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誓
十六岁的顾凉亿在大红花轿中猛然惊醒,前世的锥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她曾与镇国将军宋成章缔结良缘,婚后三年琴瑟和鸣,连诞麟儿,以为能安稳度此一生。可一场宫宴上,垂垂老矣的皇帝见色起意,强行将她纳入后宫,宋成章为护她清白,被安上谋逆罪名,凌迟于午门；襁褓中的儿子更被毒妃暗害,连尸骨都未能留存。
血色过往在眼前交织,轿外锣鼓喧天,正是她与宋成章成婚的吉日。这一次,顾凉亿攥紧袖中暗藏的银簪,眼底再无半分少女的羞怯,只剩淬了毒的决绝。她不再是前世那个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而是带着血海深仇归来的复仇者。
往后余生,她要做宋成章最锋利的剑
——
暗中培养势力,为他扫清朝堂障碍；破解宫廷阴谋,助他避开前世的死劫；更要一步步蚕食老皇帝的权柄,让那昏君尝尽丧权之痛、锥心之苦,最终将宋成章推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护他一世荣宠,保他们的孩子平安长大。
花轿落地的那一刻,顾凉亿抬眸望向迎亲队伍中挺拔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夫君,这一世,换我护你,换我为你谋一个锦绣江山。
一场以爱为甲、以恨为刃的谋帝之路,自此拉开序幕。
天启十三年,秋。
京城的主干道被一片耀眼的红铺满,从顾府大门一直延伸至镇国将军府,绵延十里不绝。鎏金的喜轿由八名健壮轿夫稳稳抬着,轿檐下悬挂的鎏金铃铛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叮当作响,与道旁百姓的欢呼声、吹鼓手手中罗锅唢呐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喜庆的海洋。
快看！是镇国将军娶亲呢！这排场,真是羡煞旁人！
听说顾小姐是顾府嫡女,才貌双全,跟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轿内,顾凉亿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缎的软垫上,头顶的凤冠缀满珍珠宝石,随着轿身的起伏微微颤动,硌得她头皮有些发紧。她今年刚满十六,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此刻颊边泛着少女独有的娇羞红晕,双手紧张地绞着裙摆上绣着的并蒂莲纹样。
能嫁给年少成名、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宋成章,是她前世今生都曾梦寐以求的事。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她总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轿身忽然猛地一震,像是碾过了路上的石块,顾凉亿身子一个趔趄,额头不小心撞到了轿壁。一阵剧烈的眩晕瞬间席卷了她,眼前的红绸轿帘骤然模糊,无数纷乱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脑海
——
那是三年后,她与宋成章婚后的第三年。彼时他们早已褪去新婚的青涩,他依旧是那个镇守边疆、意气风发的将军,她则是将军府里温婉贤淑的夫人,膝下还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那时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安稳幸福的时光,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可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皇宫里的宫宴。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垂垂老矣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浑浊的目光却死死地黏在她身上,那眼神里的贪婪与占有欲,让她不寒而栗。她想躲,却被皇帝身边的太监强行按住。宋成章见状,拔剑欲护她,却被早已埋伏好的禁军包围。
镇国将军意图谋反,拿下！
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彻底击碎了她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宋成章被安上谋逆的罪名,判了凌迟之刑。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午门之外,人山人海,她被太监押着,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在刑台上受尽折磨,最后气绝身亡。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也染红了那片曾经见证他们相爱的土地。
而他们刚满周岁的儿子,在她被强行纳入后宫后,被后宫里嫉妒她的毒妃暗中下毒,连一口奶水都没来得及再喝,就断了气。太监将孩子冰冷的尸体扔给她时,她抱着那小小的身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恨！恨那昏君的荒淫无道,恨那毒妃的蛇蝎心肠,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最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趁着看守不注意,点燃了自己居住的宫殿。熊熊烈火吞噬着宫殿的一切,也吞噬着她的身体。在火海中,她凄厉地嘶吼着,诅咒那昏君不得好死,诅咒这黑暗的世道早日崩塌。
啊！
顾凉亿猛地从回忆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刚从一场窒息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可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而是她真实经历过的前世！
轿外的喧闹声依旧,可在她听来,却像是对前世悲惨遭遇的嘲讽。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她与宋成章大婚的这一天！
