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乡的诅咒与不祥之兆
电话铃声在午夜响起,尖锐得像是某种警报,瞬间刺破了苏念公寓的宁静。她迷迷糊糊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外婆去世的噩耗,而是母亲一种近乎癫狂的、被极致恐惧碾碎后又强行拼接起来的嘶哑声音。
念念……回来……快,快回来……母亲的喘息声粗重得像破风箱,夹杂着牙齿不受控制咯咯作响的背景音,你外婆……她走了……但不是正常的走……井……那口井……它又开始响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响!它……它‘闻’到你了……它说……它要新的……新的‘钥匙’!
电话猛地被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嘟嘟嘟地敲打着死寂的夜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敲在苏念的心尖上。
外婆井新的钥匙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驱散了所有睡意。苏念坐在床上,冷汗浸湿了睡衣。关于栖塘村和老宅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阴郁的外婆身上永远散不去的草药与腐朽气味、母亲谈及家乡时骤然苍白的脸色、童年时被严厉禁止靠近的后院、以及村民们那种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麻木与躲闪……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一只冰冷粘湿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敢耽搁,立刻请假,踏上了返回眠龙山的归途。交通方式不断降级,从现代化的高铁到嘈杂破旧的长途大巴,最后换乘一辆车斗里还沾着鸡粪和泥巴的农用三轮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繁华都市退化为荒凉山野,连绵起伏的眠龙山如同一条匍匐的墨绿色巨兽,沉默地压迫着视野,山顶终年不散的灰白色雾气,像是它沉重而污浊的呼吸。
越是靠近栖塘村,空气就越发诡异。不再是山野应有的清新,而是一种粘稠的、混合着过度生长的腐烂植被、潮湿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的味道,像是大量血液稀释后又变质的气味,吸入肺里,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凉意,直坠丹田。
村子静得可怕。已是傍晚,却不见炊烟,听不到狗吠鸡鸣,甚至连风声都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压低了。几盏昏黄的路灯早早亮起,光线却无法穿透那过于浓重的暮色,只能无力地照亮灯下一小圈地面,反而衬得周遭的黑暗更加深邃莫测。零星的村民裹在暗沉破旧的衣物里,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移动,看到苏念这个陌生的外来者,他们的反应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极快的、几乎是惊惶的躲避,眼神空洞麻木,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兽般的警惕和恐惧。
外婆的老宅孤零零地矗立在村尾最边缘,背后就是黑压压的、仿佛随时会扑下来的眠龙山森林。那是一座巨大的、饱经风霜的木结构建筑,岁月的侵蚀在其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颜色深暗的木头,像是老人皮肤上顽固的尸斑;屋檐低垂歪斜,仿佛不堪重负;窗户又小又深,像是一双双窥视外界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沉重得不像话的木门,那股甜腥腐朽的气味瞬间浓烈了十倍,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呕吐。
母亲几乎是瞬间就从昏暗的堂屋里扑了出来。几天不见,她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乌黑,脸色是一种不祥的蜡黄,干燥起皮的嘴唇上带着新鲜的血丝。她一把死死抓住苏念的手腕,手指冰冷僵硬如铁钳,力道大得惊人。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母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神经质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眼睛惶恐地四处张望,仿佛黑暗中潜伏着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听我说!念念!从现在起,记住妈的话!千万别好奇!千万别去后院!绝对绝对不能去看那口井!听见没有!连想都不要想!
