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在嘶吼,像烙铁反复灼烧着天空。断电的第三天,手机彻底成了一块冰冷的砖头。
第1章
窒息开局
窗外的雨声很不寻常,不是嘀嗒嘀嗒的,是恼人的嘶啦声,像烧红的烙铁在牛皮上翻来覆去地刮,伴随着一股股刺鼻的、类似臭氧混合着腐臭的怪味,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
世界被染成了一种病态的昏黄。
断电第三天,手机最后的百分之一电量耗尽,彻底成了砖头。
停水来的更早。抽水马桶里积攒的那点水,在这种情况下宝贵得能直接就拿来喝。
婴儿的哭声是从对面那户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像刚出生的猫叫一样微弱,却像擂鼓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栋老居民楼,成了我们最后的囚笼。
哭！又哭！妈的！想把那些东西引过来吗！隔壁传来暴躁的吼叫,伴随着砸墙的声音。
但婴儿的哭声停不下来,它太饿了。
我攥着手里的半罐过期奶粉,指甲掐进掌心,正愁着今后该怎么办。这已经是我最后的东西了。
门外的走廊里已经开始有脚步声,沉重又乱七八糟,像拖着重物的野兽。
开门！大伙都知道知道你有吃的！砸门声响起,木门颤巍巍地呻吟,门板上已经有了几道焦黑的腐蚀痕迹。
把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把门砸了！谁也别想活！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谈判拿什么谈这半罐奶粉够几个人分
就在绝望之际,我后背抵着的那个祖传的笨重衣柜,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我猛地回头。
衣柜背板的一角,因为连日酸雨的侵蚀和潮湿,竟然已经微微翘起来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外面腐臭的空气流动出来。
更重要的是,一板用银色锡箔纸包装、印着模糊编号和军用字样的压缩饼干,正从那条缝隙里慢慢滑出一半。
它就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像一直在那儿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完了,这下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门外的砸门声更响了,婴儿的哭声愈发尖锐。我该拿起它吗这玩意儿从哪来的
我的手颤抖着伸向那板饼干,背后乒乒乓乓砸门声却突然停了。一个阴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小子,我们闻到味儿了,是吃的吧乖乖开门,不然……
第2章
血染规则
门外的威胁暂时是消失了,或许是因为我最终掰下一小块饼干,从门缝塞了出去,证明了我的确有货,为了得到更多东西,他们决定暂时撤退,从长计议。或许是他们暂时打算去找更弱的目标。
无论如何不能忽视的一点是,楼里的秩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
末日头几天邻里之间的互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猜忌和自觉划分出来的小团体。
我至今没有站队。
李叔,那个平时闷头通下水道的水电工,凭着一把蛮力和藏起来的锋利武器,身边聚了两三个人。
王大妈则凭借几十年街道工作的威望,拉着几个脾气好的老住户,还在试图维持往日的人类文明。
冲突的爆发点是301的老张头。昨天下午,他渴的实在不行了,冒险出去想找点没被污染的洼地积水,回来时半条胳膊已经雨灼伤了,伤口溃烂发黑,散发着怪味。
他蜷缩在角落,呻吟越来越大,烧了一夜没好,嘴里也开始陆陆续续说胡话。
不行！不能再留他了！有人尖叫,谁知道他染上了什么万一传染呢
对！扔他出去！
可…可老张头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谁心软谁死！
王大妈站了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投票吧。同意让老张头‘安静’离开的,举手。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后,第一只手举起,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
恐惧压倒了一切。
我没举手,胃里翻江倒海。我稍微弯腰,呕吐感加上很久未进食让我难受头昏眼花。
就在这时,躲在人群后面的医学生小陈忽然探出头,眼睛布满血丝,一把嗓子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尖：不…不光是传染！你们看他伤口流出的血！颜色不对！雨里…雨里肯定有神经毒素！他在变异！我看过资料！他会变成怪物的！
变异两个字像炸弹一样投入人群。
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几个男人红着眼,拿起手边的东西走向老张头。
惨叫声、呜咽声、以及某种沉闷的击打声在走廊里回荡。
我闭上眼,却听见小陈在我耳边低语,呼吸喷在我脖子上：林凡,你信我,他真的快变了…就像实验室里那些…
第3章
衣柜秘密
小陈的话让我浑身发冷。
实验室他怎么会知道实验室
还有那个衣柜！凭空冒出来的压缩饼干！
为了活下去,不像老张头一样莫名其妙死在同类手里,我必须搞清楚那后面是什么。
趁着一夜的混乱稍微停歇下来,我回到屋里,用钳子撬大了衣柜背板的裂缝。
一股更明显的、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冷风呼的一下子从裂缝里涌出,拍在我的脸上。
后面不是墙,是一个黑黝黝的、勉强能容一人爬行的通风管道。
我咬咬牙,钻了进去。
管道内壁冰冷粗糙,爬行极其艰难。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机器低沉的嗡鸣。
管道壁出现了一个栅格口。
犹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下面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空间,放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复杂仪器,正中央悬挂着一面闪烁的大屏。
穿着白色防化服和军装的人员步履匆匆。
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建成的,还印着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鹰头标志。
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实验室。
心脏在身体里上下狂跳。
我瞥到了贴在管道内壁的一张简易示意图,似乎是维护用的,还标注着几个区域：仓储区、样本处理、高风险隔离区。
如果不是不能撕下来,我压根不会蹲在那半天,拼命往脑子里背这些莫名其妙的路线。要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是个因为背书天天罚站的困难户。
返回的路似乎更漫长了。我掂量着别走错路,一边时不时回头确认着刚刚的来路。