老天有眼,竟然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顾凉亿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娇羞与胆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蚀骨的恨意与坚定的决绝。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银簪,簪尖刺破了掌心,传来的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前世的账,她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那昏君,不仅害了她的夫君,杀了她的孩子,还毁了她的一生,这一世,她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要抢了他的皇位,将他五马分尸,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还有宋成章,前世她没能护住他,这一世,换她来护！她要助他扫清所有障碍,扶他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让他成为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再也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轿子到将军府门前了！
轿外传来喜娘清脆的声音。
顾凉亿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嫁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抬起头,透过轿帘的缝隙,望向外面那个穿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
——
那是她的夫君,宋成章。
这一世,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她,顾凉亿,将亲手改写他们的命运。
2
红烛暖帐
将军府内早已被喜庆染红,朱红廊柱贴着鎏金喜字,庭院里悬着的红灯笼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将满地红毯映得愈发浓烈。顾凉亿被喜娘搀扶着,踩着绣着金线的绣花鞋,一步步往正厅去。她身着大红嫁衣,裙摆上绣的凤凰展翅欲飞,头上凤冠缀着的珍珠随着步伐轻轻颤,衬得她本就盛雪的肌肤愈发莹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掐就能出水。
正厅中央立着的宋成章,与这满室精致截然不同。他生得极为高大威猛,身形比寻常男子宽出近半,肩背挺拔如劲松,一身绣着蟒纹的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竟丝毫不显花哨,反倒衬得他臂膀更显结实,仿佛能扛得住千军万马。他不算传统意义上的英俊,眉眼深邃却带着几分冷硬,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周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睛,常年在战场上历练,目光锐利如刀,寻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
可此刻,这双冷厉的眼,却牢牢锁在顾凉亿身上,再也移不开。
他自小在军营长大,身边不是糙汉就是兵器,少见女子,更别说这般娇媚动人的姑娘。顾凉亿的眼睛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江南烟雨中的柳叶,眼瞳漆黑如墨,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勾人,可眼底又藏着少女的无邪,像是受惊的小鹿,一眨一眨间,竟让他这颗在战场上硬如钢铁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手心竟悄悄冒出了汗,只觉得这满室的红,都不如眼前人的一抹笑亮眼。
一拜天地！
喜官的高声唱喏拉回了两人的神。
顾凉亿与宋成章并肩而立,她微微仰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眼底的怔忡,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宋成章被这一笑晃了神,直到顾凉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弯腰,朝着门外的天地深深一拜。道旁宾客的喝彩声此起彼伏,他却只听得见身边人的呼吸声,清浅又温柔。
二拜高堂！
高堂之位空着,顾凉亿心中微酸
——
她知晓宋成章从小无父无母,唯一的祖父前两年也走了,这门亲事还是祖父临终前订下的,就盼着他能有个家。她悄悄抬眼,见宋成章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便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衣袖,能感受到底下肌肉的紧实。宋成章感受到她的善意,侧头看她,正好撞进她带着心疼的眼眸里,那点落寞瞬间消散,心底反倒暖烘烘的。两人再次弯腰,对着空无一人的高堂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顾凉亿的身高刚到宋成章的胸口,她抬着头,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脸颊渐渐泛红。宋成章低头,能清晰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着,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粉味,竟比军营里最好的酒还要醉人。他连忙俯身,生怕动作慢了,惊走眼前人。四目相对时,他清楚地看见她眼底的自己,竟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耳尖悄悄红了。
拜堂仪式结束后,喜娘笑着将顾凉亿牵进新房。新房布置得精致又温馨,大红帐幔垂落,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桌上摆着花生、桂圆、红枣,两支红烛燃烧着,跳动的火焰将房间映照得暖融融的。
喜娘把顾凉亿扶坐在床沿,笑着道：顾小姐,您先歇着,将军应酬完就来。老奴祝您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说罢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绿柳和红酥守在一旁,见自家小姐神色温柔,也悄悄放了心。
绿柳,红酥,
顾凉亿轻声开口,指尖轻轻绞着裙摆,将军……
还没过来吗
绿柳连忙上前：小姐,将军在前院陪朋友们喝酒呢！将军平日里不怎么饮酒,今日是大喜日子,才多喝了两杯。