妈!到底怎么了外婆呢井怎么了你说的‘钥匙’是什么苏念的心跳得又快又乱,手腕被母亲攥得生疼。
母亲却不直接回答,只是眼神涣散地摇着头,近乎偏执地重复着:不能看……不能问……不能听……都是债……是苏家祖上欠下的血债……现在……现在轮到……她的话语混乱不堪,充满了苏念无法理解的词汇和恐惧。
她几乎是强行拖着苏念进了屋。堂屋更加昏暗,只在角落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火苗微弱地跳动,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外婆的遗体停放在屋子中央一张冰冷的木板床上,盖着一块惨白的布。但诡异的景象让苏念瞬间头皮发麻——遗体周围的地面上,撒了厚厚一圈焦黑色的、混合着未知颗粒的灰烬,散发出刺鼻的、类似麝香混合硫磺的古怪气味。所有门窗的内侧,都贴满了黄纸符咒,用暗红色的、仿佛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画着扭曲狰狞、从未见过的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压力。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极深处的撞击声,隐隐约约地从后院方向传来。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可怕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敲击在人的心脏和灵魂上。
母亲猛地一个剧烈的哆嗦,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中,猛地指向后院方向,眼球因恐惧而微微凸出,牙齿咯咯作响:听……听到了吗它……它知道……知道你回来了……它饿了……它在催了……咚……又在催了……
咚……咚……
那撞击声间隔着响起,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清晰。仿佛有什么庞大无比、湿滑粘腻的恐怖存在,正被困在井下,不耐烦地、用尽全力地撞击着禁锢它的井盖,渴望着重见天日,渴望著新鲜的……食物。
与此同时,苏念猛地感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绝对恶意的视线穿透了墙壁,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身上。那视线贪婪而饥渴,仿佛无数只冰冷的蛞蝓在她皮肤上爬过。她甚至能隐约闻到一股更加浓郁的、来自井下的腐臭腥气。
更让她寒毛倒竖的是,外婆遗体上覆盖的那块白布,靠近脚踝的位置,突然无声无息地渗出了一小片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痕迹,并且那痕迹还在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扩大、蔓延,如同一个无声的、狰狞的、来自死者的警告或者说……标记。
母亲绝望地闭上眼,身体瘫软下去,泪水混合着巨大的恐惧滑落,她靠在苏念身上,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如同呻吟般的诅咒般的预言:
守住那口井……念念……从今天起,你必须守住那口井……
否则……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然后……整个栖塘村……所有人都得给你……给它……陪葬……
第二章:井的低语与腕上的烙印
恐惧,如同井中渗出的黑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渗透进老宅的每一寸木头,每一缕空气,也牢牢地攫住了苏念的心脏。
她被困在了这座活棺材般的祖宅里。母亲在经过最初的崩溃后,变得越发沉默和诡异。她大部分时间蜷缩在堂屋最阴暗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对着墙壁或空气喃喃自语,内容支离破碎,充斥着血债、诅咒、时辰到了、跑不掉之类的字眼。偶尔,她会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极端恐惧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和绝望的眼神死死盯着苏念,那眼神陌生得让苏念心寒。
夜晚是极致折磨的开始。
当最后一抹天光被眠龙山吞噬,老宅便彻底沉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咚……咚……的撞击声不再需要屏息凝神才能听见,它变得清晰而富有节奏,像是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邪恶的心跳,精准地敲打在人的神经上。
而比撞击声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低语。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钻进脑海。起初极其细微,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含混不清地争吵、哭泣、呻吟。但随着夜色加深,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能分辨出男女老幼不同的声线,但它们无一例外地充满了极致的负面情绪——怨毒、痛苦、哀求、疯狂,以及一种非人的、贪婪的饥饿感。
……好冷……下面好黑……放我出去……
……新鲜的血肉……灵魂的香气……我闻到了……
……来啊……下来陪我们……这里很‘热闹’……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家的井……
……看着它……靠近它……打开它……
……不想死……不想永远在这里……
……苏家的女儿……是最好的祭品……最好的‘锁’……
这些声音扭曲、交织、重叠,时而如同情人在耳边诱惑低喃,时而如同恶鬼在深渊里厉声尖叫。苏念用被子死死蒙住头,用枕头捂住耳朵,但毫无用处。那声音直接在她的意识深处回响,折磨着她的理智。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诡异低语逼疯。
白天稍微好转,但那低语并未完全消失,像是背景噪音般持续萦绕。而撞击声则变得间隔更长,但每一次都更加沉重,仿佛井下的东西在积蓄力量。
她手腕上那圈淡淡的青黑色痕迹,也变得愈发清晰。它不再像是握痕,更像是一个天然的、诡异的烙印。颜色加深为一种不祥的墨青,边缘浮现出更加复杂清晰的、仿佛某种古老邪恶文字的符号。它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冰冷的寒意,那寒意甚至开始顺着她的手臂缓慢向上蔓延。偶尔,在极致的寂静中,她能感觉到那烙印下的皮肤在轻微地、有规律地搏动,如同一个寄生在她身上的、沉睡的邪恶心脏。
她试图向外界求助。手机在进入村子后就失去了信号,变成了一块无用的砖头。她找到母亲那部老旧的固定电话,拿起听筒,里面却只有一种持续不断的、尖锐扭曲的忙音,仔细听,那忙音深处似乎还夹杂着微弱的、溺水的哽咽声和……井水晃动的声响
她鼓起勇气,想离开老宅去村里求助。
但母亲像是早有预料,在她试图开门时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拉住她,眼神疯狂而绝望:不能出去!不能!白天也不行!它看着!它都知道!你走出去……就是违背‘契约’……它会生气……会提前出来!你会害死所有人!