终于,我狼狈地从衣柜裂缝里钻出来,见到光明的一瞬间却猛地对上一双眼睛。
是李叔。！
他手里拿着那板军用饼干,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另一只手捏着几根细长的、专业级的开锁工具。
他根本不是来找吃的,他早就盯上我的衣柜了！
林凡,他晃了晃饼干,声音压得很低,这好东西,哪来的这老柜子后面,还藏着啥呢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我有抗体！我不怕雨！能出去找吃的！这饼干就是我在外面找到的！
李叔眯起眼,显然不信。我猛地拉开衣领,露出刚才爬管道时被刮伤的手臂伤口,强作镇定：你看,我受伤了,但没感染！我没变异！
第4章
第一次背叛
抗体的谎言暂时镇住了李叔。他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但没有往外声张什么,只是那天之后,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更深沉的算计。
楼里的食物彻底告罄。绝望像瘟疫一样更迅速蔓延。
我把从管道里偷拿出来的几块压缩饼干藏得更深,每次只敢抠下一点点,混着水喂给那个被我收留的婴儿。
他的哭声更弱了,睡着的时候孤零零躺在那的样子真叫我心碎。
小宝贝儿啊,你的爹妈去哪儿了呢。
然而平静日子没过几天,意外又发生了。孕妇小雨被人发现昏倒在楼梯间,手里紧紧攥着半块掰开的压缩饼干,包装纸竟然和我藏的一样。
她显然饿极了,产生了幻觉,以为这样就能救她和孩子。
醒来的小雨被拖到公共区域审判。
说！哪来的！
李叔的一个手下恶狠狠地逼问。
小雨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饿…孩子…
王大妈走上前,叹口气,语气却不容置疑：小雨啊,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必须说出来。是不是有人私藏物资这是危害集体生存的大罪！
小雨的目光在人群中惊恐地扫视,最后,竟然,定格在我脸上！
她猛地指向我：是林凡！是他给我的！他藏了很多！除了吃的,他还有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像箭一样四面八方地飞过来射向我。
好啊！林凡！什么狗屁抗体,我看是你背着大伙私藏了所有救命的东西！李叔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搜他身！搜他屋！
我被粗暴地按在地上。藏起来的最后几块饼干和几盒过期抗生素被翻了出来。
人群沸腾了,眼睛绿得像狼。打死这个自私鬼！
王大妈抬手制止了暴力,她看着我,就像一位居高临下的大法官在看着罪犯：林凡,虽然你说你有抗体,但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既然你拿了大家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她让人从楼下被水淹了一半的小超市里捞上来一罐胀鼓鼓的、颜色可疑的肉罐头。
喏,把它吃了。王大妈把罐头扔到我面前,只要你没中毒,没变异,我们就信你。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以后....找吃的这活儿,就归你了。
那罐头的金属外壳冰凉,凸起的部分油腻腻的,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我看着周围那一张张麻木又狂热的脸,缓缓伸出手。
第5章
管道异响
那罐肉的味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来。
那玩意儿外形跟呕吐物没什么区别。滑腻、咸腥,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化学药剂和腐败油脂混合的怪味。
我几乎是靠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才强行咽下去几口。吃下去后我的胃里立刻开始翻江倒海。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眼神里的贪婪和恐惧一样多。
几分钟后,我没有抽搐,没有口吐白沫,只是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看！他没死！
这小子还真有抗体！
人群骚动起来,一道道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复杂,其中有嫉妒,有畏惧,还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王大妈和李叔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再说什么。
我获得了暂时的安全,代价是成为所有人的人肉检测仪,以及必须外出寻找食物的苦力。
但我清楚地知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抗体,只是凭着狗屎运才逃过了这一遭。
下一次,我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必须赶紧想出个办法。
深夜的楼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淋淋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不明嘶吼。
趁大伙睡着,我蹑手蹑脚地再次朝衣柜靠过去。
这次,裂缝又变大了不少。
我刚想凑近,却听到管道深处传来不同于以往的声音。
不是机器的嗡鸣,也不是风声。而是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机械运转声
是有个沉重的阀门在开启,还是...传送带
强烈的不安驱使着我,我下定决心今晚必须弄清楚那柜子后面还有什么秘密。
我忍着背部的疼痛和恐惧再次钻进管道,朝着声音来源爬去。
这一次我照着记忆,爬向通往样本观察区的岔路。
管道尽头是一个更小的栅格口。我屏住呼吸,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布满巨大玻璃圆柱形舱体的房间。舱体内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大部分舱体是空的,但其中一个舱体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形的黑影在缓缓地浮动。
突然,那黑影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撞在玻璃内壁上。虽然隔音很好,但我似乎能感觉到那撞击的沉闷。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看到舱体外,掉落着一件东西——一件被撕扯得破烂、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白色防护服。
那黑影又撞了一下,这次我看得更清楚了：那绝不是正常的人类形体,它的肢体扭曲,头部异常膨大,在绿色液体中似乎张开了布满细密牙齿的嘴....
第6章
权力更迭
我连滚带爬地退回房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实验室、怪物、撕碎的防护服....