红酥也补充道：小姐您不知道,将军身世可怜,从小没了爹娘,全靠祖父拉扯大。祖父走后,将军就一个人扛着宋家军,军功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他性子直,不怎么会说话,可对人实在。
顾凉亿听着,心中对宋成章的心疼又多了几分。正说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宋成章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脚步却很稳,只是脸色比平日里红了些。见顾凉亿坐在床沿,他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大步走过去,却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住,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挠了挠头,笨笨地开口：让你……
久等了。
顾凉亿抬头看他,见他耳尖泛红,眼神有些闪躲,忍不住笑了：没有,我也刚坐下没多久。
宋成章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伸出手,想碰她的头发,又怕唐突了她,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顾凉亿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脸颊更红了。
你的手……
怎么这么凉
宋成章皱了皱眉,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手,轻轻搓了搓,想给她暖一暖,是不是房里冷我让下人再添个炭盆。
顾凉亿摇摇头,轻声道：不冷,就是有点紧张。
宋成章听了,更紧张了,嘴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反复道：别紧张,我……
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我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说得认真,眼神坚定,像是在立军令状。
顾凉亿看着他笨拙的模样,心中又暖又甜。她知道,宋成章是个实在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
宋成章见她相信自己,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顾凉亿站起来,帮她取下头上的凤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凤冠很重,顾凉亿卸下后,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脖子。
宋成章见了,连忙道：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揉揉
不等顾凉亿回答,他就轻轻抬起手,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按在她的脖子上,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能缓解酸痛。
顾凉亿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淡淡的酒气,心中满是安宁。她闭上眼睛,轻声道：将军,以后……
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宋成章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嗯,一家人。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顶,悄悄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护好她,让她永远这么开心,再也不让她受一点苦。
红烛依旧燃烧着,跳动的火焰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宋成章扶着顾凉亿坐在床边,拿起桌上的桂圆,剥了壳,递到她嘴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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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凉亿张嘴接住,桂圆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她也拿起一颗红枣,剥好后,递到宋成章嘴边：将军也吃。
宋成章愣了一下,连忙张嘴接住,红枣的甜意像是渗进了心里,比任何酒都醉人。他看着顾凉亿,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虽然还是笨嘴笨舌的,可眼底的情意却藏不住。
夜色渐深,红烛的火焰渐渐柔和,映得帐幔上的鸳鸯仿佛也活了过来。宋成章帮顾凉亿拢了拢落在肩后的发丝,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耳垂,见她身子轻轻一颤,他连忙收回手,眼神里满是局促,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
我不是故意的。
顾凉亿看着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心中微动。她知晓他是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硬汉,却在自己面前这般小心翼翼,这份珍视让她鼻尖微酸。她主动往前挪了挪,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像擂鼓般,震得她心尖也跟着颤。
将军,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软糯的鼻音,从他怀中传出来,我不怕。