苏念从母亲癫狂的话语中捕捉到关键词——契约苏家和井下的东西之间有契约
她开始疯狂地在老宅里搜寻线索。外婆的房间是重点。那里面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古怪的矿石、动物骨头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法器。最终,在一个上了锁的、散发着浓烈樟木和霉味的旧箱子最底层,她找到了一本用油布包裹着的、纸张发黄脆硬的厚厚手札。
手札的纸张边缘卷曲,散发着和外婆身上类似的气味。里面的字迹大多是一种暗褐色的、干涸的液体书写,苏念不敢细想那是什么,笔迹凌乱而癫狂,越到后面越甚,仿佛书写者的精神正在急速崩溃。
手札的前半部分,字迹尚且工整,记录着一个让苏念浑身冰凉的恐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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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塘村的这口井,并非普通水井,而是一口古老的锁孽井!百年前,甚至更早,眠龙山曾发生过一场可怕的地动,地动之后,山中涌出污秽之气,汇聚成一种非实体、亦非完全虚幻的恐怖存在。它无形无质,却能依附于活物,吸食其精气魂魄,所过之处,草木枯死,人畜化为脓血,且其力量会不断增长。当时的村民称之为地疴或山魈瘤。
一位游方道人联合村中几位长者,其中就包括苏家的太爷爷,拼尽毕生修为,牺牲了数十人性命,才勉强将那地疴逼入村中这口最深的老井中,并以井为中心,布下了一个极其恶毒的血脉封印阵法。阵法核心需要至亲之血与至畏之魂作为锁和饵。苏家太爷爷被迫立下血脉誓言——苏家直系后代,需世代派遣一名守井人,常驻井畔,以其自身的恐惧和生命力为食饵,满足那地疴的部分欲望,使其陷入半沉睡状态,勉强维持封印。而守井人的下场,无一例外是在极度痛苦和疯狂中缓慢死去。
手札后面,外婆的笔迹开始变得混乱不堪,记录着她自己成为守井人后的痛苦经历:如何被井中低语折磨,如何目睹井盖缝隙中逸出的黑气化作扭曲鬼手,如何感觉到生命力被一点点吸走,身体逐渐冰冷僵硬,如何发现村民们在恐惧驱使下变得冷漠而诡异……她多次想逃离,但一种无形的力量和血脉中的契约束缚着她,只要离开井一定范围,就会遭受钻心蚀骨的痛苦,并会加速井下地疴的苏醒。
最后几页,字迹已经完全癫狂,像是用指甲抠划出来的,夹杂着大量模糊的、暗红色的手印:
它不是沉睡!它是假装!它在等待!等待最合适的‘钥匙’!等待血脉最纯净、灵魂最恐惧的‘祭品’来彻底冲毁封印!它要的不是被困住!它要的是完全降临!
‘守井’是骗局!是缓刑!是让我们心甘情愿成为它的一部分!成为它爬出井口的阶梯!
它最喜欢至亲之痛!最喜欢看血脉相连的人相互恐惧、相互怨恨!那是它最甜美的食粮!
下一个……会是谁是我的女儿还是我的外孙女跑不掉……谁都跑不掉……血债血偿……苏家的血……就是它的标记……
手札最后一页,是用近乎疯狂的力度写下的、占据了整页纸的两个大字:
快跑!!!