通过多年的观影经验,我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这场灾难绝非天灾！
楼里的情况在加剧恶化。李叔凭借武力实际上控制了剩余的大部分物资。王大妈则巧妙地利用一张巧嘴,利用剩下的人良心里仅存的一丝愧疚,制造出规则和审判,将暴力合法化,成为了精神领袖。他们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同盟。
冲突点还是在一个试图私藏半瓶矿泉水的男人身上爆发了。
他被几个人押到公共区域。李叔的人上去就要抢水。
慢着。王大妈站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实话,我真好奇她一天到晚哪来的那么多心思。没有水的情况下理所当然就没法洗头,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把头发剃的干干净净。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是非常时期,更要讲法度。
她清了清嗓子,像是在社区开会：根据我们临时《生存法》第三条：私藏物资,危害集体生存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相应刑罚。你这次藏了半瓶水,不算多重,但也不能轻饶。
那男人吓得瘫软在地。
李叔抱着胳膊,冷笑道：那王主任,你说咋办这种自私的人总不能还让大伙浪费粮食养着吧
王大妈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残酷的公正：按老话讲,干活吃饭。他坏了规矩,就得受罚。这样吧,剁他一根食指,小惩大诫,也让大家长长记性。以后搜寻物资的脏活累活,除了林凡,也归他。
人群一片寂静,随即有人叫好。这栋楼里的恐惧和暴力早就已经让他们麻木了。
李叔狞笑一下,对旁边一个手下点点头。那手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
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楼道里回荡。
我胃里一阵翻腾,别过脸去,却正好对上王大妈看过来的眼神。
她朝我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家常事：林凡啊,你有抗体,明天你跟队出去找吃的。记住,找到什么,都得先拿回来‘检定’,这是规矩。
第7章
致命救援
第一次外出搜寻,如同在地狱行走。
酸雨打在临时找来的雨披和厚衣服上,迅速把那层外皮腐蚀出大大小小的破洞。
皮肤接触到雨水,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灼热感。空气里的怪味浓得化不开,还夹杂着建筑物被腐蚀后的粉尘和…尸臭。
街道上废弃的车辆像融化的糖果,偶尔能看到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们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东西。超市早就被洗劫一空,剩下的也多被雨水泡烂腐蚀。
绝望再次笼罩了我们这两个被排挤的家伙,临时组成的双人小队。
就在我们准备撤回时,血红色的天空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一架军绿色的直升机穿透浓厚的酸雾,出现在城市上空！
那是科莱科公司的私人安全部队！
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喜极而泣,疯狂地挥舞手臂。
我也激动得心脏怦怦跳。
等等,难道我猜错了
直升机没有降落,而是在我们头顶盘旋了几圈,抛下了一个墨绿色的物资箱,用喇叭播放着模糊不清的坚持…等待救援…,然后迅速飞走了。
虽然失望,但物资带来的一丝希望的光芒再次照亮了所有人的脸。我们拼命冲向那个坠落在不远处街角的物资箱。
箱子很沉。我们费了好大劲把它拖回楼里。
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里面有压缩干粮、罐头、药品,甚至还有几把匕首和一把手枪！
然而,我的目光却被箱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不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黑色小金属球吸引了。说实话,它不像食物,也不像药品。他们送来这个东西是干嘛的
李叔兴奋地拿起一把手枪比划。王大妈开始主持公平分配。激动的人群将他们和物资围得水泄不通。
躲开众人的视线,我悄悄捡起了那个金属球。
它摸起来很冰冷,红光规律闪烁。
突然,楼外传来了尖锐的刹车声,与末日以来的连绵雨声格格不入。
紧接着是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内部人员注意！方舟-07区域检测到未授权信号源！执行净化程序！
——抵抗格杀勿论！
第8章
衣柜危机
枪声！精准而冷酷的点射！
楼外传来短促的惨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是之前欢呼着跑出去迎接救援的人！
是清剿队！他们不是来救我们的！有人尖叫。
要命的恐慌瞬间炸开。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李叔试图用手枪还击,但刚一露头,旁边的墙壁就被子弹扫出一排弹孔,吓得他立刻又缩了回来。
安全部队的人训练有素,火力强大,迅速包围并封锁了大楼出口。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那个金属球是定位器！什么空投！那根本不是救援,而是一场低成本的钓鱼！
混乱中,我躲回自己的房间,心脏狂跳。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清除我们
就在这时,我发现衣柜的不对劲。
连日酸雨的腐蚀,加上刚才的爆炸震动（清剿队似乎用了爆破装置试图强攻入口）,衣柜靠墙的那一面木质外壳大面积剥落、发黑、碳化。
而暴露出来的根本不是砖墙或木板,而是一种银灰色的、带着金属质感却又像是某种生物甲壳的奇异材质！
在那材质的中央,管道入口的边缘,腐蚀褪去后,露出一个清晰的蚀刻铭文：
【方舟-07】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生物端口-
非安全状态】
我的血液几乎冻结了。
方舟-07和外面军队喊的一样！我的衣柜…是那个被称为方舟的计划的一部分
是计划的....端口
门外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和命令：这间！信号最后消失在这里！破门！
第9章
人肉灯塔
随后是一阵剧烈撞击,锁扣发出痛苦的呻吟。
被包围的绝望彻底把我整的没法了。
外面是训练有素的私人军队,里面是诡异的衣柜,我根本无路可逃！
楼里的抵抗渐渐平息了,哭喊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清剿队似乎在逐层清理,速度不快,但极其残忍。
我们不能白白等死啊！李叔的声音在走廊里咆哮,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得让他们知道这里有人！活人！
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来杀我们的！有人哭喊。
点火！弄出浓烟！或者光！最大的光！李叔吼道。
哪还有能烧的东西到处都被那该死的雨弄湿了！
诡异的沉默了几秒,突然,所有人的目光,或有意或无意,纷纷地投向了角落里一个不断咳嗽、呼吸困难的年轻人。
他之前外出搜寻时吸入过多腐蚀性粉尘,肺部已经感染,眼看就不行了。
一种无声的、可怕的残忍共识在幸存者之间达成了。
王大妈闭上了眼,又睁开,声音干涩：非常时期…为了多数人能活…总得有人牺牲。
那年轻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想往后缩,却咳得直不起腰。
几个人默默地走上前抓住了他。
我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搅,本来想阻止,却被李叔用枪指着逼退。
他们把那年轻人拖到窗口,浇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少许燃油。
别怪我...兄弟...李叔点燃了火把。
凄厉到骇人的惨叫声响彻了大楼,火光猛地窜起,混合着血肉燃烧的可怕气味,甚至暂时压过了酸雨的腐臭。
那团人形火炬在窗口疯狂扭动,成了这黑暗雨夜中最恐怖的光源。
我被迫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恶心和恐惧让我浑身颤抖。
火光摇曳中,我猛地看清了楼下指挥清剿的那个队长的脸！
他正抬头望着这火光,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波动,但那眉眼轮廓......
