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婚,我退了!
林毅猛地从冰冷的草席上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破旧的土房子,呛人的柴火烟味,还有灶台那边野菜粥烧糊的味道,每一样都真实得让他心怦怦直跳。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冻死了。
可现在,他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父亲还没断气、妹妹还没被卖掉、他的尊严还没被彻底踩碎的那个要命关头。
前世的记忆像洪水一样冲垮了他。
叔叔林老三那张又讨好又贪婪的脸,骗走了他辛辛苦苦攒了整整五年的采药钱,就为了给他那个爱赌博的堂兄林大勇还债。
后妈王氏总是把米饭藏起来,只给他和妹妹喝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还有苏家,苏家大小姐苏清婉派人送来退婚书时,那个管家那看不起人的眼神和刻薄的话——山野莽夫,也敢打我家清婉小姐的主意,到现在还像毒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而他,前世那个没用的林毅,竟然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想到这里,林毅紧紧攥起了拳头,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都发白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凶狠劲儿,简直要变成真的。
砰!
一声巨响,本来就快散架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老三带着一身难闻的酒气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天抢地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堂兄林大勇。
林毅!快!救救你哥!林老三一把抓住林毅的肩膀,唾沫星子乱飞,大勇在镇上赌坊欠了三十两银子,今天不还,人家就要剁了他的手!他假装抹了把眼泪,话头一转,紧紧抱住林毅:好侄儿,你常年上山打猎采药,一年怎么也能挣个二十两吧先借给你哥救急,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林毅心里一片冰冷的嘲笑。
来了,一模一样,前世所有倒霉事的开始,就是从这所谓的借钱救急开始的。
旁边的后妈王氏也假惺惺地开口:毅儿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都是一家人,别让你叔为难。
就在这让人恶心的逼迫中,林毅的脑海里,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幕突然出现。
【事件:叔叔上门借钱给堂兄赌博填坑】
【选项一:直接拒绝】【后果:被扣上见死不救不孝顺的帽子,奶奶上门哭闹撒泼,全村人站在道德高点指责你。】
【选项二:借钱】【后果:重复前世悲剧,三十两银子有去无回,对方会更加得寸进尺。】
【选项三:将计就计,引他们写下高利贷借条并设下圈套】【后果:短期内名声可能受损,但可以一劳永逸解决麻烦,并让对方自食恶果。】
林毅的眼睛猛地一缩,接着,他慢慢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老实又为难的笑容: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钱……钱我可以借。但这是我攒着给爹买药的钱,为了安心,咱得写个借条,利息滚利息,就按镇上钱庄的规矩,三个月翻一倍,行不
林老三先是一愣,接着眼睛里爆发出狂喜。
他以为林毅还是那个又笨又好欺负的傻小子,当场拍着胸脯答应,三两下就签好了借条,按上了红手印。
林毅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心里冷笑不停。
前世,这三十两是他五年风里来雨里去换来的血汗钱,这一世,他要连本带利,让这群不要脸的吸血鬼全都吐出来!
