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地方，沈大山还是怕。
林禾站在略高的小道上，将手中的锄头递给沈大山，而她则将手伸向腰间装着石灰的罐子。
一把石灰撒下去，原本还在腐叶上跳动的山蛭瞬间缩成一团，其余的山蛭也不敢往这边来。
林禾趁热打铁，将这一片都撒上石灰。
“娘，盐我刮下来了。”沈大山也将身后盐壁上的盐刮下来用宽大的桐树叶包着。
林禾抓了一把混着泥沙的盐晶抹在鞋子上，随即对着沈大山道：“朝着下面撒。”
沈大山也意识到这些凶悍的山蛭怕石灰和盐，立马照做，将周围都撒了个遍。
林禾则折下两根树枝当筷子，沿着反方向把缩成一顿的山蛭夹进腰间的陶罐中。
她上次见那老大夫特意来抓这些山蛭，想来这些惹人烦的东西应该是能入药的，抓起来放好说不准还能卖钱。
谁让她现在穷呢！
只要是有可能买到钱的东西，她都不愿意放过。
钱都是这样一分一分攒起来的。
“娘，这些还没死透，你带回去不会半夜爬起来吸我们的血吧！”
沈大山看着陶罐中密密麻麻的一片，头皮发麻。
“它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陶罐钻破洞，而且这里面还放了生石灰，在待一会儿就死了。”
林禾的话安了沈大山的心，他也跟着一起夹山蛭。
二人整整弄了半个时辰才将山蛭都清理干净。
北边不仅向阳，光照足，最主要的是地形也是逐渐变低的缓斜坡，很适合挖成梯田。
刚刚才下过雨，土壤都很松，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土壤挖开了，铺在上层的腐叶也跟着一起翻入地里。
有腐叶的地虽然肥力足一些，但并不适合用来做水田，水田里的叶子、杂草都是要清理干净的，就怕腐叶上的细菌感染刚培育出来的水稻苗。
不过幸好有腐叶的地方都是在上层，斜坡下层的位置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枯枝多，落叶少。
清理起来方便，位于下层的地形落差也方便引水，更适合当水田种水稻。
上层肥力足可以种土豆和红薯。
林禾想通之后，先带着沈大山在斜坡中间，找了一段较为平缓的地方，先垒了一个田埂出来，用来隔断水田和旱地。
沈大山寻常的性格是憨一些，但在地里干起活儿来，手脚利索，翻过的地又快又好。
林禾刚挖完半边，沈大山就已经挖完两块地了。
“娘，你若是累了就歇会儿，我一个人也能行。”沈大山一想到要下半年能吃上白米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农民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地里收获的东西过日子，农忙时累归累，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只要有地种，就不会吃不上饭。
土地给人的踏实感，是其他东西没法替代的。
“娘！大山！”
王三娘站在山坡上朝二人挥手，她手里还抱着一大捆蕨菜，身后跟着大妞和二妞。
“娘，您歇会儿我来挖。”王三娘看见林禾满头大汗，忙走过去拿她手里的锄头。
“不用，水潭下面的围栏围上了吗？”林禾也没想让王三娘过来挖地，给水潭加上围栏就够她忙了。
人毕竟不是骡子，不能时时刻刻都干活。
“围好了才出来的，过来摘些蕨菜回去晚上吃。”王三娘说着还将手里的蕨菜拿起来给林禾和沈大山看。
蕨菜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子，王三娘手上的蕨菜已经比不得前几日鲜嫩。
“娘，你让我挖吧，您歇会儿。”王三娘看着婆母干活，自己在一旁站着实在不好意思。
林禾继续弯腰挥着锄头，“你去把下面的枯枝捡一捡，明天带上锄头再过来挖地，捡完枯枝回去杀只鸭子，晚上我回去做。”
“行！”王三娘带着大妞二妞在下面捡枯枝。
沈大山力气大，挖完上面的田，他索性开始垒田埂，一路从上面垒到下面，顺带把下面的地也翻了一遍。
天色不早，头顶的乌云又开始慢慢聚拢，林禾拿上锄头，叫上还在下面的沈大山，“咱们回去了！”
“来了！”沈大山快步跟上林禾几人。
路过小路上时，林禾瞧见长在路边的蕨菜，索性将长出来的都掐了，再长一天就老了。
她只留下了一些刚冒芽的蕨菜，长两天正好能吃。
沈大山还挺喜欢吃蕨菜的，看着林禾的无情铁手，有些担心，“娘，你将它们都掐了，以后不长了咋办？”
“蕨菜是靠孢子繁殖的，不会因为掐光了以后就不再长。”林禾顺带解释了一嘴。
“包子？”沈大山疑惑又诧异。
他想不通。
王三娘听见了也想不通，但她觉得婆母说的话一定有道理。
“就是蕨菜的种子没事，来年还会再从土里长出来。”林禾换了个说法，沈大山就懂了。
一行人刚到山洞门口，雨就开始下了。
雨一直在下，王三娘把鸭子杀了，林禾又把鸭子炒熟，外面的雨还没停下。
林禾做的炒血鸭，淋上鸭血的时候，王三娘不理解，但吃到嘴里之后，她彻底理解了。
“要是这个时候能吃上一口白米就好了。”王三娘盯着碗里的血鸭，“配上娘做的这个血鸭肯定很好吃。”
沈大山手里拿着红薯，啃了一口之后，认可地点点头。
“会有的，等将种子种下去，咱们下半年就能吃上白米了。”
林禾何尝不想吃米饭，她从来没有这么怀念过大米饭。
没穿越之前，全世界都在说米饭不算优质主食，不宜多吃，要多吃粗粮。
林禾觉得这帮人估计是没饿过，若是饿过，都说不出要戒掉米饭这样的话。
林禾咬了一口土豆，又吃了一块鸭肉，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虽然没饭吃，但好歹还有肉，有菜！
吃完饭，王三娘看着满地的蕨菜，有些发愁，“娘，这些蕨菜咱们摘太多了，吃不完就坏掉了。”
“吃不完没关系，剩下的部分用来做蕨菜干。”
蕨菜是三四月份特有的野菜，错过就没有了。
但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
蕨菜不能一年四季都有，但蕨菜干可以留一整年，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炒菜又是另外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