竟然像极了我记忆深处、早已模糊的父亲！
只是,他的脸更冷峻,更残酷,左眼反射出一种非人的红光…
第10章
真相碎片
人肉灯塔并没有换来救援,只换来了更猛烈的攻击。清剿队似乎被激怒了。
那个酷似父亲的冰冷眼神像魔咒一样钉在我脑海里。
为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总之我必须再去一次实验室,那里可能就有我想要的答案！
趁着清剿队被引到楼道另一侧交火,我再次钻入衣柜管道。
这一次我目标明确,朝着之前看到有电脑终端的方向爬去。
实验室区域似乎也受到了攻击的影响,警报闪烁,有些地方冒着电火花,人员行色更加匆忙。
我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栅格下方正好是一个工作台。台上散落着一些被匆忙遗弃的文件和碎片。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上来几张纸。大部分纸上都是我看不懂的数据图表。
但其中一张残页,似乎是某种实验日志的片段,上面潦草的字迹与其他冰冷的数字图表格格不入：
【...07号实验体出现强烈排异反应,‘认知污染’现象加剧,通讯波段异常…建议终止…】
【...首席（L博士）坚持继续,认为这是‘进化’的必要代价…】
【...样本来源备注：L博士配偶
-
（后面被污渍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是我母亲的名字！）】
【...警告：生物端口（方舟-07）稳定性下降,有自主活性迹象…】
我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纸。
07号实验体......是我的母亲！
认知污染进化代价
一个极端恐怖的荒谬猜想出现在我的脑中：
所谓的L博士....莫非就是林成功
我的父亲！
所以这场人类灾难,这场所谓的净化,竟然和我的父母息息相关
而我的母亲,竟然是父亲实验的一部分！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我。
就在这时,管道下方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端口信号就是从上面传来的,你们,彻底搜查这片通风管道…
第11章
谎言
管道下方的搜查声越来越近。
我心脏狂跳,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管道内壁,一动不敢动。
手电光柱在下方扫过,脚步声在工作台旁停留了片刻。
没人。估计是老鼠碰掉了东西。去B区看看吧。
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瘫软在管道里,冷汗浸透了衣服。
手里的那张残页仿佛烙铁一样烫手。
母亲....实验体....父亲....混乱的思绪被一阵微弱却急促的哭声打断。
是那个婴儿！这些天的事情让我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必要的喂食外,几乎无暇顾及他。
他的哭声变得异常尖细,带着一种病态的嘶哑。
但是,奇怪.....他的哭声怎么会传到这里……
没再多想什么,我慌忙从管道爬回房间。
大家都聚在那儿。要么伤得动不了,要么因为不停奔逃,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
婴儿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显然是在这恶劣环境下生病了。或者更糟,受到了感染。
药…需要退烧药,啊,还有抗生素…
我翻找着之前搜刮来的那点可怜药品,倒霉的是,掏出来的东西不是过期,就是不对症。
孕妇小雨蜷缩在角落看着那个孩子,眼神空洞,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状态也很差。
许久不见的王大妈和李叔也过来了,脸色阴沉。
孩子不能死。王大妈语气冰冷,他是这楼里最小的。他死了,人心就更散了。
李叔盯着我：林凡,你不是有抗体,能出去找药吗现在就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
我知道,这次他们的话不再是试探。
如果我坚决不去,或是带不回药,等着我的绝不会是之前那种程度的审判,而是立刻处决。
抗体的谎言把我架在了火上。
……实验室下面,可能有药。我艰涩地开口,指向衣柜,我从那里拿的饼干。但我需要时间…
那就快去！李叔用枪口抵着我的后背,语气不容置疑。
我再次钻入那条通往地狱的管道。
这一次,我的目标很明确：药品区。
凭借记忆中的地图,我艰难地爬向标注着仓储区的支路。
这里,管道更加狭窄,积满灰尘。
终于,又一个栅格口出现在下方。那儿似乎是物资仓库的一角,地上还堆放着许多箱子。
我小心翼翼地撬开栅格,正准备下去,却听到旁边货架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透过货架的缝隙看去。
只见医学生小陈,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他面前躺着一具穿着防化服的尸体,尸体的部分已经腐烂了。
小陈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像是注射器,又像是吸管的管状物,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培养皿里吸取一些暗绿色的粘稠物质。
然后…
然后他居然把那东西,喂给了我之前没注意到的、一直蜷缩在阴影里的——怪物！
那东西发出一声满足的、低低的咕噜声,听起来绝不像人类！
data-fanqie-type=pay_tag>
第12章
记忆复苏
小陈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一直都在喂养那些东西！
我差点叫出声。恐惧和震惊让我后背上一片冰凉。
我死死捂住嘴,心跳飞快。
小陈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那些怪物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敢久留,趁他专注之际迅速滑下管道,无声地落在仓库地面。
我猫着腰,在货架间快速穿行,寻找药品柜。
谢天谢地,一番努力后,我找到了一个标注着常规医疗的柜子。
玻璃门锁着。而此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用从李叔那里顺来的一把小扳手砸碎了玻璃。
柜子里里面有一些基础药品。我胡乱抓了一些退烧药、抗生素和消毒水塞进背包。
就在我的手碰到柜子里层一个冰冷的金属盒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触电般的刺痛！
同时,太阳穴像是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碎裂…
