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李大山被抓走后的第三天，李铁蛋就病了。
他整天蜷缩在床上，不吃不喝，小脸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婆婆急得团团转，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摇头：
“这孩子心病严重，药石无医。”
我从窗口看着那个小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当晚，我正在收拾东西，门突然开了。
李铁蛋站在门口，眼眶红肿。
“妈。”
我手里的衣服一僵。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但我有话要说。”
我继续收拾东西，没理他。
李铁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开始磕头，
一下，两下，三下。
我转身，看到他额头已经磕破了，最终还是不忍心。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妈，求你别走。”他抬起头，满脸都是眼泪，“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心里一阵刺痛，但还是硬着心肠：
“李铁蛋，你早该想到这一天。”
他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皱巴巴的钱，都是五分一角的零钱。
“这是我攒了三年的压岁钱。”他把钱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不够还你的恩情，但这是我的全部了。”
我的心狠狠一颤。
“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他哭得声音都变了，
“你给我买新衣服，我说丑，你就默默收起来。”
“我生病时，你三天三夜没合眼照顾我。”
“下雨天，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披上。”
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软一分。
肚子里突然传来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铁蛋哥哥是真心悔改了，他这几天天天哭，说后悔听王翠平的话。】
我愣住了。
【他还偷偷给妈妈的照片磕头，求妈妈原谅他。】
李铁蛋继续说着：
“妈，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弥补。”
我的眼眶开始发热。
这个孩子，毕竟是我养了三年的。
“妈，你去城里能带上我吗？”他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以后长大了挣钱养你和妹妹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傻孩子。”
“如果你真的愿意改过，我可以考虑。”
“真的吗？”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妈，你愿意要我吗？”
我点点头。
李铁蛋扑进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第二天，我准备离开的消息传开了，李家的亲戚都来了。
七大姑八大姨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李大山的大伯，六十多岁，满脸横肉。
“方晓燕，我听说你要带走李家的传家宝？”
我抱着李铁蛋，冷眼看着这群人。
“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拿走李家的财产？”大伯指着我，唾沫星子乱飞。
“按法律，这些东西应该归李家族人所有！”
其他亲戚纷纷附和：
“就是！她一个知青，有什么资格？”
“大山都进监狱了，她还想霸占财产！”
“没良心的女人！”
我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吓人：“外人？”
“我是李大山的合法妻子！”
我从包里掏出结婚证，高高举起。
“这是结婚证！我有合法继承权！”
大伯的脸涨得通红：“就算你是媳妇，那也轮不到你做主！”
“李家有家规，财产不能外流！”
正在这时，表哥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院子。
“这位是县里的律师。”表哥介绍道。
律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
“根据《婚姻法》第十八条，夫妻一方的财产，在配偶身故或服刑期间，由另一方依法
继承。”
“方晓燕女士作为李大山的合法配偶，有完全的继承权。”
“这是国家法律，谁要违抗？”
大伯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遇到文化人他也是没招。
其他亲戚也面如土色。
最后只能颤巍巍地说：“我们我们走”
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连头都不敢回。
李铁蛋抱着我的胳膊，小声说：“妈，你真厉害。”
我摸摸他的头：“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肚子里传来开心的声音：【妈妈终于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