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倩倩阿姨。
她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穿着紧身红裙、光鲜亮丽的样子。
她脸上画着浓得几乎要掉渣的妆，却依然掩不住满眼的疲惫和憔悴。
一进书店，她就看到了坐在柜台后悠然看书的妈妈。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闪过一丝不敢置信，随即转为毫不掩饰的嫉妒。
“乔笙？你是乔笙？！”
“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这么”
妈妈从书里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这位女士，您好。请问需要买点什么书？”
倩倩阿姨瞬间炸了毛，尖声叫道：“你别跟我装了！乔笙！我今天是来找你的！你把沈默言藏到哪里去了？”
妈妈态度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不买书，请离开这里，不要打扰其他客人看书。”
“你撒谎！”
倩倩阿姨一把将桌上码放整齐的书全都扫到了地上，大喊大叫。
“他失踪了！他把我们所有的钱都卷跑了！他一定是来找你了！”
“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合起伙来骗我！他把钱都给你了是不是！”
我从书架后冲了出来，挡在妈妈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你胡说！我们根本就没见过他！你快从我们家出去！”
倩倩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气质淡然的妈妈，突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根本就没爱过我，他只是利用我！他心里爱的还是你这个黄脸婆！”
“他肯定是把钱都给你了！乔笙，你这个心机深沉的贱人！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她张牙舞爪地伸手就要来抓妈妈。
妈妈反应极快，她拉着我，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这时，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原来是隔壁杂货店的李叔叔看到情况不对，悄悄报了警。
“警察同志，这里有人闹事，影响我做生意。”
妈妈指着还在撒泼的倩倩，语气沉着，条理清晰。
倩倩阿姨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回头咒骂着，说的不堪入耳。
书店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妈妈蹲下身，一本一本地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仔细地擦去上面的灰尘。
我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那个盘旋已久的疑问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妈妈，爸爸他真的失踪了吗？”
妈妈动作一顿，眼神复杂。
“苗苗，一个人的消失，有很多种方式。”
“有的是从你的世界里消失，有的是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
“他选择了后者。”
我好像明白了。
爸爸他，不是失踪了。
他是逃走了。
在他把自己的人生都搞得一团糟之后，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逃避了他应该承担的后果。
倩倩阿姨的出现，对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书店照常开门，日子照常过。
只是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妈妈心里藏了事。
她看书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走神，目光空洞地盯着某一页，半天也不翻动。
我知道，她是在想爸爸。
那不是思念，更不是爱。
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爸爸是她曾经用整个青春去爱、去付出的男人。
就算没有了爱，那份深入骨髓的牵绊，也不是说断就能轻易断得一干二净的。
他的彻底消失，对妈妈来说，或许像是一本读了很久的书，突然发现最后几页被人撕掉了，结局成了一个永远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