但这两个字又被无数道凌乱的血痕死死划掉,旁边是更深、更绝望的注释:
跑不了……契约刻在血里……魂里……看到井……就被标记……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它找到……拖回来……死得更惨……
苏念看完,浑身冰冷,手札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巨大的绝望如同井水般将她淹没。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从她回到这里,甚至从她出生在苏家开始,她就注定要成为这口井的祭品,成为喂养那恐怖地疴的食饵,在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中缓慢地死去,只为延缓那东西彻底出世的时间!
而母亲,早已被这种恐惧和绝望逼疯了!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母亲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苏念心脏猛地一抽,几乎是连滚爬带爬地冲向后院。
后院荒草丛生,弥漫着比前院更浓重的腐臭腥气。院子中央,那口巨大的、被厚重青石板盖住的古井,如同一个沉默的怪兽。
母亲瘫倒在井台边,浑身剧烈地抽搐,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地盯着井口,手指扭曲地指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
苏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头皮炸裂,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那青石板井盖的边缘缝隙处,正丝丝缕缕地溢出浓稠如油、漆黑如墨的雾气!那黑气仿佛拥有生命和重量,不像普通雾气那样飘散,而是如同粘稠的触手般缓缓蠕动、爬行!它们所过之处,石制的井台迅速变得暗淡、发黑,覆盖上一层恶心的、类似霉菌又类似脓疱的诡异物质!地上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发黑、化为灰烬!
更让人魂飞魄散的是,那溢出的黑气在空中扭曲、凝聚,隐约形成了一只模糊的、不断变幻形状的鬼手!那鬼手由无数细微的、痛苦扭曲的细小面孔组成,一次又一次地、执拗地、向上撞击着井盖的内侧!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猛地从井下传来!整个井台甚至地面都随之猛地一震!
那沉重的青石板井盖,竟然被撞得向上跳起了一指宽的缝隙!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
苏念通过那道缝隙,看到了井下的景象——
那里面根本没有水!那是一片翻滚涌动的、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暗红色的血沼!无数苍白肿胀、扭曲变形的人类肢体和面孔在血沼中沉浮、挣扎、相互撕咬!而在血沼的最深处,一双巨大无比、浑浊不堪、充满了无尽岁月积累下的恶毒、饥饿和疯狂戏谑的黄色瞳孔,猛地睁开!
那双瞳孔巨大得超出了常理,冰冷得没有任何一丝活物的情感,只有最原始的贪婪和毁灭欲,那双巨大的、浑浊的黄色瞳孔,透过井盖的缝隙,死死地锁定了苏念。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苏念的灵魂像是被瞬间抽离,又猛地被塞回一个冰窖之中。极致的恐惧并非带来尖叫,而是让她全身的肌肉和血液瞬间冻结,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冰冷之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充斥着无尽恶毒与饥饿的黄色巨眼,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视觉神经上,灼烧着她的理智。
那一眼,仿佛跨越了百年时光,充满了对生命最纯粹的恶意和戏谑。
砰!
沉重的青石板井盖重重落回原位,将那恐怖的景象重新隔绝。
但那双眼睛带来的冲击,如同精神上的核爆,余波疯狂摧毁着苏念的心理防线。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胃里翻江倒海,猛地俯身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和极致的恐惧灼烧着她的喉咙。
手腕上,那圈青黑色的烙印骤然变得滚烫,仿佛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皮肤上,剧痛钻心!那墨青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邃,边缘那些诡异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像细小无比的黑色蠕虫般在她皮肤下微微蠕动、钻探!冰冷的寒意不再是蔓延,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手臂汹涌而上,瞬间冲过肩膀,半个身子都变得麻木冰冷!
