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的地含水量太多,一边翻地一边挖排水沟,得用铁锹和锄头配合着,可不就搞得一身泥点子。
有相熟的军嫂冲着王淑芬打招呼,“政委家的,你们家肖政委一个月那么多津贴,还不够花啊?种什么地啊,也不嫌累?”
王淑芬本就累的慌,一听这话瞬间没好气。
“我乐意。”
那人讪讪的闭了嘴。
只是眼神复杂,鄙夷又带着嘲讽。
乔红玉也瞧见她们俩的狼狈样,手里推着自行车,脖子扬得直直的。
终于让她扳回一局。
“小林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还年轻,别把自己折腾得像个老妈子似的,人老珠黄,到时候男人都留不住。”
林玉书用眼神凉凉的瞪着她。
倒不是她不想反驳,只是累得太狠了,说话都觉得费劲,脑子也转的慢。
王淑芬可不服,上次她不在家属院,今天可得好好发挥一把。
叉腰狂喷,“乔红玉,你一张嘴就满嘴喷粪,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乔红玉嫌弃的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满脸愤慨,“我懒得跟你这种泼妇解释,只会种地算什么本事,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工作。”
她推着自行车快步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其他人见没啥热闹可瞧,也都散了。
“跑这么快做什么,生怕别人知道她是二婚?”
林玉书瞬间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小爪子拽了拽王淑芬,“淑芬姐,乔红玉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二婚?”
王淑芬自觉失言,不过瞧着林玉书也不是外人,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我也是听到我家老肖醉酒后提起过的,姐拿你当自己人才说,你可别出去乱说。”
林玉书小狗似的乖巧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疲惫一扫而空。
八卦,她来了!
“其实二婚的倒不是她,而是江团长,江团长跟我家老肖差不多时间入伍的,老家还有媳妇和孩子。
听说是包办婚姻一直不满意,后来在海城炮校学习,认识了乔红玉,这才跟老家媳妇离婚再娶的,据说江团长还被上头看重他的领导好一通批评,直骂他糊涂!”
林玉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像极了只偷腥的猫。
江团长和肖爱国差不多的年纪,三十好几了,这个年代的人都结婚早,有媳妇和孩子并不奇怪。
当官后抛妻弃子不说,还娶了资本家小姐,也难怪他们把这事瞒得死死的。
有了新鲜八卦,林玉书干活都更有劲了。
趁着天气好没下雨,这两天她和王淑芬都在地里忙活。
割出来的杂草要翻开晒干,地要翻,沟渠也得接着挖,前浅后深,这样才有利于排水。
要不然一场大雨下来,河边涨水,所有农作物都得遭殃。
这些天她们早出晚归,没跟家属院其他人碰上,不为别的,耳根子都清净不少。
“今天就先干到这儿,妹子,走,上姐家里吃饭去。”
林玉书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王淑芬可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许不去,要不然下次你再带什么东西过来,我可什么都不要。”
林玉书一想也是。
人情往来,不就是你来我往。
有时候太过计较,也不是个事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淑芬姐你是不知道,开荒这些天我胃口好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没问题,我今儿发的面多,虽然没有煎饼,但油馍馍管够,尽管敞开了肚皮吃。”
油馍馍有点类似于裹着油的手抓饼面团,一个个面团子在油锅中被煎得金黄酥脆,吱啦冒油。
咬在嘴里,那才是真的香到冒烟了。
林玉书一口气吃了三个,大妮和狗蛋两个小不点也吃了两个。
烫得龇牙咧嘴的也舍不得吐出来。
“今天比过年还快乐。”
狗蛋更是直呼,“妈,能不能让大姐姐每天都来咱家,这样就每天都有好吃的了。”
王淑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馋小子,还叫姐呢,以后得叫小婶婶,你们小婶婶待会儿可是得跟我一起去农场拉粪的,不吃好点怎么有力气,你们俩能干啥?”
狗蛋被训了也不生气。
做了个鬼脸,举着满是油的两个手指头跑出门炫耀去了。
肖爱国看她俩天天开荒,干劲十足的样子,找后勤那边帮她们批了一车粪用来壮地。
就是得费点功夫,自己去农场那边拉。
王淑芬借了后勤的斗车,两人一个推一个拉,往后山的方向去。
农场建立在一个山坳里。
跨过一道木头钉的牌子,就到了朝阳农场内部。
山坳的两边都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最中间的地方建了两排房子,一排是职工宿舍,一排是养猪场。
王淑芬忍不住感叹。
“农场的条件确实比较艰苦啊。”
林玉书也跟着默默点头。
家属院那边好歹都是一片小平房,农场这边基本都是就地取材,木头搭的房子,做工简陋粗糙,有些地方瞧着还漏风。
地面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全是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猪粪味。
两人到了养猪场外面。
里面正好走出了个人,瞧着五十来岁,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头发乱糟糟的,戴着个眼镜儿,估摸着是个干部。
王淑芬上前说明来意。
赵德邦听完后,打着哈欠满脸疲倦,随手指了个位置,“肖政委介绍来的吧,猪粪都在那边堆着,自己去铲,能铲多少算多少。”
这么随便,都不用批个条子什么的吗?
要知道,她们老家大队去城里公厕收个粪都得交票交钱呢。
王淑芬还想问点什么,对方转身就往里走。
两人只能先过去铲猪粪。
养猪场的门没关,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臭死了,好不容易下了猪仔,母猪死了,小猪仔也跟着死。”
随即,就有几个东西朝着猪粪堆扔过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几只长着粉色绒毛的小猪仔,看个头应该刚出生没多久。
幸亏猪粪都是干的,也不硬,砸在猪粪上时,还弹了一下。
林玉书上前摸了下体温,凉的。
又依次扒拉开每只小猪仔的眼皮查看,心里大概有了数。
郑春花也瞧见了林玉书。
抢了她中意的男人不说,连她哥给她准备的手表票都赔出去了。
看着林玉书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心中愤恨,这手表本应该是她的。
阴阳怪气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林玉书吗?
看你上次那么得意,霍团长最后还不是没有娶你,怎么,现在已经混不下去,堕落到捡死猪肉吃的地步了吗?
早说啊,看在认识一场的份儿上,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