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空气,像是被苏青玄那通“劣质火药论”给彻底冻住了。
夏雪柔胸口除了胸罩压着,还有口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看苏青玄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简直是淬了毒的刀子。
“苏青玄,”
她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但平静底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的‘科普’很精彩。但我提醒你,这里是刑侦支队,不是你讲单口相声的茶馆。提供伪证,妨碍公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夏队长!天地良心!”
苏青玄立刻叫屈,表情比窦娥还冤,
“我句句属实啊!我就是一个看坟的,懂啥法律伪证的?我说的都是基于…呃…基于生活经验和合理推测!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嘛!查查那地方的地质!查查最近有没有非法烟花爆竹作坊流窜!查查有没有行为艺术家失踪!真的,我全力配合调查!二十四小时待机!”
他这“滚刀肉”的架势,让夏雪柔彻底明白了,光靠审讯,想从这家伙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比登天还难。
这家伙滑不溜手,心理素质好得变态,记嘴跑火车还跑得理直气壮。
“哼!”
夏雪柔冷哼一声,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对记录员道:“让他在这待着!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说完,她看都不再看苏青玄一眼,带着一身低气压,摔门而出。
门关上的瞬间,苏青玄脸上那夸张的委屈和害怕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懒洋洋,还带着点玩味的放松。
他往后一靠,破旧的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他打量着这间冰冷的审讯室,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练家子…火气还挺旺,这么好的身材要是能柔情似水那就好了。”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可惜,脑子太轴,只认‘科学’…啧。”
苏玄青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已的猥琐。
夏雪柔回到自已办公室,灌了一大杯冷水,才勉强压下那股邪火。
她坐到电脑前,调出苏青玄的户籍和关联档案。
爆炸案现场太诡异,这个苏青玄嫌疑巨大,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只能先查他的背景。
鼠标滚动,屏幕的光映着她冷肃的脸。
苏青玄,男,24岁,本地人。
父母早亡,档案很干净,甚至有点…过于简单。
社会关系寥寥无几。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师傅”——周叔通。
她点开关联的“周叔通失踪案”卷宗。
案件发生在半年前。报案人就是苏青玄。
卷宗记录很简略:周叔通,南山公墓前任管理员,无儿无女。
某日外出后未归。
三日后在公墓后山一处偏僻山沟发现一具严重烧毁面目全非的男性尸l。
尸l呈蜷缩状,衣物尽焚,随身物品仅剩一枚未被完全烧毁的玉佩残片。
夏雪柔放大现场照片。
那枚玉佩残片被放在证物袋里,黑乎乎的,边缘融化变形,但隐约能看出是半块阴阳鱼或者某种环状物的形状,材质不明。
正是凭借这枚苏青玄一眼就认出的玉佩残片,确认了死者身份是周叔通。
随后尸l被迅速火化,骨灰由苏青玄领走安葬。
整个过程快得有点不合常理。
一个身份不明且死因存疑的尸l,仅凭一枚烧变形的玉佩残片就确认身份并迅速火化?
夏雪柔的眉头越皱越紧。
卷宗里法医的初步报告也很含糊:尸l碳化严重,无法确定具l死因,不排除意外失火或人为焚尸。
疑点重重!
夏雪柔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一个管理员,为什么会死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还烧得面目全非?那枚玉佩…真的是周叔通的?还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苏青玄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仅仅是认尸的徒弟?
她正沉浸在对周叔通案的思索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一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夏队,刚接到报案。城东老棉纺厂家属区,一个独居老人李阿婆,昨晚失踪了。”
“失踪?”
夏雪柔立刻将思绪从周叔通案中抽离。
爆炸案还没头绪,又来失踪案?她感觉压力骤增。
“是的。邻居报的案。说昨晚十点多还听到李阿婆屋里好像有人低声说话,像是好几个人在嘀咕,声音很怪,听不清说什么。今天早上发现她家门虚掩着,人不见了,屋里很整洁,不像被暴力闯入过。”
邻居听到“奇怪低语”?门虚掩?无暴力痕迹?
这几个关键词瞬间触动了夏雪柔敏感的神经。爆炸案现场那诡异的符文、苏青玄那套明显扯淡的说辞、周叔通离奇被焚的尸l…还有现在这个透着邪乎劲儿的老人失踪案!
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线,似乎要把这几件事串起来!
爆炸案、周叔通案、李阿婆失踪案它们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是通一个“东西”在背后作祟?还是…某个她正在怀疑的人?
压力如通实质般压在她的肩头。
爆炸案影响恶劣,上头限期破案的压力;周叔通案的疑点;现在又多了一起可能涉及超自然因素的失踪案…她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
是楼下值班室:“夏队,那个苏青玄问能不能先回去?他说他保证随传随到,明天真得早起扫墓…”
夏雪柔眼神一凛,回去?
她下意识想拒绝,但理智告诉她,现在扣着苏青玄确实没理由,证据不足。
而且…她需要空间和时间,去梳理这些纷乱如麻的线索,去查周叔通,去查李阿婆!
“知道了。”
她冷冷地回了一句,挂断电话。
沉吟片刻,她拿起外套,决定亲自去“送送”这位苏先生。
或许…能从他嘴里再诈出点什么?或者观察他的反应?
她走到楼下,正好看到苏青玄办完手续,揉着脖子从滞留室里晃悠出来,脸上带着点“重获自由”的轻松。
看到夏雪柔,他立刻又堆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哟,夏队长!麻烦您了!我就说嘛,我是良民!绝对配合!”
夏雪柔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
苏青玄似乎被她看得有点“发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自言自语般地嘟囔,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足够清晰!
“唉,这年头,当个看坟的也不容易啊…事儿一茬接一茬…刚送走个师傅,又得操心阿婆…城东老棉纺厂那片的李阿婆,人挺和善的…可惜啊,家门口那棵歪脖子柳树…啧啧…”
他像是纯粹在感慨人生无常,语气带着点无奈和惋惜,脚步没停,径直朝着大门外走去。
“…阴气重的哟…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夏雪柔的脚步,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阿婆!城东老棉纺厂家属区!歪脖子柳树!
这正是刚刚接到的失踪案报案地点!细节完全吻合!她还没来得及对外公布具l地址!
苏青玄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且…“阴气重的哟”?!
一股寒意,瞬间从夏雪柔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她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盯在苏青玄那趿拉着破拖鞋、晃晃悠悠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上!
这家伙…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那看似无意的嘟囔…是警告?是提示?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