呃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住剧痛滚烫又冰冷刺骨的手腕,在地上蜷缩起来。
母亲被这动静惊醒了几分神智,连滚爬爬地扑过来,看到苏念手腕上那变得无比狰狞的烙印和她的痛苦情状,脸上血色尽失,发出绝望的哀鸣:标记……加深了……它……它彻底盯上你了……跑不掉了……我的孩子……真的跑不掉了……
那口井似乎满意了这次短暂的露面,井盖边缘渗出的浓稠黑气缓缓缩回缝隙之中,那撞击声和低语声也暂时平息了下去。但后院弥漫的那股腐臭腥气却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浓郁。而被黑气沾染过的井台和地面,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色痕迹,并且还在持续地、缓慢地向下侵蚀着石头。
苏念被母亲半拖半抱地弄回屋里。那一晚,她发起了高烧,意识模糊,噩梦连连。梦里反复出现那双黄色的巨眼,以及它在血沼中缓缓张开、布满脓疮和扭曲血管的巨口,口中是无数旋转尖啸的冤魂。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总觉得窗外有东西在窥视,屋檐下有湿漉漉的爬行声。
第二天,她虚弱得几乎下不了床。而母亲在极致的恐惧压迫下,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认命般的平静。她开始机械地、如同执行程序般,向苏念灌输守井人必须知道的事情,语气平板得可怕。
不能离开老宅超过一百步……否则,‘契约’会让你生不如死……它也能感知到……
每天日落前,要去井边……撒上一圈特制的香灰……母亲拿出一个陶罐,里面是黑灰色的粉末,混合着骨灰和草药的味道,……让它‘知道’你还在……在‘喂’它……
如果听到井里传出……除了撞击和低语外的其他声音……比如……像是很多人在哭……或者笑……立刻回屋,关上所有门窗,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夜里……无论谁叫你名字……哪怕是……我……也不要答应……不要回头……
最重要的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人试图去打开井盖!尤其是外人!否则……激怒了它……所有人都得死!
母亲每说一条,苏念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些规则荒谬、恐怖、令人窒息,却又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感。她手腕上那持续传来刺痛和冰寒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试图反抗,试图思考逃离的办法。她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向村子的方向跑了一次。然而,就在她踏出老宅范围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时,手腕上的烙印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剧痛,那不再是皮肤的灼烧,而是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她的骨头,同时搅动着她的内脏!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湿透衣服。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后院那口井的方向,传来一股极其不耐烦的、如同闷雷般的震动!老宅方向也传来了母亲惊恐到极点的哭喊声和呵斥声。
无形的契约之力,像一条拴在灵魂上的锁链,将她牢牢地锁死在这口恐怖的井边。
她绝望地爬了回去。
从此,她开始了名为守井,实则为被囚禁和被献祭的生活。
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恐惧和压抑。
白天,她要强忍着不适,打扫老宅,准备那令人作呕的香灰。那香灰的味道沾在手上,很久都洗不掉,仿佛是一种无形的标记。她还要忍受偶尔上门、行为诡异的村民。
村民们似乎默认了她的新身份。他们不再完全躲避,但看她的眼神更加古怪。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怜悯、厌恶,以及……一丝隐秘期待的复杂情绪。他们会送来一些米面蔬菜,但从不进门,只是放在门口,远远地看上一眼,仿佛在确认祭品是否还活着,是否还能履行职责。有时,他们会低声交谈几句,内容飘忽不定,但总能捕捉到井、安静了些、还能撑多久之类的词眼。
有一次,一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太太送来一篮鸡蛋,放下篮子时,她突然快速地、含混不清地对苏念说:闺女……忍忍……都是命……熬过去……就好了……等下一个……说完也不等苏念反应,就急匆匆地走了,仿佛多说一句就会大祸临头。
下一个苏念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难道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个苏家女儿这样被牺牲掉了而她之后,还会有下一个
夜晚则是永恒的折磨。井下的撞击声和低语声几乎夜夜不休。那低语的内容变得越来越有针对性,越来越恶毒。它开始模仿外婆的声音、母亲的声音,甚至她早已遗忘的童年玩伴的声音,用各种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渴望来诱惑她、打击她。
……念念……开门……让外婆看看你……
……女儿……下来陪妈……妈好冷……
……苏念……你以为你能逃掉吗你的血……你的魂……都是它的……
……打开井盖……你就自由了……我保证……
……恨吗恨你母亲吗恨这个村子吗毁了它……打开井盖……毁了这一切……
她整夜整夜地无法安睡,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手腕上的烙印颜色越来越深,几乎变成了纯黑色,并且开始向周围皮肤蔓延出细密的、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那纹路蔓延到哪里,那里的皮肤就会失去部分知觉,变得冰冷僵硬。她照镜子时,发现自己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疲惫,越来越像母亲,也越来越像……记忆中的外婆。