…
刺眼的无影灯…冰冷的金属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
还有…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嚎声：不要！不要！成功,快停下！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小凡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那是母亲的声音！
父亲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比记忆中更年轻,但苍白得可怕,眼睛里布满血丝,还蒙上了一种狂热的、近乎崩溃的偏执。
他嘴唇哆嗦着,流着泪,手上用力将挣扎的母亲推向那个打开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衣柜深处：对不起…但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和孩子才能活下去…适应它吧…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母亲的手绝望地伸向我,指甲在金属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衣柜门猛地关上,隔绝了一切。
哐当！
金属盒掉在地上。
我猛地回过神,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背靠货架剧烈地喘息。
心脏疼得像要被撕裂。
那不是梦。是记忆！被遗忘的、被压抑的童年记忆！
父亲他…究竟对我和母亲做了什么！
货架另一边,传来了小陈警惕的声音：
谁谁在那儿！
第13章
三方对峙
被发现了！
我抓起背包转身就跑。
站住！小陈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从后面传来。
他似乎没有大声呼叫警卫,这很奇怪。
我凭着记忆冲向管道入口。必须在他叫来更多人来之前回去。
刚爬上管道,就听到仓库门被猛地撞开。不是警卫,而是李叔带着他的两个手下！
他们手里拿着磨尖的钢筋和消防斧,显然是不放心我,然后跟了下来。
林凡！你小子果然偷藏了好东西！
李叔看到仓库里的物资,眼睛一亮,但立刻注意到我身后追来的小陈和阴影里那个蠢蠢欲动的怪物。
李叔脸色骤变,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小陈看到李叔等人也愣了一下,随即怒吼：出去！你们都出去！这里是神圣的进化之地！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渣只会污染它！
进化你妈！
李叔的一个手下被那怪物的样子吓了一跳,抡起消防斧就砸了过去！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猛地扑了上来。它的速度极快,仓库里瞬间乱成一团。
李叔的人和小陈以及那怪物打作一团,枪声、嘶吼声、货架倒塌声不绝于耳。
我趁机想爬回管道,却听到头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轰隆！
整个实验室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块。
是清剿队！
他们终于突破了楼上的防御,已经开始爆破进入实验室了！
警报声凄厉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更多的、令人牙酸的嘶吼声从实验室深处传来。
那些培养舱里的怪物,被爆炸惊动,开始集体暴动了！
我们所有人都被堵在仓库里,而这里,即将成为真正的地狱！
第14章
雨夜刑场
地狱洞开。
实验室的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刺耳欲聋。
枪声、爆炸声、非人的嘶吼声和人类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这间仓库暂时成了暴风雨中心短暂的平静点,但谁都知道这平静很快会被打破。
李叔的人死了几个,他们倒在地上,眼睛翻白,已经被那怪物撕开了喉咙。
小陈的胳膊受了伤,躲在一个倾倒的货架后面,眼神狂热地看着怪物和清剿队交火的方向,嘴里喃喃着：
进化…清洗…
疯子！李叔脸色惨白,握枪的手在抖。他们确实是抢到了一些物资,但现在看来那些东西已经毫无意义了。
赶紧离开这儿！我冲着他们喊,怪物和军队都要过来了！
我们从仓库另一个门逃出去,试图寻找返回大楼的路径。
实验室里已经一片混乱,通道里烟雾弥漫,时而有怪物的身影掠过。而清剿队正在逐区清扫,见人就杀。
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最后意外地找到了一个紧急疏散通道,似乎通往大楼的地下室。
但大门被从外面卡死了,必须花时间把它撬开。
我们暂时被困在通道入口的一个小设备间里。外面现在是死亡迷宫,而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
绝望。
无尽的绝望。
这时,一个母亲摸完抱着的孩子的头,突然尖叫起来：孩子！我的孩子发烧还没好,已经快死了！林凡,林凡…药呢
我连忙从背包里翻出药。
然而经过刚才的混乱,大部分药瓶都碎了,各种药水和玻璃渣都混在了一起,只有一支密封完好的注射剂滚落出来,上面标签写着抗毒素血清-实验型-01。
只有一支。
但需要救的孩子不止一个。
除了那个婴儿,还有另外两个在混乱中生病或受伤的孩子。
我的手指在三个孩子的额头掠过,一个滚烫,一个冰凉,一个温度尚存。这一刻,那支救命的血清在我手里不是药,反而变成了一把刀,无论扎向谁,事后都会一遍遍地凌迟我的良心。
几对父母的目光瞬间盯上了那支血清。
空气凝固了。
给我！我的女儿最小！一个母亲扑上来想抢。
放屁！我的孩子伤得更重！另一个父亲死死拦住她。
争吵、推搡、哭喊。
王大妈站了出来,她看起来也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维持着一种可怕的冷静：别争了。争下去,谁都活不了。按老法子吧。
她捡起地上李叔手下掉落的那把老式左轮手枪,抖出弹巢。里面只剩下一颗子弹。
她熟练地一转弹簧,啪地合上。枪口指向第一个母亲,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俄罗斯轮盘赌。让命运做决定。谁活下来,血清归谁。开始吧。那母亲颤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第15章
残酷真相
枪没有响。
是空膛。
那个女人瘫软在地,竟然失禁了。
第二个母亲几乎崩溃地接过枪,手指抖得无法扣动扳机,最终由王大妈握着她的手,帮她完成了动作。
咔哒。
又是空膛。
绝望和希望扭曲地交织在幸存者的脸上。