送走得意洋洋的林老三叔侄,林毅转身走进里屋,从床板下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封早已发黄的信纸,苏家去年派人送来的退婚书,那份踩踏他尊严的凭证。
他磨开墨块,拿起毛笔蘸饱了浓墨,翻过那写满羞辱话的信纸,在空白的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下九个有力的大字:林毅,敬退苏清婉婚约。
墨迹还没干,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辆精致的青布小轿在简陋的院门前停下,车帘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漂亮得像画一样、却带着几分高傲的脸。
是苏清婉,她竟然亲自来了。
林毅握紧了手中那封正反两面都写满字的婚书,目光平静得像水。
这一世,他不再是那个任人踩踏的废物。
这婚,不是你退我,而是我,退你。
风吹起,院子里那封退婚书的一角被轻轻吹起,像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暴的前奏。
轿帘彻底掀开,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斗篷,踩着脚凳,缓缓走了下来。
2
清婉小姐,你来干什么
那女子一身素白的斗篷,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光洁的下巴。
可就算这样,那全身清冷脱俗的气质,也让这破破烂烂的农家院子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越过院子里的积雪,直接落在了林毅手里的那封信上,两个墨色大字敬退刺得她眼睛一眯。
她本来是听说林家要主动退婚,心里又惊又疑,才借着归还旧物的名义过来看看情况。
前世的林毅,虽然跟她没什么感情,但也知道他是个老实厚道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
她慢慢走上前,声音清冷得像玉:林公子,婚约是父母定下的,是两家的承诺,怎么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说退就退林毅抬起头,那双以前总是躲闪的眼睛,现在竟然平静无波,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苏小姐,我林毅是个山里人,会打猎,会采药,却连爹娘的一口热饭都护不住。他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这婚约对我来说,是高攀,对苏小姐你来说,是拖累。与其以后让苏家丢脸,不如今天一刀两断。苏清婉心里猛地一震。
这番话,这份气度,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见到自己就会脸红的笨拙少年
她正想问清楚原因,一道尖利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苏大小姐吗什么风把您这金贵的大小姐给吹来了!后妈王氏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快步冲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拉苏清婉的手,快,快进屋坐!小荷,死丫头愣着干嘛,还不去给你苏家姐姐烧热水!角落里,林毅的妹妹林小荷怯生生地抬了下头,立刻被王氏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瘦小的身子又往阴影里缩了缩。
苏清婉不动声色地躲开王氏的手,敏锐地感觉到这屋子里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就在王氏和苏家丫鬟客套的间隙,林毅身体一动,趁着没人注意,快步上前,把那封退婚书连同一个小布包,飞快地塞进了苏清婉随身带的小匣子里,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东西还你,别让人看见。苏清婉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的苏管家已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提醒她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临上马车前,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林毅一眼,那个少年挺直的背影里,藏着她看不懂的秘密。
苏家的马车刚一消失在村口,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啪!一个粗瓷茶杯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装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清高人家苏家不要你了,你还上赶着去贴嫌我们林家丢人丢得还不够吗王氏指着林毅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你爹那个病秧子,下个月起,药钱减半!林毅默默拿起扫帚,扫着地上的碎片,好像对这羞辱完全听不见。
但在他脑海里,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事件触发:后妈克扣父亲买药钱。】【选项一:跪地哀求,请求宽限。】【后果推演:将遭受更恶毒的羞辱,脸面丢尽,父亲病情因为断药而急速恶化。】【选项二:沉默忍受,另想办法。】【后果推演:短期内没事,但克扣会越来越厉害,很快会连累到妹妹的口粮,活命都成问题。】【选项三:以进山采药三天为由,摆脱监视,前往前世记忆中的雪灵芝生长地。】>【后果推演:风险极高,可能遇到野兽或掉下山崖,但一旦成功,可彻底解决买药钱问题,开启独立赚钱的路子,掌握主动权。】林毅紧闭双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已是一片沉静的决然。
当晚,他借着月光,把那把用了多年的猎刀磨得寒光闪闪,又准备了些粗糙的干粮。
离开前,他弯下腰摸了摸妹妹熟睡中有些发黄的头发,又走到另一间屋,替病床上的父亲掖好被角。
夜色中,他背影决绝,独自一人走向青阳山深处。
村里的老猎户都说,那山的北面,冬天一到就是活人的禁区。
3
雪夜夺灵芝,谁才是猎物
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林毅脸上,但他毫不在意。
前世,他就是在这漫天大雪里,为了给父亲凑救命钱,不小心闯进了这片绝地,也正是那一次,他发现了雪灵芝的踪迹。
可惜,他晚了一步,等他凑够了钱,父亲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凭着刻骨铭心的记忆,林毅熟门熟路地绕开了一处处盖在白雪下的蛇窝和松动的崖壁。
终于,在一道被巨大岩石挡住的狭窄石缝里,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雪白。
那是一朵巴掌大的灵芝,通体透明,像冰玉雕出来的一样,在昏暗的石缝里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就是它,雪灵芝!