宋成章浑身一僵,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纤细手臂,像是握住了易碎的珍宝。他迟疑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一点点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滑,带着安抚的意味。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她的衣料,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帐外的红烛噼啪响了一声,火星轻轻溅起,又缓缓落下。宋成章小心翼翼地将顾凉亿打横抱起,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抬头时,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她的模样。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却不呛人,反而多了几分缱绻。
凉亿,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低了几分,带着沙哑的温柔,我会轻些。
顾凉亿轻轻点头,主动凑近,唇瓣轻轻擦过他的下颌。宋成章像是被烫到一般,呼吸骤然变重,却依旧耐着性子,慢慢将她放在铺着锦被的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的瓷器。他俯身时,不忘用手护住她的后脑,生怕她撞到床头,眼底的珍视与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帐幔被晚风轻轻吹起一角,又缓缓落下,将两人的身影藏在暖融融的红烛光影里。宋成章的动作始终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每一个触碰都像是在确认她的意愿,而顾凉亿也悄悄松开了紧攥着锦被的手,主动抬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他。
红烛渐渐燃到了尽头,火光慢慢暗下去,新房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声,温柔又缱绻。窗外的月光悄悄洒进来,落在床边的红毯上,映着满地的喜庆,也映着这一室的温情。顾凉亿靠在宋成章的怀里,感受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心中满是安稳
——
这一世,她终于抓住了想要的温暖,往后的复仇路再难,有他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宋成章低头看着怀中人安稳的睡颜,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轻得像梦呓：凉亿,晚安。
夜色浓稠,一室温馨,注定是个无眠却甜蜜的夜晚。
3
晨光诉心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鸟鸣声便轻轻飘进新房。顾凉亿在一片温暖中缓缓睁开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带着淡淡烟火气的气息
——
是宋成章身上的味道。
她侧过头,正好看见宋成章靠坐在床头,身上只穿了件白色里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他似乎早就醒了,正垂着眼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是清晨的阳光,没有了平日里的冷硬,只剩下满满的宠溺。
醒了
宋成章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轻落在顾凉亿耳边,再睡会儿,还早。
顾凉亿动了动身子,却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昨夜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她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宋成章,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羞赧：不……
不睡了。
宋成章见她这般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依旧轻柔：是我不好,昨晚没控制住,让你累着了。
他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脸颊也悄悄红了
——
他本就不善言辞,这般直白的道歉,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顾凉亿听他这么说,心中的羞怯渐渐消散,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她抬起头,看着宋成章眼底的愧疚,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却无比坚定：夫君,我愿意的。我喜欢……
喜欢夫君。
宋成章被她这句
喜欢
说得心头一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也是。凉亿,我会一直对你好。
两人又依偎了一会儿,宋成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声道：我该去练武了,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陪你用早膳。
顾凉亿点了点头,看着宋成章起身。他脱下里衣,露出了结实的身躯
——
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让他练出了一身健硕的肌肉,宽肩窄腰,腹部的八块腹肌线条分明,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感。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将他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连身上未干的薄汗都显得格外耀眼。
顾凉亿看着他的背影,脸颊又红了起来,连忙闭上眼睛,将头埋进被子里
——
昨夜的疯狂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让她心跳不由得加快。
宋成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害羞地躲进被子里,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拿起一旁的练武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等顾凉亿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升高了。绿柳和红酥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见她醒了,连忙笑着上前：小姐,您醒啦！将军已经练武回来了,正在外间等您用早膳呢！