轮到第三个母亲了。她是小雨的朋友,孩子只是轻微咳嗽。她看着那支血清,又看看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婴儿和另一个重伤的孩子,突然把手枪扔在了地上。
不…我不玩了…她抱住自己的孩子,痛哭流涕,这不对…这不对…
就在这时,设备间的铁门被外面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
是怪物！它们找到这里了！
没时间了！李叔捡起枪,红着眼指向那几个母亲,快点决定！不然都得死！
混乱中,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扑过去,抢过了那支血清,然后快速爬向那个婴儿和小雨。
林凡！你干什么！李叔怒吼。
这血清不一定有用！而且是实验型的！可能会死！我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着想要给婴儿注射。
但总得试试！
在给婴儿注射前,我想起来兜里之前找到的母亲的那本日志残页。我立刻把兜里那些皱巴巴的东西翻了出来——日志和我偷来的几张纸叠在一起,被汗水浸湿,字迹有些晕开,但反而让之前纸上隐藏的字句显现出来。
【…他骗了所有人…L博士研究的不是抵抗酸雨的解药…他是想利用这场‘雨’…加速人类进化…筛选出能与‘源菌’共生的耐酸体…】
【…我们都是实验品…大楼是培养皿…衣柜是连接的脐带…】
【…我不是被污染了…我是最初的适配者…但他害怕了…于是把我和‘源菌’一起封印…】
我的手指僵住了。
进化耐酸体源菌封印
父亲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创造一种新人类
而母亲就是第一个成功案例
那这场屠杀…是为了清除不合格的旧人类吗
巨大的信息量让我头晕目眩。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铁门开始变形…
第16章
管道惊魂
铁门已经摇摇欲坠,没时间犹豫了！
我一把抢过血清,径直扎进婴儿胳膊。哭声响了起来,随后慢慢地变小了。
婴儿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太好了,血清有用！
走！回楼上！我吼道,把剩下的药塞给小雨。
李叔和小陈还想抢物资,但怪物撞门的巨响让他们怂了。我们撬开疏散通道的门,拼命往上爬。
回到大楼,这里的景象更加惨烈。清剿队和怪物在楼道里混战,居民死伤遍地。我们躲回相对安全的楼层,但酸雨的腐蚀程度明显加剧了,连墙壁都在纷纷剥落。
我惦记着衣柜通道。那是现在唯一的希望。顺着通道爬回去时,我意外发现管道因为爆炸和腐蚀已经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嘶啦作响的酸雨正往里猛灌。
不行！通道不能毁！我脑子一热,脱下破烂的雨衣扑上去想堵。
但根本堵不住。雨水溅到我背上,钻心地疼！
操！
我吼了一声,直接转身用整个后背死死抵住裂缝。乌黑的雨水灼烧着皮肤,发出可怕的滋滋声,疼得我眼前发黑。
但……我绝不能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好像渐渐变小了,裂缝暂时被赶来的众人合力用破布堵住。我被拉出来时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大片皮肤碳化,
永远丧失了感觉。
李叔看了一眼,冷冷说：彻底废了。——下次探索,你打头阵。
第17章
审判
终于等到了短暂的喘息。
血清救了婴儿,但小雨的孩子没挺过去。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冰冷的身体,眼神彻底空了。
清剿队暂时退去,似乎在重新部署。怪物在楼里徘徊,危险无处不在。
几天后,食物彻底清空。有人已经饿得开始啃皮带。
求生欲让人变成野兽。幸存的几个人围住了我,眼神不善。
都是你！一个人指着我骂,要不是你的破衣柜,怎么会引来军队和怪物！
对！你那什么‘抗体’也是假的！你就是个骗子、灾星！
王大妈站出来,脸色疲惫,语气冰冷：林凡,你私藏物资,谎话连篇,引来了灭顶之灾。按《生存法》来说,你罪无可赦。
随后她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法官证：我以法律的名义宣判,判处你…现在作为诱饵,把外面的怪物引开,给其他人争取活路。
我愣住了。没想到最后被拿来审判我的,竟然是这种荒唐的理由。
李叔拿着枪逼向我。就在这时,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更大的爆炸声从楼下传来,天花板塌了一块,砸中了叫得最凶的那个人。
第18章
异化
是清剿队！他们用了重武器,楼要塌了！
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命,没人再管我的死活。
我挣扎着爬回房间。衣柜的腐蚀更严重了,那银灰色的材质大面积暴露,但摸上去竟然是温热的！更可怕的是,裂缝边缘,长出了密密麻麻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菌丝！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一下。
——嗡！
无数混乱的画面和情绪瞬间冲进我脑子！冰冷的实验台、母亲的哭喊、父亲疯狂的眼神、怪物的嘶吼、甚至还有小陈喂养怪物时的低语…是实验室的记忆！这些菌丝…能读取并传递记忆！
同时,我感觉到后背碳化的伤疤传来一阵诡异的麻痒。
菌丝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蠕动着向我延伸过来。
第19章
最后一餐
楼塌了一半。
清剿队的进攻暂时停下了,但我们也被彻底困死在这片废墟里。
最后一点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已经在昨天被分食殆尽。
空气里只剩下一种味道：尘土、血腥,和一种从墙壁裂缝里飘来的、像是某种生物在缓慢腐烂的甜腥气。
饥饿感不再是胃里的抽搐,而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它钻进了你的脑子,啃噬着你的理智,然后,你看向身边每一个活物的眼神,都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种绿油油的衡量。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咀嚼声,是有人在啃煮过的皮带,但那东西除了能填满喉咙,提供不了一丝热量。
李叔的状态最吓人。他之前势力最大,消耗也最大,此刻他靠在墙边,眼眶深陷,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刚才被落石砸死的那个人身上。
那眼神,我熟悉。就像之前他们看到压缩饼干。
不行...我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哑地低语,无论如何...都不能...