林毅的心狂跳起来,他压住激动,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
手指尖快要碰到灵芝光滑的菌盖时,身后,一阵非常轻微的枯枝断裂声,在呼啸的风声中却显得特别刺耳。
林毅的动作瞬间停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林猎户,好本事啊!这种鬼地方你都敢来。一个阴冷的笑声传来,赵三刀壮实的身影从一块岩石后转出来,他手里那把标志性的剔骨刀在风雪中闪着寒光,身后还跟着两个村里的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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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毅慢慢收回手,眼神平静得吓人。
他不用想也知道,能把他的行踪摸得这么准的,除了那个名义上的后妈王氏,不会有第二个人。
王氏怀疑他藏了私房钱,就把他最近频繁上山的消息告诉了林老三,而林老三,正是赵三刀的酒肉朋友。
这宝贝,归我了!赵三刀的目光贪婪地盯着雪灵芝,一步步逼近。
林毅不动声色,慢慢站直身体,把石缝挡在身后:赵三哥,这青阳山是大家的,上面的东西,谁先看到就是谁的。
去你娘的谁先看到!赵三刀啐了一口,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拳头大说了算!他猛地挥刀冲过来,刀锋直指林毅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林毅的脑海中,冰冷的机械提示音突然出现。
【事件:赵三刀抢夺雪灵芝】
【选项一:硬拼。
后果:你将身受重伤,九死一生,雪灵芝被抢走,全盘皆输。】
【选项二:交出灵芝求饶。
后果:能保住一时性命,但赵三刀贪得无厌,从此你家永远不得安宁。】
【选项三:利用地形,引他踩进悬崖边的蛇窝陷阱。
后果:成功率七成,可以不用动手解决危机,但需要精准的判断和把握时机,稍有不慎,掉下深渊的就是你。】
林毅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一把将雪灵芝从石缝里摘下,紧紧塞进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悬崖的另一边冲去。
他故意一脚踩碎了一块本来就松动的岩石,发出巨大的声响。
想跑给我追!赵三刀一看大怒,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林毅对这里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他看起来慌不择路,其实每一步都踩在最结实的地方,带着三人在错综复杂的崖壁间穿行,巧妙地把他们引向一处被薄雪盖住的致命陷阱。
突然,跟在最后的一个打手脚下一滑,紧接着,跑在最前面的赵三刀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他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都陷了下去,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一条花花绿绿的毒蛇正死死地咬在他的小腿上。
剧痛和惊恐让他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万丈悬崖滑去,最后关头,他死死地扒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半个身子悬在了空中。
林毅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冷冷地回过头,风雪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寒意:赵三哥,这山上的路,不是谁都能走的。
他不救,也不推,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在崖边苦苦挣扎的赵三刀,淡淡地说道:下次,别再打我家的主意。
说完,他转身,瘦削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三天后,县城最大的药铺回春堂的后院,林毅用雪灵芝换来了整整八十两纹银和两副上好的补身体的药材。
他将七十两银子和药材仔细藏好,只带着十两银子回了家。
面对王氏怀疑的目光,他把银子拍在桌上,语气平淡却不容商量:进山采药赚的,爹的药,以后我自己买。
王氏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此刻,几十里外的苏家,一身素雅长裙的苏清婉正坐在书房里,白皙的指尖轻轻摸着那封退婚书,婚书的背面,是两个清秀而决绝的字:敬退。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没人察觉的微笑。
林毅……你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崖顶的风雪依旧,似乎要把一切痕迹都埋掉。
被手下拼死拖上来的赵三刀,正死死盯着自己那条迅速变得乌黑肿胀的小腿,那蛇毒,比他想象的还要猛得多。
4
银子藏哪儿了,林猎户
赵三刀在破庙里足足躺了三天。
那条被蛇咬过的右腿,就算请来镇上最好的郎中,也只是勉强保住,伤口流着黑脓,烂肉发出一阵阵恶臭,几乎成了一截废木头。
夜里,他疼得像孤狼一样嚎叫,眼睛里充满了毒汁,那恨意比腿上的蛇毒还厉害。
终于,派出去的手下带回了消息——那株雪灵芝,被济世堂的周掌柜以八十两纹银的高价,秘密收走了。
而那个卖药人,正是林毅!
