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飘在警局冰冷的空气里，看着那两个女生被带进来。
是王婷和李雪，我同桌和后桌。
“警察叔叔，”王婷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异常清晰，“我们是唐晓婉的同学。这是这是之前晓婉发给我们的微信。”
她解锁手机，点开一个聊天界面，递过去。
屏幕上的日期是三个月前。
【婷婷，我妹妹把我的新裙子给剪烂了，可我妈说是我自己弄坏的诬陷我妹妹。】
【可我亲耳听到她骂我贱人！但一看到爸妈，她就变哑巴了！】
下面紧接着还有我拍的视频。
只见视频里，林舒心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玩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灵活聪明，哪有半点自闭症小孩的模样。
“还有这些照片，”王婷划着屏幕，“是之前晓婉让我们帮忙拍的，她说总有一天会用上。”
照片里，林舒心在小区里和几个小男孩抢秋千，表情凶狠，动作有力。
另一张，她偷偷在小卖部门口吃辣条，吃得满嘴油光，笑得一脸得意。
铁证如山。
林舒心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小姨她们都和姐姐一样讨厌我，欺负我。妈妈妈妈要是还在，肯定不会让人这么欺负我的！”
她终于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哭得撕心裂肺。
“小姨，小姨父，我妈是为了救你们才死的啊！现在你们要帮着这些外人，一起欺负我吗？”
我妈浑身剧烈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了。
她眼神涣散，喃喃道：“姐我对不起你。”
下一秒，她就习惯性地把林舒心搂进怀里。
“够了！”
我爸突然咆哮出声，从警察手里拿过平板。
她没有看林舒心，而是死死盯着我妈。
“你好好看看，女儿到底被我们逼成什么样了！”
他指着我拍的一张试卷，念道：“今天我又考了一百分，可是爸爸妈妈只看着舒心妹妹笑。如果我也生病了，他们会不会也抱抱我？”
他又往前翻：“膝盖好疼，流血了，要是妹妹摔伤了，爸爸妈妈早就急哭了。”
念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我们把自己的女儿逼成了这样，我们眼瞎心盲啊！”
再次看向林舒心时，爸爸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狠。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们！晓婉是你姐姐啊，你这么害她，有什么好处！”
她被我爸的暴怒吓傻了，语无伦次地哭喊：“不是我！是姐姐她非要拿手机告状，我害怕！你们知道了就不疼我了！我就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我真的没想到”
“推？”
之前一直沉默的领头警察眼神锐利如刀，立刻抓住了这个字眼。
他立刻拿起对讲机：“技术队，重点勘查现场的扶手，提取指纹！”
结果很快出来。
一个警员拿着报告快步走进来：“队长，楼梯扶手上提取到几枚清晰的指纹，经比对，与林舒心的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完全吻合。力度模型显示，这是一个非常急促用力的推搡动作。”
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了。
警察上前，面无表情地给呆滞的林舒心戴上了手铐。
“林舒心，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现在正式逮捕你。鉴于你的年龄，将移送至少年管教所接受调查和处理。”
没有哭闹，没有挣扎，林舒心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警察拉了起来，拖拽着往外走。
经过我爸妈身边时，她突然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点泪水和恐惧。
“小姨，小姨父，”她的声音轻得像鬼魅，却清晰无比地钻进他们耳中，“你们猜，姐姐临死前，最恨的是我，还是你们？”
这句话狠狠扎进了爸妈的心里。
他们猛地抬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骇和崩溃。
门关上，林舒心被带走了。
询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抠着地面。
我爸则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顺着墙壁滑坐下去。
“我的晓婉啊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啊！”
晚了。
一切都晚了。
他们终于看清了真相，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女儿。
可我只能飘在空中，看着他们抱着我的遗物，在那个再也没有我的、空荡荡的家里，一遍遍地忏悔。
真吵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