顾凉亿点点头,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等她走到外间时,正好看见宋成章坐在桌边,身上穿着干净的常服,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只是脸颊上还带着一丝运动后的红润,额间还有未干的汗珠。
醒了快来坐。
宋成章见她过来,连忙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席间宋成章不停地给她夹菜,生怕她没吃饱。顾凉亿看着他笨拙却体贴的模样,心中满是甜蜜。
用过午饭,两人坐在庭院里的凉亭下休息。顾凉亿看着宋成章,心中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夫君,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成章见她神色严肃,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她：你说,我听着。
顾凉亿深吸一口气,将前世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成章
——
从两人婚后的幸福生活,到宫宴上皇帝见色起意,再到宋成章被安上谋逆罪名凌迟、儿子被毒杀,最后自己葬身火海。她说得很平静,可眼底的恨意却藏不住。
宋成章越听脸色越沉,拳头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听到自己被凌迟、儿子被毒杀时,他的眼底满是怒火,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等顾凉亿说完,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个狗皇帝,确实能干出这种事。他早就忌惮我手中的宋家军,只是一直没找到借口。
顾凉亿看着他,心中有些忐忑：夫君,你……
你相信我吗
宋成章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信。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而且我了解那个皇帝的性子,他本就荒淫无道,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们先避避风头,等我筹谋准备好,找到万全之策,再跟他算账。
顾凉亿听他这么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点了点头：好,我听夫君的。
宋成章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明天我们回门,我跟岳父商谈一番,看看能不能从顾府那边争取些助力。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顾凉亿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心中满是安稳。她知道,有宋成章在身边,再难的路,她也能走下去。
夕阳渐渐落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庭院里的花开得正艳,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也带来了属于他们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4
阖家同心
第二日清晨,晨光透过薄雾洒在京城街巷,宋成章陪着顾凉亿坐上了回门的乌木马车。车厢内壁铺着暗纹云锦,软垫绣着缠枝莲纹样,顾凉亿靠在宋成章身边,指尖攥着他温热的手掌,心中满是安定
——
前世回门时,她只当是寻常探亲,如今再来,却带着沉甸甸的秘密与期许,而身边的人,是她唯一的依靠。
马车缓缓驶入顾府所在的东四牌楼附近,这里不同于将军府的甲胄威严,处处透着书香雅韵。顾府大门是典型的明代文人宅邸样式,门楣上挂着一块紫檀木匾额,题着
书香苑
三个字,是顾老爷亲笔所书,笔锋循着宋体遒劲有力。刚到门口,就见顾老爷身着藏青色盘领袍,腰束乌角带,领着夫人、长子顾文轩站在台阶下等候,身后几个叔伯也都是一身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气质儒雅温润。
爹,娘,哥哥！
顾凉亿刚下马车,踩着绣鞋快步上前,眼眶微微泛红。前世她被接入宫中后,便再也没能好好与家人相见,最后甚至连他们的结局都不得而知,如今再见,只觉得满心欢喜与珍惜。
我的乖女儿,可算回来了！
顾夫人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顾凉亿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顾夫人生得极为好看,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风姿绰约,一身藕荷色比甲衬得她肌肤白皙,性子更是京中有名的泼辣直爽。她本是江南富商沈家的嫡女,当年顾老爷随翰林院同僚出游,在秦淮河畔见了她一眼,便一见钟情,不顾家中长辈对
商女
的偏见,非她不娶,这段佳话至今还在文人间流传。
顾老爷也走上前,他身为翰林院学士承旨,虽无实权,却常伴御书房,在文人中颇有威望,头脑更是极为聪慧。他看向宋成章,微微颔首：贤婿一路辛苦,快随我入府。
岳父客气了。
宋成章身着绯色常服,腰佩锦衣卫制式弯刀,身姿挺拔却无半分武将粗莽,反倒透着几分稳重,让顾家人越发满意
——
这门亲事本就是顾夫人亲自挑的,她看中的就是宋成章的人品与手中兵权,如今见两人相处和睦,更是心满意足。
众人簇拥着走进府中,庭院里种着几株西府海棠,正是盛开的时节,花瓣随风飘落,落在青石板路上,美得像一幅工笔画。客厅里早已摆好了宜兴紫砂茶具与精致茶点,顾夫人拉着顾凉亿坐在玫瑰椅上,不停地问着她在将军府的生活,生怕她受了委屈。
娘,我在将军府好得很,夫君待我极好,您就放心吧。
顾凉亿笑着安慰,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宋成章,正巧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瞬间泛红。
宋成章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尖,却不忘用银筷夹起一块松子糕,递到她手中,动作自然又体贴。顾家人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顾文轩身着青布直裰,打趣道：妹妹,看你这模样,倒是被妹夫宠得越发娇俏了。