好个山野莽夫!赵三刀一拳砸在旁边的草堆上,扯动伤口,疼得他脸都扭曲了,老子废了一条腿,你倒发了横财!他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傻乎乎地当街明抢,就暗中勾结了镇上的巡丁,许下重金好处,让他们到处打探林毅的行踪,另外派了两个机灵的兄弟,日夜守在济世堂门口,发誓要把那八十两银子从土里挖出来。
与此同时,林家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王氏看着桌上那区区十两银子,再看看林毅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头的火气压也压不住。
她断定,这小子绝对藏了大头。
她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灶台的灰都扒了出来,却什么也没找到。
于是,她趁着林父昏睡,把林小荷堵在墙角,阴森森地逼问:说!你哥把银子藏哪儿了要是不说,从今往后,你们兄妹俩一粒米都别想吃到!林小荷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王氏一看,发出一声冷笑:跟我装什么贞烈!等你那好哥哥回来,我自有办法让他跪着给我吐出来!
然而,林毅早就料到了这场风暴。
那八十两银子,他一文钱都没带回家。
凭着前世的记忆,他找到了山腰老槐树后面三丈远的一处废弃猎户地窖,入口只用一块石板盖着薄土,隐蔽极了,连他亲爹都不知道。
他把七十两银子藏进地窖,剩下的十两则托付给了济世堂的周掌柜保管,只留下了一句话:三天后,我用‘血参引子’,换您五两定金。周掌柜一听大惊,血参引子是炼制传说中九转回阳丹的辅药,十年难得一见,要是真有这东西,价值何止八十两!
他本来是不信的,可林毅说话有条有理,竟然把血参的药性和怎么配药说得一点不差,他只得半信半疑地答应下来。
当晚,林毅回到村里,面对王氏的逼问和辱骂,他只是低头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猛地掀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背上横七竖八的新旧鞭痕:娘,银子就这么多,你要打要骂,随便。王氏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子,反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而就在这时候,窗外一道黑影悄悄退去。
镇上苏府的书房里,苏管家把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报告给苏清婉。
苏清婉放下手里的毛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要是真傻,怎么会懂得把药卖给最识货的周掌柜要是真有钱,又怎么会甘心让自己受这种羞辱林毅……你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她提起笔,在宣纸上慢慢写下血参引子四个字,眼中星光闪动,这味药,我也想见识见识。
整个青阳镇,仿佛一张被悄悄拉开的网,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盯在了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身上,静静等待着三天后的到来。
5
谁在偷听我的梦话
三天期限一到,青阳镇的风好像都停了。
林毅走进济世堂时,店里一下子安静了。
他神色如常,把一个小油纸包轻轻放在柜台上。
周掌柜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关上前门,挂上了东家盘货,暂不待客的木牌。
没有多余的话,周掌柜亲自打开纸包,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瞬间飘散开来。
他捏起一撮暗红色的粉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用指尖仔细感受它的质地,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换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九成……不,这纯度,至少九成五!周掌柜的声音都在发抖。
市面上那些所谓的血参引子,能有三分纯度就算上品了,而眼前这包,简直是药里的宝贝!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林毅,眼神锐利得像鹰:五两银子,定金!他当场从钱箱里取出五两碎银推了过去,接着压低了声音,身体往前凑,林小哥,这种神药,到底从哪里来的还有没有
林毅把银子收进怀里,不卑不亢地摇了摇头:山里偶然得到的,碰运气的事。不过,我知道一个叫‘药王谷’的地方,谷口有奇怪的阵法挡着,只有每年春分那天,大雾漫天的时候,才能找到入口,而且只能进去半天。
周掌柜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药王谷!这传说中的地方!
如果周掌柜信得过我,愿意结为盟友,林毅的声音平稳而充满诱惑,春分那天,我可以给掌柜带路。
巨大的诱惑面前,周掌柜反而冷静下来,他眯起眼,试探道:你不怕我知道入口后,一个人独吞这天大的秘密
林毅听了,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有着和年龄不符的从容和看透一切:掌柜要是说话不算数,我自然不会再为您打开第二条通往宝藏的路。但如果您守信,以后每年,我都能从谷里为您带出三种市面上难找的珍贵药材。是做一次买卖,还是细水长流,掌柜是生意人,这笔账,肯定比我算得清。
周掌柜浑身一震,看着眼前少年深邃的眼眸,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个山野小子,分明是头懂得用利益引诱、以退为进的小老虎!