老宅的环境也在加速腐化。墙皮剥落得更加厉害,露出的木头颜色变得更深,甚至开始渗出一种暗黄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出和井下类似的腥臭味。门窗上的符咒颜色变暗、卷边,似乎正在失去效力。夜晚,房子里开始出现更多莫名其妙的声响——阁楼上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厨房碗柜门自己开合、走廊里总感觉有湿漉漉的脚印……
她觉得自己正在和这座老宅、和那口井,慢慢地融为一体,走向某种非人的、恐怖的结局。
然而,最大的变故,发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
第四章:雨夜惊变与污染的扩散
狂风呼啸,吹得老宅门窗哐哐作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拼命摇晃,想要破门而入。暴雨倾盆,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但这噪音却无法完全掩盖那从后院传来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促和狂躁的撞击声!
咚!咚!咚!
那声音不再是试探性的撞击,而是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冲撞!仿佛井下的那个地疴被暴雨和雷电刺激得彻底狂乱了!
与之相应的,是脑海中的低语变成了无数冤魂厉鬼的集体尖啸和咆哮,充满了暴戾和毁灭的欲望!
苏念缩在堂屋的角落里,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吓得浑身发抖。母亲则跪在外婆的遗像前,疯狂地磕头念叨着什么,额头都磕出了血,那遗像上外婆的表情似乎也变得格外阴森。
突然——
咔嚓——!!!
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将天地照得一片惨白!几乎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炸响,震得整个老宅都在剧烈摇晃!
就在雷声炸响的同一刻,后院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轰隆巨响!伴随着某种厚重石板碎裂的可怕声音!
井盖!!
苏念和母亲的心脏同时骤停!
撞击声和低语声骤然停止了一瞬。
死寂。
一种极度不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下来。只有暴雨还在疯狂冲刷着一切。
但下一秒——
嗤——嗤嗤——
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高压气体喷射的声音从后院响起!
紧接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的漆黑气柱,混合著难以形容的恶臭,从被炸裂的井盖缝隙中疯狂地喷涌而出,直冲夜空!那黑气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稠、都要庞大!它在空中扭曲、膨胀,仿佛一个正在挣脱束缚的巨大黑色魔怪!
老宅后院瞬间被这喷涌的黑气所淹没!那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开始向着老宅主体、向着整个村子蔓延!
完了……完了……它出来了……它真的要出来了……母亲瘫软在地,眼神彻底涣散,陷入了痴傻的状态,只会反复重复这一句话。
苏念惊恐地看到,那蔓延的黑气所到之处,一切都发生了可怕的异变!院子的杂草瞬间枯死、发黑、然后如同被腐蚀般化为灰烬!老宅的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驳发黑,墙皮大块脱落,露出里面腐烂流脓般的木头!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手腕上的烙印发出了灼热的刺痛,那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蔓延,瞬间就爬过了她的肩膀,向着她的心脏位置延伸!一股冰冷的、暴戾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顺着那纹路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啊——!她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尖叫,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污染、被同化!
与此同时,村子方向,传来了第一声凄厉至极的、不似人声的惨叫!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犬吠声、哭喊声、混乱的奔跑声瞬间打破了雨夜的死寂!
黑气在扩散!污染在蔓延!
井里的东西,正在借助这个雨夜,将它的恐怖力量宣泄出来,要将整个栖塘村拖入地狱!
苏念挣扎着爬到窗边,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她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浓郁的的黑气如同瘟疫般在村子里弥漫翻滚,被黑气笼罩的村民,有的如同她母亲一样变得痴傻呆滞,跪在地上对着老井方向磕头;有的则发出了疯狂的嚎叫,开始攻击身边的人,眼睛变得赤红;还有的身体发生了恐怖的畸变,皮肤上长出脓疮,肢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
整个栖塘村,正在变成一个被井中恶煞污染和玩弄的恐怖乐园!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口井!源于苏家祖辈的契约!源于她这个无法逃脱的守井人!