顾凉亿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客厅里的气氛越发热闹。顾夫人拉着宋成章的手,语气爽朗：贤婿,我家凉亿从小被我惯着,性子软,你多担待些。以后得空了,就多陪她回家看看,一家人常聚聚才好。
岳母放心,我记着了。
宋成章认真点头,他自小无父无母,在军营长大,从未感受过这般热闹的家庭氛围,心中满是暖意。
午饭准备得极为丰盛,八仙桌上摆着松鼠鳜鱼、烧鹅、蒸羊羔等菜肴,都是顾凉亿爱吃的。席间,顾夫人不停用公筷给两人夹菜,顾老爷则时不时与宋成章聊些朝堂之事,从北境边防聊到东南倭寇,宋成章虽不善言辞,却句句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让顾老爷与几个叔伯都暗自点头
——
他们本以为武将都是目不识丁的粗人,没想到宋成章竟有这般见识。
吃过午饭,顾老爷让下人遣退了仆役,只留下家人与宋成章。顾凉亿看了看宋成章,见他点头示意,便深吸一口气,将前世的遭遇缓缓说了出来。
从宫宴上皇帝的觊觎,到宋成章被诬陷谋逆、凌迟于午门,再到儿子惨死、自己葬身火海,她每说一句,声音就颤抖一分,眼底的恨意再也藏不住。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顾夫人早已红了眼眶,紧紧握住顾凉亿的手,气得浑身发抖：那个昏君！竟敢这般残害我女儿女婿！
顾老爷脸色也极为难看,他揉了揉眉心,手指微微颤抖
——
他常伴君侧,深知皇帝的荒淫无道,只是没想到竟会这般残忍。顾文轩与几个叔伯也都面露怒色,拳头紧紧攥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
凉亿,你所言当真
顾老爷定了定神,看向女儿,眼神满是郑重。
爹,女儿怎会拿这种事欺瞒您
顾凉亿含泪点头,若不是老天垂怜,让我重生回来,我早已是九泉之下的孤魂,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宋成章也开口道：岳父,凉亿所说句句属实。那皇帝早就忌惮我手中的宋家军,前世之事,不过是他借机铲除我的借口。
顾老爷沉默许久,缓缓开口：贤婿说得对,如今不是冲动的时候。那皇帝虽荒淫,却掌控着锦衣卫与东西厂,我们顾家都是文官,虽有人脉,却无兵权,你手中的宋家军是关键,绝不能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如今是嘉靖二十三年春,离除夕宫宴还有半年多,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可暗中联络朝中不满皇帝的大臣,再加上沈家的财力支持,定能筹谋出万全之策。
顾夫人立刻点头：没错！我娘家在江南有十几家绸缎庄与粮铺,有的是银钱,只要能帮到你们,多少钱我都愿意拿！谁敢欺负我的女儿,我跟他拼命！
妹妹,你放心,我在翰林院认识不少同僚,他们中也有不少人对皇帝沉迷修道、不理朝政不满,我可暗中联络他们。
顾文轩也开口,眼神坚定。
几个叔伯也纷纷表示支持：凉亿,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定会站在你这边,绝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看着家人一个个坚定的眼神,顾凉亿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她哽咽着说：谢谢爹,谢谢娘,谢谢哥哥……
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宋成章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们会好好的。
傍晚时分,顾凉亿拉着母亲进了内室,想跟她说些私房话。顾夫人坐在拔步床上,握着顾凉亿的手,眼神满是疼惜：我的乖女儿,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不早跟娘说
娘,我也是重生后才知晓这一切,先前还怕你们不信,是我糊涂了。
顾凉亿靠在母亲怀里,像个孩子般撒娇。
顾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柔和：傻孩子,娘怎会不信你你是娘的心头肉,就算全天下都质疑你,娘也信你。以后在将军府若受了委屈,就差人给娘送信,娘立马带着人去给你撑腰！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不过娘看宋成章那孩子,是个靠谱的,你们可得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也好让娘抱外孙。
顾凉亿被母亲说得脸颊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宋成章陪着顾凉亿离开顾府时,顾家人一直送到门口,顾夫人还塞给她一个装满银锭的荷包。马车缓缓驶动,顾凉亿靠在宋成章身边,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顾府,心中满是温暖与坚定
——
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子,如今有爱人相伴,有家人支持,这复仇之路,她定能走下去,定能改写所有人的命运。
宋成章握紧她的手,轻声道：放心,有我,有岳父岳母他们,我们定会成功。
顾凉亿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笑意：嗯,我信你。
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巷尽头,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声响,而属于他们的筹谋,才刚刚开始。
5
盛夏秘计
嘉靖二十三年盛夏,京城早已被热浪裹挟,正午的太阳晒得地面发烫,连蝉鸣都透着几分慵懒。将军府的正厅里却透着沁人的凉意,屋角摆着两大盆冰,冰块融化时带着丝丝寒气,将暑气驱散了大半。
顾凉亿斜倚在铺着冰裂纹蒲席的贵妃榻上,手中捏着一串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马奶葡萄,颗颗饱满莹润,泛着淡淡的紫色。她轻轻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瞬间抚平了心头的燥热。绿柳站在一旁,正拿着团扇轻轻给她扇风,动作轻柔得怕惊着她。
这一个月来,将军府早已不是先前那副略显破败的模样。顾凉亿嫁过来时,带来了沈家陪送的丰厚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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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自不必说,还有江南的田产、商铺的地契,足够让她在将军府过得体面舒心。她看着府里四处斑驳的墙壁、杂草丛生的庭院,便索性拿出嫁妆,请来最好的工匠修缮府邸。