他想了很久,终于一咬牙,伸出手:成交!
两人暗中定下口头约定,林毅不动声色地拿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商业伙伴。
回村的路上,一种被偷看的感觉像针扎在背上。
林毅心里冷笑,脸上却一点不露,故意绕到村口那口老井旁边,装作口渴打水。
他弯腰摇动辘轳,好像在看水桶,其实借着清澈井水里晃动的倒影,清楚地瞥见了不远处一棵大树后,一闪而过的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林老三!
他果然跟来了。
当晚,林毅故意在堂屋和父亲聊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墙外的人听清楚:……周掌柜爽快得很,答应先给二十两银子定金,就等春分那天,我带他的人进药王谷了。
说完,他就回房躺下,吹灭了油灯。
半夜刚过,屋顶瓦片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咔哒声。
来了!
林毅在黑暗中睁开眼,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起身,反而悄悄地摸出一块布,把门缝塞得更紧,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小撮粉末,放在一个破陶碗里,用火折子点着。
一缕无色无味的轻烟升起,迅速散开。
这是他前世采药时,用几种安神草药做成的迷香,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小心地撬开,一道黑影像野猫一样翻了进来,正是林老三!
他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听着床上均匀的呼吸声,就开始在床底和墙角翻找。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林老三有点着急,正准备离开,床上的人却忽然翻了个身,发出一阵含糊的梦话:……银子……埋在……后山老槐树下……挖三丈……
林老三动作一僵,接着双眼爆发出贪婪的光芒,他再不犹豫,急匆匆地从窗户原路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毅就悄悄起身,远远跟在林老三后面。
果然,他直奔后山那棵老槐树,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锄头,开始发疯似的挖土。
林毅藏在远处的密林里,冷眼看着。
他知道,林老三这条小鱼,很快就会把消息传给他背后真正的大鱼。
赵三刀和那个疤脸的山匪,不出三天,一定会闻着味儿过来。
而他,早已在自家那个废弃的地窖入口处,设下了真正的杀局。
削得尖尖的竹签,涂着剧毒藤蔓汁液的绊索……一切都准备好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青阳山,风中带上了一丝潮湿的凉意。
林毅站在地窖不远处的阴影里,感觉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水汽,低声自言自语,声音仿佛能融进这无边的夜色:这一局,我不抓贼,我请贼上门。
春分快到了,山里的雾气,好像比往年都要来得早,也更浓了。
那浓雾既是天然的屏障,也是他为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精心准备的舞台。
6
春分夜,谁在谷外哭
月光穿不透浓雾,只在树林里投下斑驳的鬼影。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撬动石板的摩擦声,显得格外刺耳。
疤脸警惕地扫视四周,对身后三个手下比了个手势,林老三则像条哈巴狗,缩着脖子跟在最后。
远处的赵三刀藏在树冠里,像等着分食的秃鹫。
石板终于被撬开一条缝,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腐朽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
疤脸手下那个贪婪的小喽啰第一个探头进去,脚刚落地,变故突然发生!
咔嚓!
那不是骨头断了的声音,而是绷紧的竹筋瞬间弹回的刺耳响声。
紧接着,是几十根削尖的竹签扎进皮肉的噗嗤声,和绊索猛地收紧,把人拽倒的闷响。
地道里瞬间爆发出三声不像人声的凄厉惨叫,血腥味混着雾气涌出来,浓得呛人。
疤脸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反应远非常人可比。
在惨叫响起的瞬间,他没有后退,反而腰腹用力,猛地向前一跳,双脚踩着同伴的后背,硬是从陷阱上方跳了过去。
他刚站稳,反手就抽出腰间那柄沾满血腥的短刀,对着黑暗怒吼:谁!给老子滚出来!