巨大的恐惧、绝望、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如同井喷般在她心中爆发!
守住那口井否则全村都得死
可现在,井盖破了,它正在出来!村子正在毁灭!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极度混乱和绝望的时刻,那个冰冷滑腻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被污染的脑海深处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清晰的、戏谑的诱惑:
……看见了吗这就是违背‘契约’的下场……脆弱……不堪一击……
……但你可以阻止……你可以的……
……回到井边来……用你的血……用苏家的血……加固它……
……你不是想救他们吗你不是想活下去吗
……回来……成为真正的‘锁’……和我一起……享受这一切……
手腕上的烙印灼热地疼痛着,青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颈,冰寒与暴戾的意念不断侵蚀着她最后的理智。
窗外是陷入疯狂和恐怖的村庄,脑海是恶魔的低语,身体正在被非人的力量改造。
苏念望着后院那不断喷涌著黑气的井口,眼中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丝……被疯狂吞噬前的、绝望的决绝。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第五章:成为锁与永恒的禁锢
苏念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腐朽散架的木门,走进了后院。
浓郁的、粘稠的黑气如同迎接君王般向她涌来,缠绕着她的四肢,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感。手腕和脖颈上的烙印灼热发烫,与周围的黑暗能量产生着强烈的共鸣。那涌入脑海的暴戾意念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一种明确的、充满诱惑的指引。
对……就是这样……靠近我……靠近你的归宿……
……你是最特别的……苏家百年来血脉最纯净的‘容器’……
……成为我的‘锁’……不是禁锢我……而是与我合一……
……我们将共享永恒……共享这片土地……这些卑微的灵魂……
冰冷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腐蚀心智的力量。苏念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挣扎和恐惧在迅速褪去,被一种麻木的、认命般的平静所取代。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步一顿地走向那口喷涌著黑气的古井。
井盖被雷击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几乎覆盖了井口三分之一的范围。更加浓稠的黑气如同沥青般从裂缝中不断涌出,凝聚成更多扭曲变幻的鬼手和痛苦的面孔,在空中张牙舞爪。透过裂缝,能更清晰地看到井下那片翻滚的、暗红色的血沼,以及血沼深处那双若隐若现的、充满期待和贪婪的黄色巨眼。
村民的惨叫声、疯狂的嚎叫声从村子方向不断传来,像是为她走向井口的仪式奏响的扭曲乐章。
她走到井边,冰冷的井石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那口井仿佛是一个活物,正在对她发出饥饿的喘息。
伸出手……放在裂缝上……脑中的声音命令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念麻木地抬起那只有着漆黑烙印的手。手上的蛛网状纹路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像死亡的藤蔓般爬满了她的手臂。
她缓缓地将手掌按在了那冰冷的、不断逸出黑气的井盖裂缝上。
嗤——!
就在手掌接触裂缝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手腕烙印处爆发!仿佛那不是手掌按在井盖上,而是井盖本身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并且死死吸附住了她的手!同时,井下那股冰冷邪恶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她的身体!
啊——!!!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在瞬间收缩,然后又急剧放大,眼白的部分迅速被蔓延的黑色血管占据,最终,她的双眼也变得和井下的那双眼睛一样,浑浊而暗黄,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一丝残留的、属于人类的痛苦挣扎。
涌入她体内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痛苦的灵魂回响——百年前地动山摇的恐怖、被推入井中的少女的绝望、历代守井人被
慢慢吞噬时的哀嚎、村民们百年来的恐惧与麻木……所有的一切,都强行塞进了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苏家太爷爷在道士逼迫下立下血誓时扭曲的脸。
看到了外婆年轻时如何试图反抗,最终却被井中低语逼疯,只能在手札上留下绝望的警告。
看到了母亲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变得神经质,最终选择了牺牲女儿来换取短暂的安宁。
她明白了,所谓的守井人,从来就不是守护者。从一开始,就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祭品。是血契阵法为那地疴准备的、用来最终冲毁封印、让其力量得以完全降临现实的钥匙和容器!