如今的将军府,朱红的廊柱重新上了漆,泛着鲜亮的光泽；荒芜的花园里种上了茉莉、栀子,花开时节满院飘香；池塘里养了锦鲤,岸边堆了玲珑的假山,山脚下还建了一座六角凉亭,亭子里摆着青石桌凳,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屋内的陈设更是换了新,紫檀木的桌椅、绣着百鸟朝凤的帐幔、景德镇的青花瓷瓶,处处透着精致华贵,与宋成章先前那
穷得叮当响
的日子截然不同。
宋成章第一次休沐回府时,看着焕然一新的府邸,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自幼在军营长大,后来虽当了将军,却向来节俭,府里的东西能用便用,从未想过能过得这般精致。他绕着庭院走了一圈,看着池塘里游动的锦鲤,又摸了摸凉亭里光滑的青石桌,转头看向顾凉亿时,眼神里满是瞠目结舌：这……
这都是你弄的
顾凉亿当时正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支刚摘的茉莉,闻言笑着点头：夫君常年在外操劳,府里总该舒心些才是。我的嫁妆本就是为了咱们的日子,花在这上面不碍事。
宋成章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心中又暖又愧。他从前只觉得能让她吃饱穿暖便是好,如今才知她是在蜜罐里娇养长大的姑娘,本该过这样精致的日子。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凉亿,委屈你了。以后我定会好好挣钱,不让你再为这些事费心,定要护你一辈子舒心。
顾凉亿当时只觉得心头一热,靠在他怀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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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的从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而是他这份真心实意的珍视。
小姐,小姐！
绿柳忽然停下扇风的动作,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夫人来了！还带着一位姑娘,那姑娘戴着围帽,看不清模样,这会儿已经到府门口了！
顾凉亿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随手将葡萄放在一旁的玉盘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素色襦裙：快,扶我去迎娘！
她刚走到正厅门口,就见顾夫人带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走了进来。顾夫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比甲,头上戴着点翠簪子,虽走得急,却依旧风姿绰约。她身边的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头上戴着一顶竹编围帽,帽檐垂着的轻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点精致的下颌线。
娘！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派人说一声。
顾凉亿快步上前,拉住顾夫人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热,心中满是欢喜。
顾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疼惜：这几日天热,娘放心不下你,便过来看看。对了,成章呢
回夫人,将军一早就去兵部衙门处理军务了。
一旁的红酥连忙回话,将军说今日中午事务繁忙,怕是赶不回来用膳了,让小姐不必等他。
顾夫人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厅内的陈设,看着精致的桌椅、莹润的瓷器,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她身后跟着的仆役们此时正搬着一个个木箱进来,里面装着江南新采的茶叶、冰镇的瓜果,还有几匹上好的云锦,都是顾夫人特意给顾凉亿带来的。
你这孩子,倒是把府里打理得越发好了。
顾夫人拉着顾凉亿往厅内走,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却又悄悄压低声音,不过你也得记着,成章虽宠你,可将军府终究不比咱们顾家,太过张扬难免引人非议,自己心里要有分寸。
顾凉亿知道母亲是为她好,连忙点头：娘,我晓得的,平日里都很谨慎,没敢太过招摇。
顾夫人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对身后的姑娘柔声道：阿苑,跟着我来。
随后又对顾凉亿说,走,咱们去内室说说话,让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顾凉亿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却还是跟着母亲往里走。进了内室,顾夫人亲手关上房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转身对那名叫阿苑的姑娘说：把围帽摘了吧。
阿苑轻轻应了一声,抬手取下围帽。当她的脸露出来时,顾凉亿瞳孔骤然一缩,手中的帕子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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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竟与她有七分相似！一样的杏眼、一样的琼鼻,连眉尾微微上挑的弧度都极为相近,若不是年纪稍小些,眉眼间少了几分成熟,怕是连熟人都能认错。
娘,这……
这是
顾凉亿震惊地看向顾夫人,心中满是不解。
顾夫人拉着顾凉亿坐在床边,又让阿苑站在一旁,才缓缓开口：这是阿苑,是我和你爹商议后,特意为你寻来的孩子。她是江南一户贫苦人家的女儿,父母早逝,我见她眉眼与你相似,便把她接了过来,教她读书识字、礼仪规矩。
顾凉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还是不敢确定：娘,您找阿苑来,是为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