回应他的,是高处岩石上一道清冷的声音。
林毅手拿猎弓,像幽灵一样站在雾中,弓弦早已拉满,箭头在微光下闪着寒光。
这地窖,是我爹当年为躲土匪挖的。你们脚下踩着的地方,也是我为你们这种人,准备的坟坑。
话音未落,弓弦震响!
箭带着破风声,快如闪电,疤脸只来得及侧身,那支箭就咄的一声,死死钉穿了他的右肩膀,巨大的力量把他整个人带得向后飞出去,砰地一声钉在了一棵老槐树上!
剧痛让疤脸的脸颊疯狂抽搐,他想挣扎,可那支箭却像山一样把他钉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瘫坐在泥地里的林老三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林毅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猛地一哆嗦,裤裆一热,鼻涕眼泪一起流地磕头求饶:侄儿!好侄儿饶命啊!是他们逼我的,我……我没办法啊!
林毅一步步从岩石上走下来,皮靴踩在湿滑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老三的心尖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林老三面前,从怀里慢慢掏出一张发黄的借条,抖开在他眼前。
正是那张三十两高利贷的借条。
叔,林毅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钱,我可以不要。但你得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张借条上的字,一字不差地念出来。然后,去我爹的坟前,跪下,磕三个响头。
林老三看着那张借条,又看了看被钉在树上不知死活的疤脸,和地窖里已经没了声音的三人,面如死灰,只剩下疯狂点头的力气。
远处,一棵巨大的樟树后,苏清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静静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低声自语:他不是一头撞进陷阱的傻鹿,他本身就是最冷静的猎人。而这些人,不过是他计划里,最合适的祭品。
第二天早上,林毅把只剩半条命的疤脸和从树上被他揪下来的赵三刀捆结实了,一起送去了县衙,告他们半夜闯进家里,拿着凶器伤人。
县衙师爷早就得了济世堂周掌柜的打点,又见案情恶劣,当场判了疤脸流放三千里,赵三刀关押半年。
至于林老三,因为没动手伤人,只罚了五两银子,却被命令在村口祠堂前,把那借条大声念了三遍,受尽了全村人的指点和唾骂。
消息传回村里,像炸开了锅。
王氏吓得魂飞魄散,一连几天不敢出门。
而爱嚼舌根的翠姑则在村口到处说:我可听见了,那晚哭爹喊娘的,还有人跪在地上念借条磕头……林家那小子是狠,可你们瞧瞧,他爹的棺材本保住了,他妹妹小荷也没再挨过打。这世道,谁家儿子能这么护住全家,那才是真本事!
林毅对外面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站在院子里,用磨刀石一下下打磨着父亲留下的猎刀。
刀锋和石头摩擦,发出沉稳而有规律的声响。
就在这时,苏清婉的贴身丫鬟送来一封信,信纸上只有简单一句:
药王谷的秘密,我替你守着。但下一次,带我一起进去,可好
林毅捏着信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淡淡墨香,脸上终于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而是亲手布局的下棋人。
他抬头望向药王谷的方向,那里终年笼罩的晨雾,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神秘莫测。
7
清婉小姐,你别乱动!
晨雾还没完全散开,青阳山南边的空气又湿又冷。
苏清婉终究是没听苏管家的劝,一封说得不清不楚的信,让她没法安心坐在家里。
她不信世上真有春分雾开、半天能进的奇妙地方,但林毅那一夜的从容和决绝,让她确信,这个男人手里握着她无法想象的底牌。
她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和一个熟悉草药的老药童,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了近两个时辰。
中午的阳光艰难地穿透树冠,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处断崖下的景象让苏清婉停住了脚步。
这里的雾气竟然像活的一样,打着旋儿慢慢搅动,崖壁上潮湿的苔藓,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
她心头一跳,正想上前细看,脚下的一块碎石却喀地滚落,发出一声轻响。
就是这声轻响,惊动了林子里潜伏的恶狼!
一道凶狠的身影猛地从树后扑出来,正是那个断了一臂的疤脸!