我的反对虚弱得像一阵风。立刻被更强大的本能淹没了。
不然呢李叔转过头,眼神绿得骇人,他声音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等他烂掉喂那些马上就会从裂缝里钻进来的虫子还是...让我们活下去
活下去三个字像有着魔力。最后几个还在反对的人闭上了嘴,默默转开了头。
没有争吵,没有辩论。饥饿和绝望达成了无声而恐怖的共识。
那个过程我没有看。我把自己缩在离尸体最远的角落,指甲掐进胳膊的伤口里,试图用疼痛来压制一阵阵翻涌的干呕。
我只听到声音。那种...难以形容的,撕裂和攫取的声音。还有压抑的、仿佛来自野兽喉咙深处的吞咽声。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新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过了一会儿,李叔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小块从实验室找到的、那个源头撕扯下来的、颜色可疑的组织,递到我面前。那东西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表面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油光。
拿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刚刚跨越了某种界限后的疯狂和疲惫,想活,就得吃。
我没接,胃里翻江倒海,猛地扭开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他冷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
假清高。他嗤笑一句,收回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块肉塞进嘴里,粗暴地咀嚼了几下,腐烂的罐头就这么滑进他的咽喉。
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病态潮红。
但下一秒,那潮红瞬间变成了恐怖的酱紫色。
李叔的眼睛猛地凸出,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嗬...嗬...的窒息声。他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重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嘴角溢出混合着血丝的泡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几秒后,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死一样的寂静。
有人壮着胆子,颤抖着过去检查。在那摊呕吐物里,摸索着,最终掏出了一个硬物。
那不是骨头。
那是一枚被腐蚀了一半的金属工作牌,上面模糊刻着L博士的字样,以及——
我父亲的英文名。
第20章
绝望抉择
父亲的工作牌！怎么会在他胃里！
难道李叔早就认识父亲还是他之前偷偷进过实验室,故意以这种方式藏起这个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
没时间细想了。
楼下传来扩音器的冰冷喊话：楼内人员,立即交出‘高优先级污染源’！
把那个婴儿送出来,否则,十分钟后,我们将会实施彻底爆破清除！
他们果然是为这个来的！婴儿是关键！
所有人都看向角落里那个刚刚退烧、还在昏睡的婴儿。
小雨缓缓站了起来。她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剪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婴儿车。
都是因为它…如果不是它老是哭…不会引来那么多事…我的孩子也不会死…她喃喃自语,一步步逼近,把他交出去,我们就能活…对吧
她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举起剪刀。让我来…当坏人。大家都能活…我猛地扑过去,挡在婴儿车前。碳化伤疤意外碰到车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小雨！你醒醒！别犯傻！
第21章
血脉对决
滚开！
小雨眼神疯狂,剪刀猛地朝我扎来。一向虚弱的她力气此刻大得惊人。
我侧身躲开,后背撞在墙上,伤疤瞬间撕裂开,钻心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她再次扑向婴儿车。
不,不能让她得手！
我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两人扭打在一起。剪刀划破了我的胳膊,鲜血直流,可我已经无暇顾及。
混乱中,我的血滴在了旁边衣柜蔓延出来的暗红色菌丝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菌丝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以无法捕捉的惊人速度缠绕住我流血的伤口。
然而我感受到的并非疼痛,而是一股冰冷的、庞大的信息流。大批信息瞬间冲入我的大脑。
是母亲的记忆！更完整的记忆！
（…父亲（L博士）的狂热脸孔…）成功了！你是第一个完美适配体！我们的孩子也会…
（…母亲的恐惧…）不！这不是进化！这是毁灭！你在把人类变成怪物！
…父亲将她强行推入衣柜,柜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母亲用尽力气朝我大喊：小凡！活下去、反抗它！
…然后是漫长的、与菌丝意识连接的混沌时光…
她,我的母亲,成了源菌的一部分,时刻感知着整个实验室、甚至大楼的动静……
菌丝传递来的最后信息清晰无比：孩子…我才是最初的耐酸体…他害怕我的力量,于是将我封印…保护…那个婴儿…他是最后的希望…
我猛地清醒过来。
小雨的剪刀再次刺到面前。
对不起了！我吼了一声,爆发出一股狠劲,格开她的手腕,夺过剪刀,顺势将她推开。她踉跄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喘着粗气,看着缠绕在手臂上、正在缓缓缩回的菌丝,又看看婴儿。母亲的意思是…这婴儿是一切的关键
第22章
实验室核心
楼下的爆破倒计时还在响,不行,没时间了！
菌丝似乎感知到我的焦急,它们不再退缩,反而更加活跃地蔓延出来,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猛地缠住我的腰和腿。
干什么！我惊呼一声,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向衣柜！
砰！
我整个人被拉进了那个裂缝,但没有掉进管道,而是被菌丝裹挟着撞破了那层银灰色的奇异材质,开始向下坠落。
下方不再是冰冷的管道,而是一个巨大、搏动着的、布满血管般脉络的生物腔室。空气湿热,带着浓烈的铁锈和生命气息。肉质的墙壁还在微微蠕动。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实验室基础设施,而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生物胃囊！
我家的衣柜,仅仅是连接这个巨大生物体的一个端口或者说息肉。
所以,才能传递记忆所以,才有菌丝
难道说,这整个方舟计划就是一个巨大的生命实验
第23章
父与子
胃囊中央有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闪烁着一些残存的仪器屏幕。
一个人影背对着我。