顾夫人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前世的遭遇,我们都记在心里。如今虽有半年多的时间筹谋,可那老皇帝心思难测,谁也不敢保证能完全避开他。若是将来实在避不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带着阿苑偷偷进宫,让她替你留在宫里当替身。
她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阿苑的头,继续对顾凉亿说：阿苑这孩子聪明,学东西快。现在她和你只有七分相似,再让她跟着你学两年,模仿你的言行举止,到时候定能有十分相似,那老皇帝年纪大了,眼神昏花,定然发现不了破绽。
顾凉亿看着阿苑,又看向母亲,眼眶瞬间红了。她没想到父母竟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连这样的后路都为她铺好了。阿苑也看着顾凉亿,眼神里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带着几分坚定：小姐放心,我定会好好学,将来定不会让您受委屈。
顾夫人握住顾凉亿的手,语气柔和却坚定：凉亿,娘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可我们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险。有阿苑在,至少多了一条退路。现在还早,你慢慢教她,咱们还有时间准备。
顾凉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感动,轻轻点了点头：娘,谢谢您,谢谢您和爹为我做的这一切。
傻孩子,你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不护着你护着谁
顾夫人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好了,别光顾着哭,以后你多带带阿苑,让她熟悉你的喜好、习惯,咱们得好好筹谋,绝不能再让前世的悲剧发生。
顾凉亿点头,看向阿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阿苑,以后你就跟着我,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阿苑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欢喜：谢谢小姐！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暑气也消散了几分。内室里,顾凉亿与母亲、阿苑低声说着话,细细规划着未来的日子。而厅外,绿柳和红酥守在门口,轻轻摇着团扇,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盛夏午后,一场关乎生死的秘计,已然悄然展开。
傍晚时分,宋成章处理完军务回到府中,刚走进庭院,就看到顾凉亿正陪着一位陌生的姑娘在池塘边喂鱼。那姑娘眉眼与顾凉亿有几分相似,举止间带着几分拘谨,却又透着几分聪慧。他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握住顾凉亿的手：今日可有按时用膳
顾凉亿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笑意：当然了,娘今日过来了,还带来了阿苑,以后阿苑会留在府里,陪着我。
宋成章看向阿苑,温和地点了点头：以后在府里不用拘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管家说。
阿苑连忙行礼：谢将军。
待顾凉亿被绿柳叫去查看晚膳准备时,宋成章叫住了阿苑。他走到凉亭下,背对着夕阳,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周身那股武将特有的沉稳气势渐渐散开,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阿苑,你既留在将军府,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阿苑心中一凛,连忙站直身子,垂首道：请将军吩咐。
你只需记住两件事。
宋成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照顾好夫人,她自幼娇养,身子不算强健,平日里饮食起居、情绪起落,你都要多留心,若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
阿苑连忙应声：是,阿苑定当尽心照顾夫人,绝不让夫人受半分委屈。
第二,
宋成章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并无恶意,谨记自己的本分。你在府中的身份,是陪在夫人身边的姑娘,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更不能有半分逾越之心。我知道你身世不易,夫人和岳母待你不薄,但若是你忘了本分,别怪我不念情面。
这番话虽严肃,却也点到为止,既提醒了阿苑,也未过分苛责。阿苑心中明白,将军这是在护着夫人,也是在给她划定底线。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将军放心,阿苑明白自己的本分,此生唯夫人马首是瞻,绝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宋成章看着她眼中的真诚,缓缓点头：如此最好。你下去吧,夫人那边该等急了。
阿苑行礼退下后,宋成章站在凉亭下,望着池塘里游动的锦鲤,眉头微微蹙起。他虽不知岳母让阿苑留在府中的具体缘由,但见阿苑与凉亿容貌相似,心中也隐约有了猜测。不管将来如何,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护好凉亿,绝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这时,顾凉亿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夫君,在想什么呢晚膳准备好了,快过来吃吧！
宋成章转身,看到顾凉亿站在廊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他心中的思绪瞬间消散,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没什么,在想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顾凉亿笑着点头,靠在他身边,朝着饭厅走去。夕阳渐渐落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庭院里的茉莉香气越发浓郁,仿佛在为这平静却充满希望的日子,增添一抹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