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装着我骨灰的盒子抱出来后,爸妈坐在火葬场门口的长椅上。
二人都沉默了很久。
妈妈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手指反复摩挲着盒面,眼眶红得发胀。
昨晚江锦梨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上了新闻。
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两秒,终究没再犹豫,一字一句敲下:
“江锦余就是我的女儿,和江锦梨是双胞胎。”
“之前所有关于碰瓷的传言都是假的,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直没敢公开认她。”
发送按钮按下的瞬间,他垂下手,手机滑落在腿上。
我心里只剩一片空茫。
活着的时候,我盼了十几年。
盼他能在别人问起“怎么只有一个女儿”时,会说一句——
“还有一个,叫江锦余。”
可我已经死了,等到这句承认又有什么用?
妈妈侧头看他,抱着骨灰盒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最后他们二人沉着脸走进家门。
见他们回来,坐在沙发上的江锦梨下意识抬头想撒娇,却撞进爸妈冰冷的眼神里。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宠溺,没有了习惯性的温柔,只剩一片的失望和冷意。
她猛地一怔。
视线落在他们手里抱着的骨灰盒时,她明白了一切。
她攥紧拳头,突然冲上前一把抢过妈妈手里的骨灰盒。
一声闷响,盒子摔在地上,骨灰撒了一地。
她指着爸妈,声音尖利又带着哭腔:
“为什么?她死了之后,你们就不爱我了!以前你们眼里只有我的!”
“她活着的时候没能抢过我,凭什么死了就可以了?”
“江锦梨,你疯了是不是!”
妈妈吓得脸色惨白,扑过去一把抱住骨灰盒。
摸着骨灰盒上的裂痕时,她的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
爸爸被她彻底激怒,扬手又是一巴掌落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爸爸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往门口拖。
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暴怒。
“我怎么养出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
“我昨晚好好想过了,平日里,你没少和我们编排过你姐的坏话吧!”
“你还在军校里安排人故意欺负她是不是?!”
妹妹被拽得头皮发麻,疼得眼泪直流。
却还是扯着嗓子喊出了声:
“这难道不都是你们默许的吗?”
“是你们非要送她去军校,是你们让她从小当我的影子、替我挡麻烦,连对外都只敢说我一个女儿!”
她盯着爸妈,眼里满是扭曲的怨怼。
“如果不是你们这样,我敢这么对她吗?”
“最对不起她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爸妈瞬间僵住。
爸爸拽着她头发的手一松。
江锦梨的话狠狠戳破了他们一直不敢承认的真相:
他们对我的所有安排,从来都不是为了我——
只是为了给江锦梨铺一条万无一失的路。
“扔出去,现在就把她给我扔出去!”
“我们江家没有这个女儿!”
被她激得浑身发抖,爸爸暴怒地喊声像要掀翻屋顶。
旁边的下人不敢迟疑,连忙上前架住瘫在地上的江锦梨。
她像疯了一样挣扎,尖声尖叫:
“你们不能赶我,这个家本来就该是我的!是她抢了我的东西!你们会后悔的!”
哭喊声、挣扎声在客厅里炸开,直到房门关上,那些刺耳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客厅里瞬间陷入死寂。
妈妈再也绷不住,跪在地上。
脸贴着冰冷的盒面,放声痛哭起来。
“锦余,对不起”
“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再也不是江家那个不存在的女儿了。
骨灰盒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我唯一的照片。
妈妈每天会来给我擦骨灰盒,絮絮叨叨说些家常。
骨灰盒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像我从未有过波澜的人生。
江家终于有了江锦梨这个名字,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