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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谢星启脸上血色尽褪,身形一晃踉跄后退。
“谢星启,你不是恨她吗?现在这幅情深义重的样子,真虚伪!”
“你当着她的面假装对我情根深种,不就是为了让她痛苦,逼她离开吗?现在他走了,你做这副模样给谁看?”
周若雪的声音越发尖利,将他最不堪的一面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说了,让你闭嘴!”
谢星启一把掐住她的脖颈,通红的双眼如同泣血,周若雪震惊过后才后知后觉惧怕起来,双手抓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不住拍打。
“谢星启,杀了我她也不会原谅你”
谢星辰浑身一震,手指慢慢松开,心脏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周若雪趁机退后两步,大喊一声:“疯子。”快步跑出书房。
他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
周若雪说是她故意跳进去的,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亲手将她丢了下去
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呢?
谢星启一阵恍惚,突然意识到自从她被丢下湖水后,自己不但没有关心她的身体,还对她不闻不问。
他双手死死按住心脏,却怎么也止不住阵阵心痛,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
回想五年间为数不多的交集,他从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
将她说成不知廉耻的妓子,强迫她为自己操持婚事,甚至让她像下人一样伺候他和周若雪,当众羞辱她,甚至还将她丢进冰冷的湖水。
可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他们曾是最亲密的人。
周幼卿爱闹爱笑,受委屈后委屈的眼神总会让他立刻投降,她会耐心安抚,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她为了他委屈自己。
成亲后,他们每一次缠绵,她都会窝在他怀里闲话。
最后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感叹:“阿启,遇见你用了我一辈子的运气,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每到这时,他都会忍不住吻上她的唇,一遍遍低问:“卿卿,说你爱我。”
周幼卿会抱住他,眼神迷离的献上软吻,娇声道:“我爱你阿启,最爱你了!”
——
谢星启脚步踉跄的从酒肆传来,手里还提着一盒桂花糕。
高高在上的安王世子,衙门里的活阎王,此刻落魄的像是街头随处可见的醉汉,天空又开始飘雪,但他没有躲避,漫无目的的前雪花沾湿了衣袍。
寒风刮过脸颊,痛感让谢星启回神,像是终于做下某种决定,脚步坚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骑着马,到了皇家陵园。
谢星辰肚子举着火把,一步步拾级而上,一片林立的墓碑中他停在一处,墓碑上镌刻着墓主人的生平,谢云锦三个字赫然其上。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少女天真烂漫的小脸,转眼又变成死气沉沉的苍白。
谢星辰双腿发软的跪在谢云锦墓碑之前。
“阿妹”他抵靠在墓碑上,声音低沉压抑:“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过了。”
他恨周幼卿,可每当他要将关于她的一切从记忆中拔除的时候,便会痛彻心扉。
他用了很久才明白,有的人即使横亘着血海深仇,但也不可否认早已成为彼此的血肉,每一次的剥离都不亚于剜骨割肉,一触即痛。
“我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他无神的双眼看着飘落的雪花口中喃喃,头顶枯枝“咔嚓”一声断裂开,扑簌簌落下许多雪花。
眼角扫过,看到树枝上还挂着一串风铃,在这风雪天里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铃铛上有不少划痕,但并不像旧物,铃与铃之间用红绳和金线连接,每一个铃铛下都有一片写满经文的布条,看得出来祭奠之人异常用心。
他有愧,安王、安王妃又害怕睹物思人,除了祭日几乎没人会来,他努力辨认布条上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
心底,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他蠕动这唇瓣,想说出那个名字,出口却成了询问。
“阿妹,是卿卿给你带来的风铃吗?那你有没有原谅她?如果哥哥还想跟她在一起,你要是同意就摇一下风铃?若是”
漆黑夜色中,忽然平地起风,裹挟着雪花撞击在风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就像有人用手在轻轻摇晃回应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