题很长,很煽情——《一个失败者的独白:当我失去爱情和事业后,我才明白……》。
文章里,陈梦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无知少女。她声泪俱下地控诉江哲如何欺骗她的感情,又如何悔不当初,不该用那种幼稚的方式来考验我。最后,她话锋一转,开始隐晦地暗示,我之所以对她如此决绝,是因为我早就和身边的女助理有染,婚礼上的那出闹剧,不过是我为了名正言顺地抛弃她、并且吞并她家产而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文章写得情真意切,配上几张她憔悴不堪的素颜照,很能博取不明真相的群众的同情。
需要公关部处理吗秦怡问。
我摇了摇头,把平板还给她。不用。
可是,这篇文章的传播速度很快,已经有水军开始带节奏,攻击你了。秦怡有些担心。
跳梁小丑,随她去吧。我淡淡地说,她现在一无所有,也只能靠这点手段来博取关注了。我们要是回应了,反而正中她下怀。
见我态度坚决,秦怡没再说什么。
我以为这件事会像之前一样,很快平息。但我低估了一个女人在绝望时,能爆发出的能量。
两天后,一段视频在网上疯传。
视频里,陈梦跪在我公司楼下,哭得撕心裂肺。她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求我原谅,求我放她一条生路。周围围满了举着手机的路人。
视频的标题更加恶毒——渣男总裁逼死前未婚妻。
一时间,舆论哗然。之前支持我的声音,开始出现动摇。很多人开始指责我得理不饶人、手段太过残忍。
公司的股价,也因此受到了小幅影响。
秦怡的电话响个不停,公关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如同疯魔一般的身影,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我给过她体面,是她自己不要的。
既然她想把事情闹大,那我就,奉陪到底。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喂,是我,文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哟,稀客啊。怎么,想起你张哥了
张哥,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一个人,越详细越好。
谁
陈梦的弟弟,陈浩。
09
张哥是圈子里有名的私家侦探,黑白两道通吃,只要给得起钱,没有他查不到的消息。
他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上午,一份关于陈浩的详细资料,就加密发送到了我的邮箱。
我打开文件,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
陈浩,陈家独子,从小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他在澳门欠下的赌债,是一个天文数字。陈董事长挪用公司公款,大部分都用来填了他这个无底洞。
更关键的是,资料里显示,陈浩在一年前,曾因过失驾驶,导致一名女大学生重伤致残。陈家动用金钱和关系,将这件事强行压了下去,买通了受害者家属,私了了事。
而那名女大学生,在拿到赔偿金后不久,就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我看着那份死亡证明的扫描件,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原来,在我和陈梦浓情蜜意的时候,她的家人,正在用沾满鲜血的钱,为他们的罪恶买单。
而我,差一点就成了这个罪恶家族的一份子。
我将这份资料,转发给了秦怡。
报警。我只发了两个字。
秦怡立刻回复:明白。
我没有再关注后续。我知道,陈家这次,彻底完了。
下午,我提前下了班,开车去了城郊的一片公墓。
我找到了那个自杀的女大学生的墓碑。照片上的女孩,笑得阳光灿烂,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我把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
抱歉,我来晚了。我轻声说,但正义,不会永远缺席。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仿佛是那个逝去的年轻生命,在对我做无声的回应。
离开公墓时,夕阳正浓。
我突然想起了婚礼那天,我穿着小丑服,站在舞台中央。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小丑,是那些被欲望和贪婪蒙蔽了双眼,在罪恶的泥潭里沾沾自喜的人。
我不是小丑。
我只是一个,负责为这场荒诞剧拉下帷幕的,清醒的观众。
10
陈浩被警方带走的消息,成了压垮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董事长因为涉嫌包庇和提供伪证,也被立案调查。陈氏集团本就摇摇欲坠,这下更是树倒猢狲散。
陈梦在公司楼下闹了几天,发现无人理睬,又得知了家里的变故,终于彻底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以一种令人唏嘘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不,应该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我和秦怡的感情,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愈发稳定。我们开始认真地规划我们的未来。
我把我那座位于日内瓦湖畔的庄园,从陈梦的名下,转到了秦怡的名下。
她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我订好了去瑞士的机票。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所谓的蜜月,而是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我们在湖边的小镇住了下来。每天清晨,一起看日出将雪山染成金色;傍晚,一起在湖边散步,看天鹅优雅地划过水面。
没有工作的烦扰,没有外界的喧嚣。只有彼此。
一天晚上,我们坐在壁炉前,喝着红酒。
文远,秦怡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问,你后悔过吗为了报复他们,把自己也卷进舆论的漩涡里。
我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
不后悔。我说,那不是报复,是清算。我必须亲手清算掉那段错误的过去,才能毫无负担地,走向你。
我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
秦怡,五年前,你拿着一份计划书,选择了我。五年后,我想用我的余生,来投资你。你愿意……接受我的投资吗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秦怡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没有哭,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她伸出手,让我为她戴上那枚我精心挑选的戒指。
我愿意。她说,我的首席执行官先生。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上。
我知道,那个穿着小丑服的男人,已经彻底留在了过去。
而我,也终于找到了那个,愿意陪我看尽人间风景,也愿意陪我抵挡世间风雨的,真正的女主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