他竟然没死,眼里翻腾着病态的狂热和仇恨,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目狰狞的土匪残兵。
苏家小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疤脸狞笑着,独臂挥刀直扑过来,你男人藏的东西,你总该知道吧苏清婉脸色一白,却临危不乱,急声喊道:点香!老药童哆嗦着从怀里掏出迷瘴香,刚要点燃,一阵山风毫无预兆地倒灌过来,浓烈的香雾瞬间把他们自己罩住了。
苏清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脚发软,跌坐在地。
眼看疤脸的钢刀就要砍下来,千钧一发的时刻,三声破空锐响,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箭,精准地射中了疤脸的刀柄,钢刀脱手飞出;第二箭,扎进他完好的左腿,把他死死钉在地上;第三箭,擦着另一个土匪的耳朵边飞过,吓得他魂飞魄散。
林毅像猎豹一样从崖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苏清婉身前,一把将她拉起护在身后,声音低沉而冰冷:我说过,这地方不是谁都能来。苏清婉靠着他坚实的后背,心跳得像打鼓,嘴上却不饶人,强撑着镇定: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里有埋伏林毅没有回答,只是朝远处密林中打了个手势。
过了一会儿,赵铁柱带着两名巡丁恰好赶到,咋咋呼呼地驱赶着惨叫的残匪,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崖壁上的金苔,更在混乱中,悄悄捡起了一截被钢刀碰断的箭尾。
林毅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等众人散去,他才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杂乱的脚印。
忽然,他眼睛一缩,其中一双巡丁的靴子底纹路,和县衙的制式靴有细微的不同。
你要是真想进谷,他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猎刀,低声对苏清婉说,下次别乱动,也别信穿官服的人。山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苏清婉望着他冷峻的侧脸,忽然轻笑了一声:可我就是信你。林毅的身体一僵,随即猛地扭过头去。
他知道,有人已经盯上药王谷,而这一次,敌人藏在光里。
这盘棋,远比他想的要复杂,有些事,必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提前安排了。
8
周掌柜,你账本少一页
济世堂后堂,一盏油灯像豆子一样亮着,照着两个神色不同的男人。
林毅把一张拓着靴印的麻纸推到周掌柜面前,指尖轻点,声音压得很低:周叔,您给看看,这鞋印,像是官家发的吗
周掌柜凑近灯火,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捻着山羊胡,眉头紧锁:错不了,这是巡丁营赵铁柱手下那帮人的制式靴……可他昨夜轮班,该在东街巡逻才对。
林毅嘴角勾起一抹冷得像冰的弧度:可他的脚印,却出现在了三里外的药王谷附近。
一句话,让周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药王谷的秘密,在县城里是公开的禁忌。
你想做什么周掌柜的声音有点发抖。
做个局。林毅眼中精光一闪,麻烦周叔在账本上添一笔,就说咱们新得了一批‘冰心莲’,高价入了库。然后,您找个借口,把账本不经意地让孙五娘的伙计看到。
周掌柜猛地摇头:不行!这要是被赵铁柱那疯狗盯上,济世堂就完了!
林毅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张发黄的药方,推了过去。
县令夫人的头风病,怕是又要犯了吧
周掌柜眼睛猛地一缩,死死盯住那张药方。
这正是他苦苦找不到的前朝秘方!
林毅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周叔,您帮我演好这出戏,我保证您凭这方子在县令面前立下大功。富贵,险中求。
一阵沉默之后,周掌柜像是下了决心,把药方紧紧攥在手里,重重点了下头。
当天晚上,周掌柜就借口盘点,把新做的账本摊在柜台上,自己则去了后院。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溜进后堂,正是孙五娘的心腹伙计。
他借着月光飞快地翻看,当看到冰心莲三个字和后面那惊人的价钱时,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后,流言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县城:听说了吗济世堂不知从哪弄到一批奇药,专供达官贵人,价钱高得吓死人!
舆论闹得正凶的时候,林毅又让苏清婉放出风声,只说苏家看好济世堂的前景,想入股。
这消息像一块大石头砸进本来就不平静的药行圈子,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神经。
赵铁柱果然坐不住了。
他认定那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