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见瑶走后的十年，南山成了景区。
而为她而立的墓碑也因发展规划问题而挪走了。
林清河站在南山瞭望，思绪翻涌。
好像周见瑶真的从他的生命中被抹去了。
他时常在夜晚奔溃大哭，因为他好像忘了周见瑶的那双眼睛。
游客们来来往往，相约拍照。
那天，林清河做了个梦。
傍晚的朝阳公园，路灯昏暗，枝桠低垂。
周见瑶，那是我很久之后再次见到你。
我从保安亭径直走进，也没有发现周见瑶的影子。
路边的灌木时常传来簌簌声响。
看到她出来的时候，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她问我是找她的吗？我说是的，她领着我往前走。
她眼角有痣，穿着一件黑毛衣。很高，眉眼俊俏。
只是不再如我印象中清冷。
此刻的公园里只有我们两个。
秋风涤荡起寒意，我哆嗦着盘着双手抱住了自己。
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俩就这么相携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她好像不认识我。
她双手插着兜，问我怎么会来这儿。
我说，我来执行一项任务。
她说，需要她帮助吗？
我没有回话，我害怕流动着的情绪影响到她。
她轻哼吹起了口哨。
晚风吹得旁边的柳树摇晃。
我跟着她走，走到下坡。
我问她喜欢秋天吗？她说她不喜欢。
“你喜欢吗？”
她反问我，我点了点头。
“你瘦了。”
我转移话题，她背过身去也没有回答我。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月亮高悬在空。
“今天的月亮不错。”我说。
因为她的微信签名就是要一起看很久的月亮。
可她却说她不喜欢。
我的心不断搅动着，路灯忽闪，风轻轻拂过耳畔，仿佛呢喃。
她一下子提脚走得飞快，我让她慢点。
她说，好，我等你。
我们就这样绕着公园走着，她也就只是跟在我边上，我问她答。
“能为我唱一首吗？你最喜欢的那首。”
她思索良久，一下子走到我前面，轻哼了起来。
“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看着你梳妆，这夜的风儿吹，吹得我心痒痒，我的姑娘，我在她乡，望着月亮”
每唱一句，我的心就跟着抽动一下。
但其实我就跟在她身后，哭得泪流满面。
“唱得真好，你以前也经常唱给我听。”
她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只是好像快到公园出口了，我看到了车道上的霓虹灯绚烂纷繁。
我的脚步再一次放慢，而她走在我前面也渐渐停下了脚步。
到终点了。
“我好像只能陪你走这段路了，我得回头了。”
她就这样轻声说着，却拧开了我情绪的阀门。
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我红着眼问她，“周见瑶，我还能见到你吗？”
她也红了眼眶，说我想她就会在。
我们这样面对面站着，她伸手想替我擦掉眼角的泪，被我躲开了。
她把我送到了公园的尽头，突然开口，“那你会很想我吗？”
林清河强忍着心脏被生割的痛，抬头看了眼月亮，它满盈又残缺，最后盯着周见瑶的眼睛，一刻也不想要分开，“不，我只是很想秋天。想秋天的落叶、想秋天的夕阳、想秋天拂过耳畔的风、想秋天街巷的路灯、想秋天温热的手掌。”
秋天的夜色很美，可是却不会再有那样的夜色了。
我和她谁都没有说话，唯有泪千行。
她说，时间到了，回去吧。
我哭到快要窒息，抓住她的手也舍不得放。
她撇开了我的手，目光落在了出口的那一轮光。
“不要再为过去的我难过，因为我再为现在的你高兴。”
等我转身走出花园，她还是站在原地。
直到我走远，她冲我喊了一声，她说，林清河，很高兴遇见你。
然后就消失在了那样的黑夜中。
我从公园里走了出来，我知道，我们彼此都做了告别。
恍惚间，“你好，能帮我和我男朋友拍张照吗？”
林清河惊愕，然后连忙接过对方递来的相机，“当然可以”
镜头前的两人紧紧依靠着，女生抬眼对上男生的双眸，男生倾身相吻。
“祝你们幸福。”
林清河将相机递了回去，心口泛起苦味。
得到了开发的南山相较之前，变得更有生机。
林清河这些年，一直没忘开发这里。
这里从煤区变成了风景区。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当年的那场事故，但只有他记得，永远记得。
那葬着他的爱人，自那天起，他便日日想念，终日想念。
一时，耳边忽然起了风。
风绕过身体，林清河目光看向远方的山，一行清泪落下，他好像看到周见瑶就站在那座山上，浅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