他穿着清剿队的制服,正低头查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
是那天看到的清剿队队长！
他缓缓摘下头盔。
我惊恐得注意到一道狰狞的刀疤贯穿了他大半张脸,但他那酷似父亲的眉眼依旧显得那么清晰,左眼处还装着一只冰冷的、转动时会发出细微咔哒声的机械义眼。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残酷的弧度。
亲爱的弟弟,真狼狈啊。他的声音沙哑,喜欢父亲送给你的这个‘礼物’吗
他指了指周围搏动的肉壁。
你…你是谁！我震惊道。
我是你哥哥。艾伦。也可以说,是父亲最失败的作品。他指了指自己的刀疤和义眼,‘第一次连接’的残次品罢了。所以他那么宝贝你,把你藏在外面,用‘衣柜’慢慢培养地你和‘源菌’的适应性…把你当成他最完美的小白鼠。
我如遭雷击。
哥哥失败品小白鼠
为什么…我声音干涩。
为什么艾伦冷笑,为了他伟大的‘进化’啊。清除旧人类、培育能适应新世界的新物种。这栋楼就是你的培养皿。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你服务的园丁,或者说…饲料。
第24章
人类清除
他调出一个监控屏幕,画面分割成无数小块。
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不是废墟,而是全球各个看似完好、甚至科技感十足的避难所内部。
里面的人们看起来都在正常生活,但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有些人的皮肤下有无数青灰色脉络在隐隐跳动,他们的眼神,不时突然会变得空洞。
看到了吗
艾伦语气狂热又怨恨。
净化之雨只是载体,它的真正目的,是播撒‘源菌’孢子！这些避难所,才是真正的培养皿！酸雨过滤掉外面的垃圾,里面的,要么在静静进化....要么等着被淘汰。
而我们,他指向屏幕里我们这栋楼的画面,是父亲最关注的‘原型试验区’。你的成长速度决定着全球计划的下一步。真可惜。你让他失望了,弟弟。你居然学会了‘同情’,这个旧人类的劣根性。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救援。全球都处于父亲的阴谋之中。
所谓的清除,只是为了筛选！
第25章
最终进化
交出‘污染源’。他是父亲计划之外的变量。好孩子,别做不该做的。我们一直在关注你的成长,现在,乖乖地完成你的进化。艾伦举起枪对准我。
我看着他,看着周围搏动的、源自母亲的源菌胃囊,想起母亲的最后警告和嘱托。
绝望之后包裹我的,是冰冷的愤怒。
我拒绝。我嘶哑地说。
既然这样,你就和这失败的实验品一起毁灭吧。艾伦扣动扳机。
但就在这一刻,周围的菌丝突然疯狂涌动,形成一道屏障,冲上来挡住了子弹。同时,更多的菌丝缠绕住我,将我拉向胃囊深处。
一个温柔又浩瀚的意志带着柔光笼罩了我,这是母亲残留的意识！
孩子…衣柜是牢笼,但也是子宫…做出你的选择吧……是拥抱新生,还是…一同终结…
我没有抵抗。
意识融入那片温暖的混沌。
力量,陌生的力量在陆陆续续涌入我的身体。
但同时,某种属于人的情感也在不断剥离我。
我彻底陷入昏迷。
第26章
反杀序曲
我（或者说,我们）睁开了眼睛。
菌丝成为了我意志的延伸。
我轻轻一动右手,无数粗壮的菌丝触手猛地射出,轻易地绞碎了艾伦手中的枪,将他抽飞到墙上。
怎么可能！源菌怎么会主动保护你！艾伦吐血倒地,满脸难以置信。
因为,她是我母亲。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异样,带着回音。
我操纵着菌丝对整个实验室的清剿队发动攻击。他们强大的火力在无处不在的菌丝面前显得笨拙而无力。
艾伦看着这一切,突然爆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好！好！……不愧是他选中的完美容器！但是,你以为你赢了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军服,露出胸口,那里安装着一个嵌入血肉的金属装置,滴滴答答,在进行死亡倒计时。
父亲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失控。这是基因炸弹,连接着我的生命体征和整个‘源菌’核心。一旦我死,或者它被摧毁,炸弹就会被引爆,拉着所有‘污染物’一起回归本源！！
他狞笑着,林凡,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第27章
新世界
倒计时只剩下几秒。
毁灭还是…
母亲的意识似乎在引导我。我没有试图阻止炸弹,而是调动起源菌全部的能量。
无数的菌丝冲天而起,不是攻击,而是包裹。
它们迅速包裹住大楼里每一个幸存的居民,包括昏迷的小雨、地上的艾伦。然后,它们蠕动着,不断生长着,直到形成一个个巨大、搏动的茧。
基因炸弹爆炸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冲击波。一股奇异无声的能量脉冲席卷而过。
大地上难以计数的茧壳在脉冲中剧烈震动,表面迅速碳化、剥落。
酸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茧壳破裂。
幸存者们脚步踉跄地走出来,剧烈咳嗽着。他们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但我还是发现了异常。他们的皮肤无一例外全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健康的青灰色,不再害怕空气中残留的酸性物质。
人们看着彼此,先是迷茫,然后眼神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有人下意识地撕扯掉手臂上碳化的死皮,露出下面完好的青灰色皮肤,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仿佛解脱,又无限濒临迷失的低笑。
第28章
幸存者日志
（镜头晃动,如同手持拍摄）
一片狼藉的废墟。
酸雨停了,天空仍是灰蒙蒙的。
几个幸存者麻木地站在原地,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走了过来。
他的外表变化不大,但眼神深邃,古井无波。
后背上,碳化的伤疤已经被一层新生的、暗红色的菌丝苔藓覆盖。
他沉默地背起那个安然无恙的婴儿。
然后,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地走向远方被灰雾笼罩的海岸线。
在他身后,如同巨大血管般的残存菌丝缓缓收拢,又在他背后舒展开来,如同某种诡异的羽翼。
最后一架赶来查看情况的直升机试图降低高度,那些菌丝却突然闪电般弹射而起,无声地缠绕住机身,轻而易举地将它拖入下方翻滚的、尚未完全平息的菌丝浪潮中,吞噬殆尽。
镜头最后定格在他远去的背影上,充满一种非人的、神性的、却又令人恐惧的宁静。
(画面渐黑,出现模拟监控录像风格的文字字幕)
【幸存者日志
-
最终段】
雨停那日,我看见‘他’背着婴儿走向海岸线,背后的菌丝像千年古树被连根拔起,千万丝絮在血红色的天空中飘荡,吞没了最后一架直升机……
我们活下来了。
但…我们X^*XX*还@是‘*我X*们’吗*
****[信号中断]****
第29章
新生
（镜头切换,拉远）
海岸线。
浑浊的海浪冲刷着废墟和泥沙。
海浪褪去,沙滩上露出了不止一个…而是数十个半埋着的、同样材质的银灰色血肉柜门。
它们仿佛感受到了主角的靠近,门板上覆盖的菌丝微微亮起幽光,如同呼吸般轻轻起伏。
其中一个柜门,在一阵裹着孢子的海风吹拂过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地、悄悄地…开启了一条缝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