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柳崇山称病告假,好几日都没瞧见人。
但柳明舒不觉得他真的生病,不过是在养精蓄锐想对策。
两家过的第一招,周家胜,柳家定会卷土重来,之后只会变本加厉。
柳明舒猜对了,柳崇山这些日子确实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去了沈家。
他女儿与沈家公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此事沈家到现在都不曾出面,也没给个具体的答复。
上次柳崇山在朝堂上在了跟头,现在急了。
闹成今日这般模样,若还不成事,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崇山来到柳家,沈家家主沈伯均亲自招待。
柳崇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从上次周德昌参了他一本后,这些时日陆续参他的不少,眼看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沈伯均安慰了他几句,虽然并未给出先具体的答复,但到底还是没有不管。
将人送走,便找儿子商量。
“你可知,今日柳崇山来了?”
沈行之盯着手上的书,并未言语,沈伯均便知道了儿子的意思。
但还是问了一嘴,“既然人已经找上门来,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是要有所表示,你以为如何?”
沈行之虽不是沈家长子,却是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整个沈家倾尽所有,都要将他捧上去。
沈伯均虽是长辈,但有些事,还要与儿子商量才安心。
“父亲,柳家经此一挫,方寸已乱,此时与之捆绑,非但无益,反受其累。”沈行之微微抬眼。
沈伯均岂会不知?但儿子与那柳家小姐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说出去总是不好。
况且他们作为男方,也不好一直不出面,两边都吊着,也非长久之计。
再者,儿子将来定是要走仕途的,以后也定会位极人臣,娶一个不受重视毫无能力的庶女,实在不成体统。
如今老太爷已故,这门亲事,实在拖不得,需得早些解决。
沈行之对外面的事情自然知道,他想的却不是眼下之事如何解决,而是从柳明萱坠马之后,这件事情的走向。
周德昌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没背景没人脉,之前也从未入沈家的眼。
柳明舒也胆小懦弱,不是个聪明的。
但周德昌却借此事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怕是有人指点。
或许,可以试探一番。
与沈家的淡定不同,柳家人急疯了。
但柳崇山如今不敢轻举妄动,不少人都盯着他。
柳明萱眼睛都快哭瞎了,柳文兆兄弟几人更是恨透了柳明舒。
“娘,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会很顺利嫁给沈行之。
可为什么,为什么柳明舒就不听话了?
“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帮我!”
柳文兆与柳文湛最是疼爱这个妹妹,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看不得她受委屈。
“妹妹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出气。”
柳明舒虽然也是他们的妹妹,但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不然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思及此,两人一致觉得都是柳明舒的错,一个下人生的孩子,抬举她才称她一声二小姐,他们的妹妹,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柳明萱想到了什么,看向柳文兆。
“大哥,你在书院素有文名,同窗皆以你马首是瞻,你让他们写,写那周家仗势欺人、包庇恶奴,写柳明舒忘恩负义污蔑长姐。”
世人多爱才子,但凡读书人说出口的话,总能信上几分。
大哥文采斐然,上辈子仕途顺遂,解水患,平流民,是大祁的肱股之臣,连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
书院里的那些同窗学子,个个都是他的拥趸,此事不过就是他几句话的事。
柳文兆紧皱眉头,这些日子,书院同窗一直催他的下一篇文章,他写了,但不仅没像之前那样吹捧他,反倒说风格不同,与前面几篇不能同日而语。
眼下,若再不能拿出好的诗文,那帮同窗定会笑话他。
不过柳明舒一向听他的话,只要他开口,定会将诗文拱手送上,此事倒也不难。
*
柳明舒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只是外头天儿冷,只能窝在屋子里看书,一点都不想动。
素云从外面小跑回来,“小姐,外头下雪了,您不出去瞧瞧?”
柳明舒放下书,开窗看出去,还真是,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院儿里都白了。
她赶紧穿好衣裳披上斗篷,出了院子。
今年从入冬就没下雪,今天倒是飘了雪花。
新雪松软,白得晃眼。
以前下了雪就要担心干活不方便,如今终于有闲心赏雪了。
白氏身边的杨嬷嬷这时来传话,“今日难得下雪,夫人在花厅生了炉子,要围炉煮茶,请小姐过去。”
“知道了,我换身衣裳,这就去。”
她的院子距离主院不远,路也好走,今日下了雪,脚下已经很小心了,但台阶被雪覆盖,还未扫,绊了一跤。
“小心。”
旁边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确认她站好,清润的声音又问:“可有崴到?”
柳明舒扶着素云站稳,这才抬头看过去。
年轻男子眉目疏朗,气质温润,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
他身着素雪青的厚绒长衫,外罩墨色细绒鹤氅,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显然刚从外归来,一身清寒。
柳明舒不认识,但还是道了谢。
男子低笑一声,“你就是明舒?”
“正是。”
“那就对了,按照现在的关系,你应当唤我一声大哥。”
柳明舒一怔,周家的大儿子周怀璋?
听白氏说,大哥之前也读过一些书,但并未考取功名,前几年娶了妻,一颗心便都在媳妇儿身上。
嫂嫂身子不好,到冬日便带着人去江南养病,回来了?
又行了一礼,“大哥。”
周怀璋颔首,低头往她手上瞥了一眼,“阿娘不放心你,让我来接你去花厅。”
“多谢大哥。”
进到暖意融融的花厅,白氏笑着招呼她坐到火炉旁。
“可算来了,快暖暖,你们兄妹都认得了?”
两人点头,柳明舒有些不好意思,“我从玉兰院到花厅就几步路,哪用得着大哥特意跑一趟?”
周怀璋解下带着寒气的大氅递给丫鬟,闻言笑着调侃:“那还险些在自家院子里摔了跟头?可见阿娘让我去接是对的。”
柳明舒也不甘示弱,透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没有大哥,我也能站稳,大哥才刚回来,该好好歇着。”
周怀璋确实刚回来,不过已经与白氏说了会话,才被白氏打发着去接人。
“他一个大男人,身子骨好着呢,倒是你,身子本就不好,天儿冷,本不想你出门,让你大哥去见你就是,可又怕你在屋里憋闷,这才叫你来说说话。”
柳明舒都明白,白氏心疼她,她虽说身子不好,但也不是纸糊的,没那么脆弱。
周怀璋在白氏身边坐下:“无妨,看到家里多了个这么伶俐好看的妹妹,比歇着高兴。”
相比周怀临,周怀璋明显好相处很多。
便问了一嘴,“大哥归家,大嫂没回来?”