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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下了头上唯一一支还算华贵的凤钗,求他。
求他务必将这支凤钗带出宫,亲手交给远在雁门关的兄长,慕淮安。
告诉兄长,国为重,家为轻,万事以大局为先,切勿冲动。
萧玄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支凤钗上。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支凤钗
那支凤钗,是当年他还是太子时,在我及笄之日,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他以为我早就扔了,或者熔了。
没想到,我一直戴着。
没想到,我到死,都还戴着。
更没想到,我临死前的遗言,不是恨他,不是怨他,而是让他最忌惮的哥哥,要以大局为重。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萧玄策口中喷出,染红了那份带血的供状。
他再也支撑不住,从龙椅上滑落在地。
这个不可一世,视万民为蝼蚁的帝王,第一次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是我杀了你”
“清鸢是我亲手杀了你啊”
他一遍遍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沉闷的响声,像是为我敲响的丧钟。
悔恨,像最毒的蛊虫,一寸寸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啃噬着他的灵魂。
是他,是他这个蠢货!
是他亲手将我推向了深渊,亲手将刀递给了我的仇人!
第二日上朝,萧玄策判若两人。
他一夜未眠,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
他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直接发作,而是借着边疆战事不利为由,当庭宣布:
“宰相苏振,督办军需不力,贻误军机,即刻罢免其宰相之职!”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苏家党羽立刻站出来,纷纷为苏振求情。
“陛下三思啊!苏相为国操劳,怎会贻误军机?”
“是啊陛下,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
萧玄策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底下那些人的嘴脸。
他抬手,身边的太监立刻将一沓整理好的证据,摔在了朝堂中央。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
“这就是你们的好苏相!克扣忠烈抚恤金,伪造军功,欺上瞒下,桩桩件件,罪证确凿!”
铁证如山,苏家党羽顿时哑口无言。
紧接着,萧玄策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传朕旨意!重审五年前废后慕氏巫蛊厌胜一案!将当年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缉拿归案,严加审问!”
这道旨意,彻底点燃了引线。
苏晚萤在椒房殿得知消息时,正在悠闲地修剪着指甲。
她听到消息,彻底疯狂。
她不顾宫人阻拦,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后服,披头散发地冲到了太和殿外。
“萧玄策!你出来!”
她疯了一样嘶吼着,像个市井泼妇。
萧玄策从大殿里缓缓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冰冷。
他没有与她争辩。
而是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下人的面,用一种沉痛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缓缓念出了我哥哥慕淮安的那封血书。
念出了那三千忠魂的壮烈。
最后,他将那份赐毒酒太监的带血供状,狠狠摔在了苏晚萤的面前。
那张纸,轻飘飘地落在她脚边,却重如泰山。
“苏晚萤,”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整座皇宫。
“谋害皇后,构陷忠良,伪造军情,秽乱宫闱。”
“桩桩件件,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