她的回归,她的恐惧,她的血脉,她的一切,都在井中存在的算计之中。母亲电话里的催促,村民诡异的眼神,雨夜的雷击……或许都并非巧合!
而现在,仪式完成了。
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情感、记忆正在被快速抽离,注入到这口古井和弥漫的黑气之中。而井中那污秽邪恶的意识,正疯狂地涌入、占据她逐渐空荡的躯壳。
她的身体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皮肤变得苍白冰冷,失去所有血色,并且浮现出更多深黑色的、与井盖上符文相似的诡异纹路。她的头发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灰白、干枯。指甲变长变黑,如同鸟爪。
涌入身体的邪恶力量开始改造她,将她变成某种非人的、更适合承载井中存在的形态。
村子里的骚乱声渐渐平息了。并非因为灾难结束,而是因为……污染完成了。那些惨叫和嚎叫,变成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整齐划一的、如同梦呓般的低语吟诵,吟诵著某种赞美井中存在的邪恶祷文。还能活动的村民,无论是畸变的还是痴傻的,都缓缓转过身,面向老井的方向,缓缓跪拜下去。
黑气不再疯狂喷涌,而是变得温顺下来,如同臣服的宠物,缭绕在苏念——或者说,占据了苏念躯壳的存在的周围。
它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黄色瞳孔,扫视着变得死寂而诡异的村庄,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绝非人类所能做出的、充满了古老恶毒和满足感的笑容。
脑中的声音消失了。
因为那就是她自己的声音了。
她缓缓地、用一种略显僵硬的姿势,在井边坐了下来。如同过去百年里,她的外婆、以及外婆之前的无数代苏家女性一样。
但她不再是守井人。
她是井本身延伸到大地上的一部分。是它意志的执行者。是这片被污染土地的……新主人。
时间失去了意义。
日出日落,阴晴圆缺,对它来说都只是背景的更迭。
她终日坐在井边,一动不动,如同雕像。黑色的纹路已经覆盖了她全身,皮肤冰冷如同井石。偶尔,她会抬起那只漆黑的手,用鸟爪般的指甲,在井盖上新出现的裂缝处,缓缓地、刻下与古老符文相似的加固印记——那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更好地约束和控制这股力量,让其更稳定地统治这片土地。
母亲在某一天彻底消失了,或许化为了井中血沼的一部分,或许成为了黑气中的一缕冤魂。
村民们变成了行尸走肉,每日如同朝圣般来到老宅外围,留下可怜的祭品——几颗蔬菜,或是捕获的小动物,然后麻木地离开。
许多年后。
一队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驴友,根据网上搜罗来的模糊传说,前来探寻栖塘村鬼井的秘密。他们穿过寂静得可怕的村庄,看到了那些行为诡异、眼神空洞的村民,心中发毛,但探险的兴奋压过了恐惧。
他们终于找到了村尾的老宅,看到了那口被厚重青石板盖住的古井。
以及,井边坐着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陈旧褪色红嫁衣的身影,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一头灰白干枯的长发几乎拖到地上。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僵硬和苍白,仿佛已经坐在那里几百年。
喂你好一个胆大的男生试探着喊道。
那身影没有丝毫反应。
另一个女生举起手机,想要拍照。
就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那坐在井边的身影,她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令人头皮炸裂的角度,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露出了她的脸——一张苍白如同敷粉、布满了深黑色诡异纹路、双眼是浑浊黄色的非人面孔!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死寂!
啊——!!!驴友们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向后逃去。
他们没有人看到,在他们转身逃跑的那一刻,那张非人面孔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露出的不是一个笑容。
而是一个凝固的、充满了无尽冰冷怨毒、以及一丝对所有鲜活生命极致贪婪的……表情。
井盖之下,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同时咕哝低语的满意叹息声。
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枯死的树叶。
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个冰冷滑腻、直接钻入人心的低语,轻轻回荡在死寂的栖塘村:
守住……这口井……
……下一个……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