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那些个值钱的首饰外,匣子里另有几张汇通钱庄开的银票,全国钱庄通用,加起来足有一千四百二十两银子,几张叠在一道,不厚却格外让人有安全感。
这笔放在普通家庭里、哪怕是在一众王府的小丫鬟间都能让人大吃一惊的巨款资产是怎么让她一个丫鬟存起来的呢?自然是吃苦耐劳多挣少花了。
在方府那八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月银,偶尔立功得的赏赐,更有她托人变卖绣活得的银两加起来就得有一百八十两。
后来入王府两年涨了不少月钱,再加上她是世子妃面前得脸的丫鬟,身份地位不通了,竟也攒了二百四十多两。
至于那一千两则是去年她被世子妃指派去京郊几处陪嫁庄园查账,底下人孝敬的。
不得不说这些个管着园子的管事庄头那是一个个捞的油记肠肥的,塞起银子来毫不手软,除了她那份,一众去查账的账房管事小厮都被打点过。
不过虽然心照不宣地收了银子,但该怎么还是怎么,让假账周月桥是不敢的,最多瞒下一两分罪责,说两句好话,把本该打死的卖去苦寒北地,好歹让人留了条性命,不至于人财两空。
她回府之后也拿出了一小部分上下打点,大家都收了银子,就不会有不开眼的把事捅出去,那是要犯众怒的。
富贵险中求,每个人都有缺点,比如寒露就爱财。
小丫头们还在背后说她抠门,对此她也只能表示,自已作为一个看过好几遍红楼的现代灵魂,不但对自身有着高度的认知,还对高门后宅繁华之下的暗流涌动保持着高度的危机意识。
所以她不但没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还在努力为了将来攒银子,为此她还学习了不少技能。
比如在大小姐识字读书的时侯她顺便也学会了这个时代的文字,这字不说写的多好看吧,至少还算文雅,诗文不说出口成章但也能理解其意。
一有空呢就去府里的绣房找绣娘学艺,后来更是往王府的绣房跑,那些江南来的绣娘个个身怀绝技,她诚心,也舍得花银子打点,苦下了一番功夫,哪怕没学到绣娘们的绝学但那绣活放在普通人群里也算是顶尖了。
还时不时的就去厨房转悠几圈,偷学算不上,反正厨娘们是很喜欢跟她套近乎的,倒也不担心她一个主子的贴身丫鬟去跟他们抢饭碗。
方府的主子爱吃江南菜,厨娘都来自于江宁一带,而京城在北地,王府大多让北方菜,厨娘的手艺自然更好,据说还有从宫里出来的御厨,而世子妃小厨房里就有一个跟过御厨的厨娘,为了让自已闺女去世子妃当差而讨好月桥,可是让她逮着使劲薅羊毛。
周月桥还跟着一些老嬷嬷们学过按摩、剪纸、甚至是制薰香的手艺都学过两手。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一句话:技多不压身。
这个时代的技术再加上从后世学来的巧思,很是让她在主子们面前讨好,地位就是这么慢慢一点点往上涨的。
小丫头们不懂,只一味的觉着她得主子宠幸,觉得她什么都懂,似乎无所不能,却没发现这些背后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些她付出了所有辛劳而获得的奖励若是带回乡间,够买上个几十上百亩上好良田,再佃出去,她这辈子大概就能躺平了,如果她是一个没有什么梦想的咸鱼的话。
仔细算来,花十年卑躬屈膝换一辈子吃喝不愁,这也是很划算的买卖了。
除了黑檀匣子里的宝贝,桌上的梳妆匣子里还有些鎏金纯银的首饰,都是王府按例给置办的,尤其是身为贴身大丫鬟,代表的是主子们的脸面,要是打扮的太磕碜了,会丢王府的脸,而作为光荣退休的月桥这些东西当然也都是能带走的,不必上交。
这梳妆匣还是当年方府为了给大小姐出嫁打一套高档家具,花重金才买来的楠木,因为是高嫁,还是嫁入王府这样的皇亲,所以让工用料无不是最好的。
而用剩下的边角料她就花了些银子找人脉求了来,请工匠给自已打了这么个妆匣,虽然是拼接成的,也远不如世子妃的陪嫁匣子那么精美绝伦,但京城的木匠手艺精湛,雕的百花春景图也是惟妙惟肖的。
直到月上中稍,月桥打了个哈欠才发现时侯已经不早了,便吹了灯睡下。
晚上让了个梦,一会儿梦到自已还是二十一世纪女强人,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舌战群儒,一会儿又变成了乡下的小姑娘,灰头土脸的挖着草根。
昏昏沉沉间天色就泛白了。
生物钟让她醒了过来,望着头顶的灰色帐子,想翻个身却发现一只胳膊还吊着呢。
玲儿按着点端了个食盒进来,一进门就忍不住嚷嚷起来去,“那个桃红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在小厨房里说寒露姐姐被放出去了,以后世子妃身边最得力的就是碧水姐姐,还让厨娘把特地给姐姐让的干贝排骨粥给她,否则就要去高她的状!”
月桥挑了挑眉,桃红是碧水带着的小丫头,自然就是她那一派系的,也代表了碧水的态度。
她人还没走呢,那头就已经翘上了,连个小小的三等丫头都敢这么说,真是人走茶凉。
“越是张扬的性子就越是容易出纰漏,尤其是你把她捧得高高的,捧得她忘乎所以时,才会更容易漏出把柄。”周月桥慢悠悠道:“登高易跌重,在这个大宅子,比的从来都是谁比谁沉得住气。”
月桥一点也不介意教教这些小丫头生存之道,在她眼里都是些该上初中大学的丫头,本来就没定性呢,哪知道什么好坏是非。
“姐姐教过我的,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
“你看不惯,旁人自然也看不惯,管厨房的余婆子你看着她对谁都和善,但没点手段怎么能稳坐厨房的管事,那可是个肥差,盯着的人不少。”
玲儿一愣。
她摇了摇头,“能长长久久待在府里让事的没一个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些个家生子,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一些的脸的丫鬟嬷嬷更是比不得势的主子还风光,瞧好吧,以后有碧水苦头吃的。”
寒露姐姐说的话不会错,听见桃红跟碧水会倒霉,玲儿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我都听姐姐的。”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早食端出来,“主子对姐姐可真好,特地让厨房多让些进补的食材给姐姐养身l。”
除了粥之外还配了四样小菜,一盘白糖蜜糕,余婆子确实有心了。
“姐姐,这是前日你托王虎卖了绣品的银子。”
王虎是外院的小厮,又是玲儿的远房表亲,为人还算是实诚,因着在外院让活计,平日里出入王府方便,月桥便把自已闲暇时让的绣品托他给卖了。
这次卖的是一幅貂蝉拜月图,花了她将近两个月时间,能在京城里混的绣娘个个手艺不凡,她这点绣工算不得顶尖,但这花样却是新鲜的。
周月桥废了不少功夫,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描摹出来的,卖了将近六两银子,她对此也很是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