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顾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这个曾经高傲的少年，现在却为了救我差点丢了命。
“为什么要救我？”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城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愧疚：“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么。”我摇摇头，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流。
“我欠。”他艰难地转过头，声音哽咽，“从小到大，我看着她折磨你，却从来没有阻止过。我是个懦夫。”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这个曾经冷漠的少年，原来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
顾远山推门进来，脸色阴沉如水：“苏琴被抓了。故意杀人未遂。”
我点点头，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三天后，警察找到我。
“苏琴要见你最后一面。”
我犹豫了很久。
去，还是不去？
最终，我还是去了。
也许，我需要一个彻底的了结。
看守所里，苏琴坐在玻璃后面。
她瘦了很多，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里全是怨毒。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
“林念！”她一看到我就开始咒骂，“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种害的我！”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谩骂，心里却在想：她会不会说出一句道歉的话？哪怕一句？
“你就是个讨债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你带回家！”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婚姻，我的儿子，我的生活！”
她越骂越激动，眼泪鼻涕一起流。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等她骂累了，才开口问出那个埋在心里二十年的问题：“三年前，在码头，你让我等你。那一刻，你是真心的吗？”
苏琴愣住了。
她的眼神开始闪躲，嘴唇颤抖着。
也许，也许她会说是的。
也许她会说，那一刻她是真的舍不得我。
然后她突然狂笑起来：“真心？林念，你配吗？”
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女儿！你就是个工具！一个用来骗顾远山同情的工具！”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你以为我会爱你？一个捡来的野种？”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恨不得你早点死！这样就没人知道我的过去了！”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爱的答案。
现在我得到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颤抖着站起身，苏琴还在疯狂地笑着骂着。
“林念！你这辈子都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你永远不会有家！永远不会有人爱你！”
我转身离开，眼泪终于决堤。
她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走出看守所，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摸了摸锁骨下的疤痕，那里已经不疼了。
心里最后一丝对“母亲”这个词的执念，彻底消散了。
我不再是那个渴望被爱的小女孩。
我是林念。
一个靠自己活下去的林念。
一个终于学会不再乞求别人爱的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